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的早晨,江姜压力过大,加上情绪愈加不稳定,紧张得掉了几滴眼泪。
泪珠子仿佛有千斤重,砸在裴知珩心上,婚礼化妆师束手无策,抬头求助裴知珩,裴知珩把他拥入怀,低声哄了几句,拿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掉眼角的泪光。
好不容易哄住了,江姜看着镜中将要结婚的自己,眼眶立马红了,抱住裴知珩的腰,道:“我还是想哭……”
“那就哭,哭完了就不能再哭了。”裴知珩算了下时间,来得及。
江姜瞒着江家和他结婚,不想让他们知道,婚礼流程直接少了一个小时。
裴知珩的两个父亲得知这事,极度犹豫,哪有结婚不通知家里人的,但江姜偏在这事上倔得很,说什么也不要告诉江家。
江姜的意见最为重要,裴家人想劝,也劝不动,后来放弃了,让裴知珩自个努力。
江姜讲清缘由,裴知珩只顾着心疼他,其他一律不在乎,再者,江家人也不是全部被蒙在鼓里,江远帆这个大活人知道就行,剩下那俩人不足上心。
婚礼进行得很成功,裴知珩的正确引导,让江姜不再紧张。
江姜不能喝酒,宾客提前接到通知也表示理解,但裴氏家大业大,面子要做足了,所以制定婚礼流程前,就特地让聘请的婚礼督导在当天,在准备的两只透明玻璃分酒器里,分别倒入真酒,与以假乱真的葡萄汁。
葡萄汁当然是江姜的,品牌挑得是江姜平日里就喝得惯的,为了迎合江姜,裴家的几个人,把珍藏好酒都贡献出来了,挑出来颜色与葡萄汁最为相近的葡萄酒,当做敬酒环节的用酒。
敬了一圈,认识的人喊了个遍,不认识的还是不认识。
客套话全由裴知珩一个人说,他只要举个酒杯随便碰几下就行。
结婚也没有想象这么难,裴知珩挽着他的胳膊,酒杯空了后面的督导会自动补酒,江姜只需要小口抿着葡萄汁,不言不语,逢人就笑一下,成了全场第二快活。
第一,他发现是个蓝毛衣的omega。
婚宴的座位表按照身份高低布置排列,中间的舞台通道将两个主桌隔开,两边布置一致,主桌旁是亲戚,后面是贵宾桌。
那个omega坐在贵宾桌,专挑荤菜往嘴里塞,一口肉一口酒,与周围格格不入。
宾客们都接着这次机会结交,带来的家眷也跟着参与,唯有他,不受干扰,该吃吃该喝喝,还能戴上耳机刷短视频。
听裴知珩说,他就是薄向洲的omega。
江姜多看了一眼,薄向洲确实是老牛吃嫩草,那omega看着和他的年龄差不多大。
他不是爱八卦的人,但这个omega,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新人敬了一圈酒,该轮到裴知珩的两个父亲和宾客激烈拼酒。
他们之中有一个可以缺席,这个人理所应当是饿着的江姜。
两张主桌几乎空了,全去敬酒了,现场氛围极其到位,十分热闹。
江姜坐在事先安排的主桌上,扒了几口菜,他的碗中放着去了刺的鱼肉和剥了皮的鸡腿,是裴知珩的omega父亲做的。
他的这个父亲很好,和江姜的omega父亲不一样,他观察很细致,对他说话时会压低声音,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江姜的心理状态。
除了裴知珩,江姜见人最多次的就是裴知珩的omega父亲。
裴知珩自己都说,他才像他小爸爸亲生的,在别墅住了好几年,他的小爸爸就主动来看过他一次,看了一眼就走,哪像现在,带着他老公一待就是半天,赶都赶不走。
这么好为什么上辈子还要看儿子和不喜欢的人联姻?
江姜心底有个疑问,可能是爱屋及乌吧,他就裴知珩这么一个亲儿子,说什么都要宠着。
江姜适可而止,只想到这层面,他不想知道这么多,他只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就可以了。
“黑色真显瘦。”
身后有说话声,很小,但江姜听见了。
十有八九在说他,因为当初抛弃白色西装,选择黑西装,并且不计成本在黑西装的制作工艺上下功夫提亮点,主要原因就是黑色显瘦。
让他看起来和没怀孕时一样。
江姜回头,身后的贵宾桌就坐着一个omega,江姜记得他左边坐着的薄向洲,右边也是来自江城的某个大人物,江姜不认识,唯独对眼前随心所欲的omega印象深刻。
贵宾桌也空了,估计是被拉去加入商业探讨大会了。
只要商业大佬云集的场合,不管是什么宴会,最后都将成为商业交流会。
两个孤单的咸鱼人士在此刻大眼瞪小眼。
对方试探道:“哈喽?”
