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走了。
单来云也走了。
戚执抱着‘蓝桉’的身体呆呆坐在雨中,不知下一步还能做什么,直到警车、救护车以及蓝家的救援赶来。
“戚执。”
其他保镖控制了剩下的敌人,边炯和陆远得以脱身,扑到戚执身边:“少爷怎么样了?快,送医院。”
戚执松开手,任由怀中的身体被陆远抱走。
眼睁睁看着‘蓝桉’被送上救护车,戚执突然跟着冲了去,“我…我也去。”
边炯拉他上车。
到达医院时,蓝夫人正好赶来,来的路上她已经知晓了大概情况,看了眼浑身湿透坐在角落发愣的戚执,并没责怪,紧张的盯着抢救室。
抢救是漫长的,戚执也不知等待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
蓝夫人急忙迎上去:“他怎么样?”
戚执也慌忙爬起身,跟在她身后,紧紧抓着腿裤,暗暗祈祷……他也不知能祈祷什么。
祈祷这具身体还活着?
还是祈祷蓝桉没回书里,还在这具身体里并活着?
或许都有吧。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很沉重:“伤得很重,意识还很薄弱,好好修养,或许还有机会醒过来。”
这话都是比较委婉,医生觉得除非奇迹,要不然蓝桉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看资料才二十岁,太可惜了!
蓝夫人何等聪明,自然听出了医生的委婉之言,眼前一黑,直直往后倒去,戚执和同样守着的边炯赶忙接住。
蓝夫人醒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睁开眼,她没哭没叫,只是呆愣的看了会儿天花板,然后又看向守在一旁的戚执:“你们之间两清了。”
一开始他们确实是朋友,戚执也为蓝桉做了很多,可后来……
不管发生过什么,蓝桉也算还清了。
蓝夫人似在努力憋着哭声,声音有些颤抖:“不论如何,我希望能保全他的名声,可以吗?”
戚执一震,点点头:“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他能好。”
起身鞠了个躬,戚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蓝夫人的意思他明白,不论‘蓝桉’这具身体如何,自此,都与他无关。
……
戚执离开,蓝夫人在边炯的搀扶下来到蓝桉所在的病房,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桉桉”
她的桉桉。
老天爷怎么会如此无情,她的桉桉这么好,她的桉桉才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要带走她的桉桉?
边炯也受了伤,因为蓝桉进抢救室也没好好处理,就简单包扎了一下,见蓝夫人失声痛哭,他不忍心又不得不狠下心劝说:“夫人,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得在家主知晓前做好万全准备。”
“……”蓝夫人停止哭泣,缓缓扭过头看向边炯。
边炯快速道:“我已经让人去打点医生,让他对外不要乱说,就只说少爷是重伤昏迷,很快就会醒来,但纸包不住火,我们得在家主和蓝弋知晓真相前,将少爷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修养,一旦他们知道真相,少爷就算一辈子这样躺着也不会安生的。”
家主还好,再不喜欢蓝桉也是亲生儿子,顶多趁机将继承权交给蓝弋。
但蓝弋不会。
他恨极了蓝桉,就算知道蓝桉再也醒不过来也绝不会放过,以防万一,说不定还会想办法让蓝桉真正的再也醒不过来。
边炯:“只要少爷还有气,终究是蓝弋的威胁,他不会放过少爷的。”
“……”
“对对对,”蓝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抹掉眼泪吩咐边炯:“我马上联系人来将桉桉转移到国外修养,再请最好的专家医治,再安排信任的保镖看护,从今以后,除非得到我的允许,谁也不能靠近桉桉一步。”
还有就是戚执那边。
“戚执那边……”
“夫人放心,他不会说的,”边炯知道她要说什么,“这世上除了您和我,戚执是最希望少爷好的人了。”
蓝夫人痛苦的点点头,顾不得悲伤,立马着手安排。
一个小时不到,蓝桉就被平稳的转移上了飞往国外的私人飞机,边炯、蓝夫人、陆远和几名信任的保镖陪同。
飞机上,边炯从口袋里拿出了原本应该戴在蓝桉手腕上的两串绿宝石手串,看了眼蓝夫人,没被阻止,又给蓝桉戴了回去。
手术时被医生取下了,他是去领取物品时发现的。
“这是?”蓝夫人已经平静下来,摸了摸绿宝石手串,觉察到并非一般宝石。
“这是少爷买给戚执的,制成了手串,他两一人一串,另一串应该是戚执给少爷戴回去的,”边炯缓缓解释道:“少爷可喜欢了,没事就会抚摸把玩,戴回他身上,或许能让他有个念想,早点醒过来。”
边炯其实知道,在蓝桉心里,就算整个蓝家放一起也比不上戚执一丝一毫的存在,如果还有什么让蓝桉放不下,唯有戚执。
蓝夫人看着手串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没取下,小心翼翼用衣袖将其盖住。
既然儿子喜欢,那就戴着吧。
既然儿子最放不下戚执,那就给他留个念想吧。
她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两个男人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她相信自己的孩子。
……
因为边炯和蓝夫人反应速度快,蓝桉难以再醒来的消息并未传出,外人只知道蓝桉受伤暂时昏迷,被转移到了国外修养。
蓝弋不太信,但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深查,毕竟那晚的事他也有参与其中。
父亲虽然不喜欢蓝桉,但也是亲生的嫡子,加上家族里那些迂腐的老人逼迫,正在追查幕后之人。
他要是敢这时候冒头,必然会被揪住小辫子。
至于那晚的事?
