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接一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姜只觉得精神崩溃,离死不远了。
他就该知道这狗子的尿性,乖的时候必定做错了事。
像他这种存款不多,又不是留学,退出娱乐圈没有稳定工作的咸鱼人士,签证很难办下来,所以他很聪明,选的是免签的国家。
但是他刚到没多久,命运就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几个月没有消息的签证下来了。
好消息是那国家堕胎合法,坏消息是,签证过期一个月了。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他的好大儿把他的身份证咬烂了,一个小包里装着他所有的证件,它倒好,精准挑选,挑了个最难咬的身份证,咬完大概知道做错了事,怕被责罚,找了个小缝隙藏起来。
要不是江姜见它晚上少吃两块冻干,食量不对,看他的眼神带着闪躲,他估计真以为这傻狗心情不好。
江姜让他带路,在房间里跑了一圈,在床底找出来被咬得千疮百孔的身份证,满是牙印,还有边角的一小半不翼而飞。
江姜用力地揉了狗脑袋,把他拎到怀里,再三检查其余证件是否齐全完整,然后在网上搜索解决方案。
外国给出的办法太麻烦,手续一堆。江姜灵机一动,抱着狗去了网络最好的小客厅,在社交软件上搜索,结果是有了,手续也挺简单,但是光靠他本人,可能是不行。
要靠他那俩在国内且不靠谱的爹。
在国外只看护照,不看身份证,但是他等不了太久,重新申请签证最低也要等一个月才能到手,那时候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都多大了。
江姜搜索的手指在抖,怀孕三个半月进行的就是引产了。
他必须马上回到国内,流完再跑回来。
这就陷入一个死循环,回到国内事事需要用到身份证。
江姜细颤,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不孝子大抵清楚它干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低头耷脑,伏在主人脚边。
“你还委屈上了?我比你还委屈。”
这都叫什么事啊,好运气耗完了,就剩下坏的了。
也没人告诉他不标记也能怀孕,这种全球没几例,概率低到不能再低的问题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江姜抱住脑袋趴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果断联系不靠谱的爹。
不能等了,多等一秒,他就慌一分,到时孩子没流掉,他先被这些破事逼疯了。
带来的衣服放在衣柜里没多久,又要被带回去,江姜不确定他回去能在那边休息几天,就拿了半个月的生活物资。狗子托运回国手续繁琐,比办签证和申请临时身份证还麻烦,江姜把它交给信得过的邻居。
邻居也是中国人,看着有六七十了,来这样养老七八年了,头次见国人有些稀奇,和他平时的关系熟络,会多多关照点。
有了她的保证,江姜还是不免慌作一团,走时慌慌张张,连狗子的项圈都不敢给它戴着。
他十分惊恐,一路上草木皆兵,上了飞机脑子才清醒点,没用工作还能在这里长期居住,缺他那几克金子吗?
话是如此,该担的心是一点没少。
直通国内的机场只有繁城国际机场,这也是江姜选择这国家的原因之一,要是能早知道走后都不能安生,他就不和裴知珩胡闹了。
他算过时间,正好是录综艺期间,裴知珩来找他的那一晚。
江姜双手捂脸,悬着的心就没有再落下去的时候。
他自嘲地笑笑,他真是命运之子啊,重生的好事被他碰上了,怀裴知珩孩子的时候也被他遇到了,回头生下来能讹裴知珩不少钱呢。
江姜偏过脸,浑浑噩噩睡了一觉,这一觉比来时的第一晚还要不安稳。
一切平安下了飞机,邻居给他发的视频让他的心情在极大程度中得到舒缓。
他那狗儿子在埋头苦干饭,心无旁骛,看着是一点都没有想他。
这样也好,狗子不担心,他也少担忧一份。
江姜在登机前订了酒店,之后三十分钟之内,酒店前台打来电话,彼时飞机起飞手机关机,他错过了联系的最佳时间。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回拨电话,酒店前台似乎对他印象深刻,不用报名字就说了理由。
片刻,江姜知道了前台的目的。
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他还未入住,便被强制退房,依据规定,三倍赔偿。
不多时,赔偿到账了。
江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富商就是有病,一包包一酒店,这么大的酒店他们能住完吗?也不知道给他留一间。
时间是下午四点,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很长。
路人眼中,他一个人像是个怪人,托着行李箱,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戴着口罩看不清楚神色,不匹配这个季节的穿搭,让他十分惹人注目。
怪他来前看了天气预报,却没有想到这个季节其实可以穿短袖了。
江姜眼下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一个个把驻足观看他的人瞪回去。
然而他没有,他要脸。
江姜把连帽拉起戴上,蹲在路边打电话。
五个酒店,无一例外,在他提交订单的后几秒,都齐刷刷地打来电话,告诉他无法入住,请他谅解,并给出三倍赔偿。
有个酒店大气,五倍赔偿!
江姜要被气笑了。
一个酒店是特例,几个一起——是故意。
是谁在针对他?!有毛病啊!!
江姜静了静,“您好,我能问一下真实原因吗?或者是谁下得通知?”