“……哈喽。”
对方性格和他全然不同,他是个潜在的社恐,而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社牛。
就聊了一句,对方就展开了话题激烈讨论,“我知道你!娱乐圈大红人,我还看过你演过的剧呢,哈哈哈哈哈演得怪好玩的。”
江姜:“……”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刚开始我还不敢认,我老公说是你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你和网上看着一点都不一样,网上的你像狡猾的狐狸,现实里,像个胆小的兔子。”他问道,“你在人前的性格都是人设吗?”
江姜点头。
对方摸下巴,“哦,那就对了,不过你这腰是真细,怀了都看不出来,礼貌问一下,我能摸摸吗?”
“……你这个问题就很不礼貌。”
“所以能吗?”
“不能。”
对方消停了一顿时间,消息一个接一个,江姜猜对方在和好友激烈讨论些什么问题。
心头涌起不详的预感,不到三分钟,对方又来了,他的这个位置正正好好在江姜身后,中间隔得距离只供一人通过,对方气音打个招呼,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对方端着碗,碗中盛的是鸡汤,他嚼着鸡肉,礼貌问道:“现在就我们两个,聊了几句话就当认识了,我能问个问题吗?”
“私密问题不聊。”江姜看出对方没有坏心。
“不聊私密的,我有个朋友,他想知道你和裴知珩怎么认识的。”
“换一个。”情人翻身转正,传出去也是个奇闻。
“那我问了啊,娱乐圈还有没有别的瓜?我不告诉别人,我就是无聊,想吃口新鲜的。”
“不清楚,我退圈半年了。”
“那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对不对?”
“不知道,我和他们不熟。”
“一问三不知啊。”对方道,“打扰了,你继续吃。”
话是这样说,两分钟后又来骚扰他,“你无聊吗?”
这堆人里,就他俩看着最投缘,除了自己的老公,其他人好像都不怎么熟悉。
对方是个多话的,不提娱乐圈那点事,话题也多,他是真的无聊了,和江姜聊了十来分钟,手机没有再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宴会厅开着暖气,单穿一件衬衫都不觉得冷,对方的厚外套搭在椅子上,他取下来,分别从两个口袋里摸出四包曲奇饼干,分给江姜两包不同口味的。
江姜震惊,“你是没有吃饱吗?”
“不是,肉吃得有点多,吃点零食解腻。”
巧克力味和椰香味的曲奇饼干,这品牌江姜认识,吃过一盒,不过热量有些大,吃多了嘴里发腻,吃了一次就别再吃了。
对方的口味是真与众不同,用腻的解腻的。
江姜尝了一小口,喝了半碗汤。
对方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其实我挺嗑你和夏明礼的,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他是不是喜欢你?你喜欢他吗?你和他那天在超市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他应该喜欢我,我其实没看出来,但是裴知珩确定他就是喜欢我,还有,你是从哪看出来我喜欢他的?”
“你是真喜欢过他?裴知珩知道吗?”
江姜:“?”这人脑回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江姜一头雾水,“我没说喜欢他啊。”
“那就是我误会了。”
他和江姜同龄,还比江姜大半年,年轻人聊起天来没有负担,老公又差不多,他们确认过眼神,是同类人,便揪着老公可劲吐槽。
“我和你讲,薄向洲就是个工作狂,你对工作比对我都有耐心。”
江姜赞同,“裴知珩也是。”
对方和好友吐槽这么多次,但好友没有体验过,不理解他的感受,对方像是终于找到知音一样,道:“他也会在睡完你的时候工作吗?”
江姜:“!!”
江姜:“我们才认识半小时,就要聊这些吗?”
