两个布鲁斯之间的气氛谈不上愉快, 但也没到苏莫担忧会打起来的地步,主世界的布鲁斯和AI世界的[布鲁斯]相对而坐,因为顾忌苏莫的情绪,而刻意压低了音量。
布鲁斯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你将一个婴儿就这么扔到了平行世界?”
[布鲁斯]凝视着对方, 选择坦诚, 他的时间不多, 速战速决是有必要的:“要么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死, 要么争取1%的存活机会, 换成你会怎么选?”
布鲁斯避而不答,转而指出问题的关键点:“你现在还活着, 还是一段程序?”
“既是程序也是活着,我们原本就是电子生命。”[布鲁斯]改变了坐姿,“为了不给苏莫造成负担, 这个空间在10分钟后将会被销毁, 之前我设置的所有关于安全的锁也会消失,她的成长和未来需要你去引导和看护。”
[布鲁斯]说得理所当然, 他了解对面的自己, 如果情况调转过来, 他会同样照顾和关注平行世界的女儿。
毕竟这个世界, 是他在可选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个——自己没有黑化, 世界也没有无药可救。
如果是地球3那种地方, [布鲁斯]宁愿苏莫和他们死在一起, 至少在可能存在的另一个世界,他还能照顾那个孩子。
布鲁斯默认了[布鲁斯]的想法,他现在的心情很微妙, 苏莫既是他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孩子, 但最终还是他的孩子。
接下来的话题相对而言轻松一点,[布鲁斯]将有关平行世界,以及自己本源世界的事都告诉了布鲁斯,包括他们是如何觉醒的,以及又如何为苏莫捏出身体后送到外面。
“没有办法复制。”[布鲁斯]冷静开口,“留给我们的时间和能量只来得及送走那个孩子。”
“她的系统是怎么回事?”布鲁斯问道,“还有不能越过的线。”
“苏莫的系统来源于她的天赋,毕竟是我们这个世界变异出来的新生命,你甚至可以当她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只是对比其他世界而言非常弱小,弱小到需要凡人去呵护。”
[布鲁斯]说到这里的时候,偏过头去看正在和[阿尔弗雷德]聊天的苏莫,眼神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与不舍。
随后,当他再次面对布鲁斯时,电子世界的蝙蝠侠再度回归。
“不能越过的线,就是我们都在坚持的底线,以及你应该发现了,她对你知无不言。”
[布鲁斯]叹了口气,疲惫在这一刻席卷了他那刚毅的面容,有些话不用跟自己说得太清楚,他们都明白苏莫的坦诚能为她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世界意识存活,我们并没有像预想那样被完全摧毁,但同样,我们也没有可能再次相见。”[布鲁斯]起身走向苏莫坐着的长沙发,留给布鲁斯一个背影,“现在是我们的家庭时间,你可以先走了。”
话音落下,布鲁斯被弹回了蝙蝠洞里,而苏莫,依旧平静地躺在台子上,一副熟睡的样子。
“B,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吧,还有苏莫,她什么时候能醒?”超人看到蝙蝠侠起来的瞬间,就立刻冲了过来,蓝眼睛里的焦急和担忧几乎溢了出来。
“7分钟后她会醒。”蝙蝠侠只回答了这一句,然后恢复了往日的沉默,摆明态度不想多说。
超人知道自己搭档的习惯,于是没有急着追问,而是将视线转到扎坦娜那边,像是在求证什么。
“看来发生了一些令人不太愉快的事,嗯?”扎坦娜耸耸肩,对苏莫再度进行身体检查,随后点头说道,“蝙蝠说的没错,这个孩子的身体情况很稳定,而且很快就会清醒……我猜,你刚才想对我说谢谢?”