前台是个小姐姐,听语气有些紧张,可能是上岗不久。这类事情一般不允许告知,江姜将心比心,同是打工人,要不然就算了。
江姜被折腾得没有脾气,“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我接受五倍赔偿。”
他在等着前台挂断。
前台迟疑了一霎,很明显地压低声音,像是在和他说悄悄话,“或许您可以想想,您当时得罪了哪些大人物。剥夺您入住的权利,一有发现第一时间上报,这是领导发布的紧急通知,我们无权过问,只能遵守。”
“所以你们上报了?”
“嗯。”
拿掉孩子的想法达到了最高值,他傻得离谱,这么蠢的问题都能问出口,针对他的是同一人,酒店实施的规则应当也是由他制定的,从他订第一个酒店的开始,对方就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行踪。
神经病!!
他得罪谁了?他还能得罪谁?他得罪的人都得罪遍了!
江姜深入思考,哦,是裴知珩啊。
那没事了,恨他是应该的,但他也没有必要全城拉黑他吧?
房子不续租,那房子地理位置好,走后第二天应当就有人看上了,他长途跋涉,疲劳至极,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他思索一番,繁城这么大,居然没有他能去的地方。
……他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不然他现在去医院挂号?
江姜一有事就上网查询,网上说,临时身份证可以网上挂号。
江姜感觉生活看到了希望,拦了一辆出租车,先去他之前住的小区,把临时身份证取回来。
快递是从老家邮寄过来的,箱子破破烂烂,中间还被人捅破一个洞。
江姜心凉了半截,生怕身份证丢了,再办一次公安局都嫌他烦,要把他拉黑。
他如今在繁城已经是个“黑户”了。
果然,外貌再温柔,惹急了也是一头会发疯、思维不受掌控的猛兽,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一手遮天的权贵。
江姜徒手撕开快递箱,顺手丢在街道边的垃圾桶,在网上找了一家风评比较好的医院,预约挂号。
然后找个树荫底下,坐在行李箱上思考人生。
医院晚上能收留他吗?他难不成真要去大桥下面睡吗?
很脏的。
手机响起熟悉的音乐,来到国内两小时,接的电话比在国外一个月都多。
号码自带备注,是方才挂号的那家医院。
没有一个形容词能确切描述出他的复杂心情。
医院前台问他为什么要挂生产科。
虽然他没有网上挂过号,都是现场拿号,但是他可以肯定,医院不会多此一举来问这傻缺问题。
只有一种可能,他也被医院拉黑了。
但不至于像酒店这么严重,不能去看病,可他也接受不了。
江姜起来喘口气,看来裴知珩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明明知道他的行踪,喊几个保镖省时省力,非要逼的他去找他理论。
看一个恨透的人气得跳脚,无力挣扎的模样确实挺好玩的,但是他不敢相信这会是裴知珩做出来的缺德事。
可他除了裴知珩,不再认识有这么大能耐的。
江姜无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肚子,他有点饿了,他不会也被餐厅拉黑了吧?
江姜面色沧桑,约了一个网约车,碰面后让司机辛苦几秒钟,把他的行李箱抬进后备箱,又多加了五百,让他在裴氏集团的门口等着他。
拉黑的联系方式还未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他病急乱投医,没有预约没有打招呼,直接进攻大本营。
关键是,他还不知道对方在不在。
但裴知珩在或不在,对他的影响力也不大,他还能再惨一点吗?今天他在,他三言两语不能让对方原谅他的话,还是要睡桥洞。
今晚他注定和桥洞有缘。
或者说,他去酒吧干坐一晚。
看到前台的那一刻,他一秒回神,估计酒吧也把他拉黑了,他今晚只有桥洞一个选择。
前台的接待员听到他要找裴知珩,很是惊诧,素养好的优点在这一刹那放大,接待员脸上没有看不起人的嘲弄,而是温柔地告诉他,没有预约不能见面,打电话也不可以。
只是当江姜露出真容的时候,空气静止几秒,接待员面面相觑,犹豫着给助理打电话。
接内线电话的是林助,他不确定地问了不下三遍,第四次得到的答案还是江姜,把他们裴总甩了的那个江姜,思绪一下乱了起来。
这都跑几个月了,怎么突然之间找上门了?
裴总在忙,吩咐所有人没有重要事情不允许敲办公室的门,没有他的指令,林助不敢私自把人带回来。
前台告诉他再等等,江姜就在一楼大厅坐着等。
等了不知道多久,有的公司人员都提着包,和同事谈笑着下班走出大门,也一样准备下班的接待员才跑过来告诉他可以上去了。
这摆明了羞辱他。
卷他一千多万跑没影的江姜只能咽下这口气,裴知珩只要不要求他还钱,其他做什么都行。
裴知珩的办公室他没有来过,但是接待员告诉他,可以走专属电梯,上到第十七层。
十七层安静得可怕,江姜走近,他见过的那两个助理抱着手臂,明显在看热闹,几个人站成一排,把前面的路堵着。
还是一个戴着金色框眼镜的alpha看到了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用文件拍打伸长脖子看得起劲的林助,林助狐疑,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瞧,两只手共同合作,同一时间掐了剩下两个人的胳膊。
众人见到他如梦初醒,让出一条路,好像在列队欢迎。
办公室的门开着,站在他们的角度,看到的内容不多,但是听声音能听个大概。
三个人,裴知珩没有说话,说话的全是那两个陌生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