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一阵比一阵猛,顾之舟和松似月站在冷风里的样子,让左不言心惊胆战,松似月身体不好又怀着孕,这么站在风口上实在不是好兆头。

  或许是为了应证左不言的担忧,松似月鼻子一酸,狠狠打了个喷嚏。

  两人皆是一愣,松似月率先退后一步。

  顾之舟怀抱一空,条件反射就伸手去抓她,松似月却像是游鱼一样躲开了:“我先走了……”

  顾之舟的胳膊僵在半空,不等他说话,松似月就转身走了。

  自己老板没出息的模样,左不言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眼睁睁看着松似月的身影隐没在大门里。

  顾之舟的胳膊一点点垂落下去,又一阵寒风袭来,左不言狠狠打了个寒战:“老板,咱们回家吧!”

  怀抱虽然空了,可手心还残留着松似月的味道。

  顾之舟抬起手掌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最后捂住了脸。

  松似月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进了电梯之后,她终于停下脚步,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她怔愣半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

  松似月做梦都没有想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向佛的朱雪凝会带着顾家老宅的家眷来看南湘的演出。

  朱雪凝出场的派头很足。

  佣人保镖,乌泱泱一群人。

  有「钞能力」就是好,朱雪凝不仅包下了最好的包厢,还点了首席的灯。

  尽管宋秘书一再解释,松似月身体不好,首席的位置是由别的女孩代替的,朱雪凝还是优雅地表示没关系。

  谭坊知道朱雪凝跟松似月的渊源,怕她们是冲松似月来的。于是交代宋秘书,整场演出不能录音录像。

  点灯的事情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

  谭坊这么一改,这场点除了给青羊送钱,实际一点意义也没有。

  宋秘书本来还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没想到朱雪凝知道后,也是轻描淡写地表示没有关系。

  宋秘书一下子被整不会了。

  青羊第一次顶替松似月首席的位置演出就被点了灯。

  她兴奋得无所适从,在后台搂着松似月的胳膊一脸难以置信:“似月姐,我该怎么办?那位顾老夫人真的点了我的灯吗?我该怎么办?她会让我上去敬酒吗?会挑我的刺吗?”

  “你好好演出就行,那顾老夫人贤名在外,不会为难你的,你放心演就好。”松似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不失误,她们没理由为难你。”

  谭坊也走过来:“你放心演你的,平常心演完收钱就是,不用担心。”

  青羊立起脚尖,在镁粉池里踩了踩转身就上了舞台,镁粉的作用主要是增加舞鞋和舞台的摩擦力,防止演员脚上打滑摔倒。

  其他舞蹈演员排着队跟在她后面从镁粉池走过。

  镁粉被踩得扬起,松似月狠狠打了个喷嚏,谭坊一下子紧张起来:“没事吧?会不会着凉?”

  松似月赶忙摇头:“老师,我没事。”

  音乐已经响起,青羊一个优雅的大跳上了舞台,其他舞者纷纷上场。

  松似月和谭坊并肩站在耳幕后,灯光忽明忽暗,她的目光突然就落在那盒防滑镁粉上,突然就愣住了。

  镁粉本是无色无味,遇水不化,为什么会成团呢?

  松似月心中一惊,弯腰抓起一把镁粉凑过鼻尖闻了闻。

  谭坊也察觉到不妥:“怎么了?”

  松似月惊呼一声:“是面粉!”

  她话音未落,舞台上正在空翻的青羊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摔倒。

  好在她舞台经验丰富,应变能力强,立刻稳住身形继续后面的动作。但脚底打滑太厉害,后面的高难度动作受到影响。

  这年头喜欢看舞剧的人本来就不多。

  且业内人士居多,青羊这样的失误简直是在砸南湘的招牌。

  距离下幕还有五分钟,松似月一句多余话没有,扔掉面粉大步朝化妆室走去。

  谭坊一眼看出了她的意图:“小月你别胡闹,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做那么大尺度的动作,你怀孕不足三个月,正是不稳定的时候,这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给你妈妈交代?”

  “老师您放心,”松似月一边招手让化妆师替她抢妆一边飞快地说道,“下一幕要戴面具,我上去撑五分钟,观众发现不了,青羊换好鞋咱再交换,老师麻烦您给灯光师说一下,一会儿的面光给暗一些。”

  “不行不行……”谭坊连连摇头。

  松似月的目光却异常坚定:“老师,咱们没有时间了,我跳了这么多年,对自己身体还是心中有数的。”

  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谭坊犹豫,松似月已经上了踩了真正的防滑镁粉上了台。

  短短五分钟,对谭坊来说确是那么的漫长。

  松似月说的没有错,她在舞台上造诣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每个动作都完成得恰到好处,观众席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青羊下来的时候简直快哭了:“谭团,那防滑镁粉……”

  “我已经知道了,你快换鞋,道具组的责任我不会姑息……”

  青羊不敢耽误,立刻坐下让助理替她换舞鞋。

  松似月有惊无险从舞台上下来,谭坊简直想冲上去给观世音菩萨上三炷香了。

  他搓着手来来回回就几个字:“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

  松似月神态倒是轻松:“老师您太谨慎了,我不是说过我有分寸吗?”

  松似月保密工作做得好,其他工作人员也只以为他是真的腰上有伤,于是纷纷围过来问候她。

  谭坊笑着后退两步肩膀猛地被人勾住。

  谭阳皮笑肉不笑勾住了他的胳膊:“谭团,您安排得好哇……”

  谭坊自知有错,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权宜之计,你不也看到了嘛……”

  松似月忙从人群里钻出来替谭坊解围,她主动接过谭阳手中的鲜花:“谢谢谭医生,我没事好得很。”

  众人心照不宣,都只当小少爷这是在追松似月。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纷纷散开,给她们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大家都走了,谭阳不怀好意的目光才落在松似月小腹上:“我儿子没事吧?”

  匆匆赶到后台的杨思文目光一喜,正要上前。

  那边松似月就白了谭阳一眼,在梳妆台面前坐下:“干儿子。”

  谭阳长腿交叠斜靠在梳妆台上:“干儿子不也是儿子。”

  远处阴影里的杨思文脸色顿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