“我信任你才和你聊的。”
薄向洲说的,江姜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像他们这样的世家,看不上心思不正的。
老实人江姜道:“那你也太信任我了?这不好吧?涉及到隐私了。”
“这还隐私啊?我平常和人聊天就这尺度?你害羞了?”对方笃定,他笑嘿嘿道,“你耳朵红了,真可爱。”
江姜后悔和这人认识了,面前这人可能是个变态,说话口无遮拦。
他俩弯着腰聊天,像是做贼一样,身影被人群挡住。
裴知珩没看到江姜,索性找来了。
两人还没有注意到他,另一位omega的十分好认,蓝色毛衣,好像姓安。
总之江姜多和他接触没有坏处。
裴知珩道:“宝宝。”
一声宝宝,两人回应。
同一时间抬头的两人面面相觑,恰巧这时,薄向洲也找了过来。两人抱着同一个目的,想看老婆吃的怎么样,结果看到了这样一幕。
薄向洲隔空朝裴知珩举了举酒杯,一口闷,用动作表达歉意。
四个人谁也没有想到,两个omega平常在家都被喊宝宝,都是条件反射。
裴知珩回了一杯酒,表示没关系。他走到江姜跟前,没问江姜和对方聊了什么,问了江姜可能会拒绝和那人交流。
他听说了,薄向洲那omega过度活泼,平日里管都管不住,恰好与江姜性格相反、互补,两人要是能聊一起,他还要挑个贵重的大礼给薄向洲送去。
敬酒已不是单纯的敬酒这么简单,裴知珩不能离开太久,偷空亲了他一口就走了。
江姜感觉到后方的视线灼热,不用想都知道被别人看见了。
被裴知珩拿捏就算了,他还不想被陌生omega控制住心态。
江姜转头,对方老公正揉着他的脑袋,手法很像撸狗,omega没有耐心,拍下他的手就推着让他滚远点,宴会不结束少来找他。
江姜再一次被震惊,怪不得他捏裴知珩,裴知珩还总说他乖,和面前这人的行径对比起来,确实很乖。
他可不舍得拍裴知珩。
对方朝他露齿一笑,“还装纯情呢,比我都开放,我都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亲小嘴。要不要认识一下啊,我叫安洵,我觉得你老公还挺想让我们认识的。”
“啊?”说实话,他没有看出来。
“你好呆啊。”
其实他也不知道,薄向洲说的,他也乐意接朋友,住在庄园里的生活很无聊,能聊的就那几个,他的绝世好友去相亲了,冷落了他半个月,他在这种社会环境下找到同频道的好友很难,聊宴会,对方不懂,聊见到了某某某,对方不认识,每次聊天都不应心。
他承认他花心,可以多交一个腰细的漂亮omega。
对方盛情难却,江姜没带手机,不等江姜找理由,安洵使唤薄向洲一声,再由工具人薄向洲转达给裴知珩,很快有人从休息室送来手机。
安洵扫他,扫描二维码的页面跳转到对方主页时,愣了。
江姜不明所以,对方把手机一侧,备注:画师jiang。
江姜怔了怔,头脑风暴回想这是哪个单主,进娱乐圈前的单主,他记得删干净了!偏偏这时候脑子还不好使,想不起来是哪个漏网之鱼。
安洵把聊天页面给他看,江姜立即想出来了,是出价五位数的冤大头。
江姜肉疼地说道:“要不然我把钱退给你?”
“不用不用。”安洵推辞,“我不能白嫖。”
两人统一口径,为自己保密。
安洵是因为他的号的关注和喜欢,被薄向洲发现只有取消的份上,江姜则是,不想让裴知珩知道他前几年都在网上画什么擦边图。
安洵主动,又经历过和他双双掉马的刺激情节,和他聊天更是不客气。
江姜被他烦的没有脾气,他想要什么都给他免费画了,但某天一早,江姜发现,这货得寸进尺,给他发了一张打码的漫画截图,想让他还原一下,不用再细致,大概就好。
【jiang】:你找别人,我不画。
【不能装乖】:为什么?你是不爱我了吗?你要给我一个理由?就一句话,我们这友情还能不能继续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人了,开始绿我了?
【不能装乖】:我求你了,宝宝,你就给我画吧,就这一次。
对方甚至打来了电话求他,一句比一句肉麻的从同性嘴里说出来,江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勉为其难答应。
当晚,这画被裴知珩看见了。
裴知珩只是想让薄向洲老婆和他可爱的老婆交个朋友,没让他把他带歪,往不正经道路上发展。
挺着肚子的江姜免于一劫,第二天听安洵骂薄向洲的愤怒程度,对方好像也被发现了,但是没有逃过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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