蓝弋并没亲自出面,沈清安也做了一出‘被迫’的戏码,暂时没查到他们身上。
因为蓝家介入,警方没有参与追查,死的人白死,活的打手也没了踪影,自然也没人会找上戚执。
他淋了一晚上雨,又经历失去蓝桉的巨大痛苦,回到公寓就病了,一连三天高烧不退,昏昏沉沉、时梦时醒,要不是安丰和冯岩接到边炯的消息赶来看望,他估计得烧死在公寓。
病好后,他就一直宅在公寓,睡在蓝桉曾睡过的床上,发疯一样的思恋着对方。
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就点个外卖续命。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暑假,戚执赫然从一个活力十足的帅气青年变成了骨瘦如柴的行尸走肉。
安丰和冯岩隔两天就来一次,对此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戚执沉浸在悲伤中,不论他们说什么都没用。
只能慢慢来,靠他自己走出悲伤。
容丽也收到消息,隔三差五也会来看戚执,但也只是看看,带些戚执喜欢的吃食,并没提出让他回戚家,似乎是害怕蓝家会迁怒。
戚执也不在意。
除此之外,戚冉带着张东也来过一次。
在目睹戚执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后,戚冉心中最后一丝怨恨也消失殆尽,亲手下厨炖了汤,交代戚执饿了就喝。
张东老样子,趁戚冉在厨房忙活时,凑到坐在落地窗前发呆的戚执耳边,低声讽刺:“戚家不敢要你,蓝桉离开你,你最终还是一无所有。”
戚执依旧看着窗外发呆,恍若未闻。
张东觉得无趣,也不再搭理他。
直到两人离开,戚执才抱着膝盖无声的滚起眼泪,张东说得没错,他终究还是一无所有,仅有的蓝桉也离他而去了。
最后就是齐震南。
除安丰冯岩、容丽外,齐震南来得最多,每次来还都逼着戚执洗澡洗头换衣服,要不然就戚执那状态,臭了都不知道。
一开始戚执并不听话,齐震南就用‘不听话就烧了蓝桉的房间’做威胁,戚执这才乖乖去打理自己。
就这样过完整个暑假,戚执终于好了些,起码不再每天躺着,能保证每天吃饭,偶尔还能在齐震南或安丰的‘逼迫’下下楼走走。
虽然还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起码不会给人一种随时会噶的感觉。
直到开学前两天,齐震南照例来看望戚执,并逼迫戚执跟他下楼转转。
“再有两天就要开学了,你…还回学校吗?”齐震南问。
“回,当然回,”戚执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声音沙哑:“不论如何,我也要好好毕业。”
他可不想在未来某一天再见蓝桉时,被嘲笑大学都没毕业。
那就好!
只要还愿意回学校,就证明戚执并没放弃活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悲伤会慢慢被淡忘,总有一天,他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
既然如此……
齐震南看着戚执,欲言又止。
他还喜欢戚执,也并不介意戚执和蓝桉在一起过,只要戚执愿意,他们还可以回到曾经的模样。
他会代替蓝桉好好照顾戚执。
犹豫再三,齐震南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戚执,如果你愿意,我依旧……”
“齐震南,”戚执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求求你,别伤了我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情谊,可以吗?”
齐震南受伤的看着他,终究不敢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