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开始发痒发烫。
焦黑的仿佛融合炼狱的丑陋伤口被柔软的唇磨蹭着,滚烫的呼吸吹拂嫩肉长出的地方,痒到骨子里去了。
卡特战栗着,呼吸不停颤抖,心脏在这一瞬间都要爆炸而亡。
呼哧呼哧——
“唔——”燕南槿惊呼一声。
卡特跑了。
他一把推开身上这个浪荡子,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狼狈的狗往地下室的黑暗中逃去。
黑暗在蔓延,伴随着阴冷是卡特习以为常的常态,但今天却让他格外不适应,因为他浑身滚烫,像蜷缩着的要被烧熟的虾子。
卡特藏在黑暗里,眼睛还看着外面,那里散发着莹莹的光亮,没有人跟过来。
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松口气。
卡特靠着墙壁,他试探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痒发烫的伤疤,凹凸不平的触感,那是鳄鱼的脊背,丑陋不堪。
“他为什么会....会亲这里?”
卡特仿佛喃喃自语般说着,手指摸索着,似乎在摸那残留的柔软的唇。
“他不嫌脏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卡特低低地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着,沉默木讷的神情里透着难以窥见的疯狂。
“闭嘴!”
直到卡特神情一变,打断了木讷的为什么。
“那种人.....那种浪荡子!他就是戏耍你!之前他打你骂你,现在只是换了一种手段!”
卡特脸色难看,眼底透着阴鸷和恶劣,和之前的木讷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别上当!”
“我们要杀了他,他虚伪又下流!”
“要杀了他吗?”
卡特又变得木讷,他轻轻地问着。
“杀了他.....”
卡特又变得愤怒,像个疯子自言自语。
“他是骗子,不能信,不能信.....”
卡特在黑暗里,高大的身材被束缚在衣服里,块垒分明的肌肉精悍锐利,胸前隐隐露出直而鲜明的线条,像头蜜色云豹,性感而极具张力。
但他的眼底却喷薄着癫狂,他疯得像个鬼,像个被癫痫患者操纵的提线傀儡,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关节都在自主颤抖、蠕动。
“为什么?”
他们共同问着不知道在问谁。
当然不为什么。
燕南槿拍了拍身上的灰,就晃悠到楼上去了,他哼着歌心情比较愉悦。
一时兴起而已,他对奇怪的人或物总抱有极大的好奇心,而且任务很有可能和卡特有点关系,自然要用些特别的手段让卡特记住自己,最好能拉近些距离。
不过,燕南槿摸了摸下巴,想到男人慌乱跑掉的背影,有些遗憾,可能没拉进距离,还可能给人留下恐怖印象吧?
燕南槿耸了耸肩,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身后就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燕南槿回过头,竟然是之前的那个红毛。
他挑了挑眉,突然粲然一笑,艳丽模样像是绽放的花,挣脱了花骨朵的时期,糜烂绚丽。
红发男人一顿,眼里闪过惊艳,目光停留在燕南槿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直勾勾的一动不动。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
燕南槿回眸,一双澄澈到如玻璃珠子的眸子瞧着他,仿佛眼睛也在询问。
“咳....我是想说,地下室多脏,还有那个怪物,不安全。”
红毛咳了一下,直勾勾的视线勉强收了回去,只敢用余光扫着眼前这个漂亮的青年。
他先前是长这样吗?
脑子被混沌堵塞,比上锈的机器还要难以运行。
“话说,你为什么怀疑卡特是凶手?”
燕南槿抿着笑意问着。
“他啊,你不是知道吗?从小就是魔鬼的孩子,当年剧院的那场火灾大概率就是他放的,不然怎么可能就他一个人活着,而且脸被烧成那样还没死。”
“所以这件事和戴安娜有什么关系吗?”
“都是怪物才会做的事,怎么可能没关系!!”
燕南槿敏锐地察觉到红毛语气中细微的嫉妒和诋毁后的自得。
“是吗?说起来,我有点想不起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人偶师。”
人偶师?燕南槿一愣,剧院竟然还有人偶师,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联想到戴安娜被完整剥下皮的尸体。
“卡特也是?”
“你怎么老问他?他当然是,呵呵,著名的天才,疯子罢了,你不经常砸碎他的人偶吗?”
燕南槿一默,难怪....
难怪这么想杀我,原来是把人家吃饭的饭碗砸了。
“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戴安娜死的时候,他不在现场.....”
燕南槿随意地说着,目光若有若无落在红毛脸上。
“他就在现场!我看到他——”
红毛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猛得一收。
果然!
燕南槿眼神一厉。
戴安娜被剥皮的时候,不止凶手一个人在,或许还有不知名的旁观者,也许是卡特,也许是红毛。
两相沉默着,两人对视着没有说话,燕南槿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肉眼可见的变得阴沉可怖。
红毛抿紧唇瓣,像是突兀地暴露本性,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又直勾勾地盯着燕南槿,像是悬崖峭壁上企图撕下皮肉的秃鹫。
还算英俊的一张脸流露出渗人的冰冷。
“....你是在故意套我的话?”
燕南槿回视着,眸子一弯。
“你想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再看男人阴森的神情,顶着他如影随形的视线,转身大步向戴安娜的房间走去。
竟然还来得及,戴安娜房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戴安娜的尸体却还没有被收走。
直挺挺地,像一摊红色烂泥躺在大床上。
燕南槿环顾了一眼周围,拉开门口的围栏,身子灵活地钻进去。
房间的布置是偏简约,白色的刷面,配着些粉色的装饰,里面的家具都是比较新的且能赶上如今潮流的,甚至还有打造精美的梳妆台。
打眼一看,戴安娜的条件很好,作为一个剧院里的演员,身价应该很高。
但是,却到现在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燕南槿拧了拧眉,他小心地避开地上差不多凝固的血液,慢慢靠近大床。
和那具血肉模糊,连五官都辨识不清的肉团。
燕南槿打量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张床大的有些离谱,明明只是一个单人间,为什么用这么大且占位置的床,而且戴安娜躺着的位置也很诡异,看似正中间,仔细看却偏向右边,像是被人移动过。
就像.....
边上还躺过一个人....
燕南槿低着头思索着,目光慢慢游移,扫向一旁的巨大的白色衣柜,他目光顿了顿,还未多做停留。
余光便猛得一滞。
是他看错了吗?
还是别的什么?
他为什么看见那只肉骨混合的手动弹了一下?
燕南槿头皮一悚,他退后一步,重新看向那具尸体。
没有皮肤的遮掩,谁都会变得丑陋,红白的颜色充斥,仿佛被浸透在文火煮制成的汤里,如一块没煮熟的烂肉,溃烂又完整,仔细看,还能瞧见肉下的骨头。
如今还有点热,放了一晚加上一个上午的尸体微微发臭掺着难闻的酸味,时不时还有觅食的苍蝇落在上面,如果再放久些,生出密密麻麻的白蛆只是时间的问题。
燕南槿盯着那只手,没有再瞧见动弹。
也许真的只是飞虫?
血腥腐烂的味道刺鼻冲天,伴随着窗外的花香,混合出的味道令人作呕。
还有空荡的死寂,连风声都滞涩着。
燕南槿皱着眉,他察觉到了浓烈的诡异,突兀又鲜明。
他站在满地的鲜血中,像在理一颗杂乱的线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线头还没抓到,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突兀地惊醒了燕南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