对于扎坦娜的调侃,蝙蝠侠没有回头,他凝视着蝙蝠电脑的巨大屏幕,手指不停在键盘上敲击,沉声说道:“等她醒。”
平行世界的同位体告诉了他许多事,除了关于苏莫的话题夹杂着感情,对方在描述其他事时非常冷静客观,所以即便只交流了一小会,他也知道了足够多的事。
例如他们的那个世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子世界,来源于独立制作的一款小游戏,制作者在上面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更新非常频繁,一度成为制作者主世界的热门游戏。
也就是在这时候,那个世界的[布鲁斯]和他的女友——也就是玩家操控的人物——获得了意识觉醒。
随着时间流逝,游戏热度渐渐衰退,当最后一名玩家也删除了游戏本体后,那个世界也进入了消亡倒计时。
[布鲁斯]和刚刚诞生的世界意识进行了谈判,最终结果就是苏莫被送到被千挑万选出来的这个世界,而世界意识则以系统的方式存在于苏莫身上,与她一起度过数十年的人生,之后将携带着收集来的能量重塑自己的世界。
当然,那时候的电子世界将被重启,是否还有他们并不可知,但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并不后悔就是了。
世界意识不会给苏莫无条件的帮助,一切都需要她自己去努力争取,简单说就是福利有、外挂也有,但绝不是躺着伸手就能够到的。
至于这一次的会面,则在[布鲁斯]的计算之下,他选择与这个世界的自己面对面交流,同时也借此机会将苏莫身上的所有不和谐的地方全都打破。
简单来说,当苏莫醒来之后,她将拥有完整的自己,而不用再对蝙蝠侠言听计从和毫无隐瞒。
理论上,苏莫应该被放到韦恩庄园门口,但他们干的毕竟是突破宇宙屏障这种大事,哪怕有世界意识保护着苏莫,地点依旧出现了偏差,这才导致她今年16岁才被这里的蝙蝠侠注意到,距离计划开启“双蝠会面”的时间晚了很多年。
因为苏莫留在了主宇宙,而世界意识成为了游戏场这样的外挂,那个电子世界处于一种不稳固的存在状态,电子布鲁斯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存在多久。
或许是因为恋爱番设定的缘故,他远没有主宇宙的蝙蝠侠那样特别强烈的执着。
这可能跟只有几个人觉醒了意识有关,除了他的妻子和阿福外,外人不过是一段段代码组成的程序,实在没法与他们进行非程序设定外的沟通。
能与家人在一起,虽有不舍,但无所畏惧。
——至于罗宾,他甚至连一个都没有呢。
:)
7分钟后。
苏莫准时恢复了清醒,她睁开眼茫然地盯着脑袋上方的无影灯看了会,才注意到周围还有几道别的目光。
在超人的帮助下,苏莫慢慢坐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懵懵的,还有些理不清现在的状况。
要不是扎坦娜说这是正常的,缓一会就好,蝙蝠侠很可能立刻要给她来一套全身检查。
“你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超人小心翼翼扶着苏莫,让她将身体重量都靠在自己的怀里,那双犹如宇宙中最璀璨明亮宝石的蓝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苏莫定了定神,感觉那种不真实的眩晕感渐渐远离自己,这才发现自己靠坐在人间之神的怀里,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很好。”苏莫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挣扎着下来跳了几下,“你看我没事,真的没事。”
然后,苏莫就接收到蝙蝠侠x超人的两道不赞同的目光。
她讪笑着缩了缩脖子,怎么说呢,有点可怕。
扎坦娜在蝙蝠侠的恳请目光中,给苏莫做了一遍魔法侧的检查,得出的结论自然是没事,所以她率先一步提出告辞。
“既然没问题了,那我先走一步。再见,小姑娘,希望我们下次能在一个更好的地方见面。”
说完,扎坦娜对蝙蝠侠和超人点点头,使用她的魔法瞬间消失在了蝙蝠洞里。
现在,这里只剩下了默不作声的蝙蝠侠、觉得自己应该打破沉默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超人、以及心情复杂发现自己必须面对事实的苏莫。
这挺难的,苏莫想,她是个被送过来的平行世界的女孩,虽然知道眼前这个自己一直很崇拜的人是自己父亲的同位体,但……真的很难喊出口啊。
而且苏莫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态度,是会接纳自己呢,还是排斥自己,毕竟喜当爹什么的……
而且接纳也分好多种,是当朋友家的孩子接纳呢,还是亲戚家的孩子,亦或者是自己的孩子?
苏莫越想越头疼,思绪渐渐飞远,处于发呆状态的她根本没注意到摘了头套的布鲁斯走到了自己面前。
“在想什么?”像是怕吓到苏莫,布鲁斯的声音放得很轻。
“在想我该不该叫你dad。”苏莫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后才回过神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布鲁斯忍不住勾起唇角,抬起手略微迟疑片刻,还是揉了揉苏莫的头发:“这是你的自由。”
“那你的感觉呢?”苏莫感受着布鲁斯手心传递来的温度,抬头正视对方,“你是自愿的吗?”
“当然。”布鲁斯难得打了次直球,他上前半步将苏莫揽在怀里,“不管怎样,我都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苏莫脸红了,她现在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甚至一直持续到她被超人送回位于纽约皇后区寄养家庭的房间里,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时,才终于踏实下来。
她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虽然其中三位以后再也无法见面,有不舍有遗憾也有思念,但她的确证实了自己是被爱着的。
真好,苏莫想,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