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温迪他们高考那天,你有问过他们要不要去送送他们,加个油助个威什么的。

  温迪摆了摆手说不用,大热天的,那么麻烦干什么,你就在家里好好睡觉就行了。

  你被这哄小朋友的语气震得沉默了一下,偏偏艾尔海森还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那么早你也起不来。”

  你:“我怎么起不来了,我凌晨三点照样起得来。”

  “所以呢?你准备去?”

  “需要我去我当然去。”

  温迪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必要。你要是想的话,给我们准备点好吃的就行——最好有酒。”

  “想都别想。”你交叠手臂,“酒精会麻痹神经的。”

  于是温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就没什么好准备的了,最多,准备收拾下东西,我和弗朗茨打算出门玩。”

  “旅行啊。”你摸了摸下巴,道,“我也有点想出去玩,但是实验室走不开……”

  “就算实验室走得开你也不一定会出门,”艾尔海森对你的本性了解得相当透彻,毫不留情地说,“夏天出门太热,冬天出门太冷。春秋两季出门太麻烦,你不想做计划。”

  你干笑了两声,挠了挠脸颊,生硬地扯开了话题:“你们打算去哪里玩?”

  “去看看天池。”温迪转着笔说,“夏天去那里正好。”

  “人会不会很多,毕竟暑假里的长白总是很热闹。”

  温迪说:“所以高考结束的当天我们就走,而其他人各有各的计划,有的打算去考驾照,有的打算去西藏。”

  你侧头看向艾尔海森:“原来一般学生的暑假都是这么丰富的。我当年高考完了只是在家里睡了三个月。”

  “我想许久肯定来叫过你。”他摊了摊手。

  你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距离你的高考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你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

  温迪说了不用你送,他们的考场各不相同。因此你只是前天晚上拉着可莉一起在群里给所有考生发了一条祝福语,祝福他们所有的试卷考的都会、就算有不会的,也都蒙的全对。

  有可莉小锦鲤的加成,大家进考场时都仰首挺胸的,有些人比较紧张,也被同行的伙伴捏了捏手、抱了抱,冷静下来后才进入考场。

  你在实验室里待着时,一边听着其他人聊以前他们高考时的心态,一边核查着实验进程。

  下午考完试,群里面热闹起来,大家聊的东西都和考试内容没什么关系,只是在说考完了要去哪里哪里玩。而等到最后一门考完之后,群里更是热闹翻了天,每个考生一句“我解放了!”,然后开始群魔乱舞。

  你回家时,他们那些准备出去玩的人行李都收拾好了,哐哐下楼。你在等电梯的时候碰上万叶和友人,清秀的少年扶着行李箱,秋握着手机正打着电话,另一只手上也提着一个行李箱。

  你让开位置方便他们出来,问了一句:“去哪里玩呀?”

  万叶脸上的笑意轻松,回答你道:“我们打算全国游,第一站是西安。”

  你有点惊讶:“那三个月的时间够吗?”

  “只去几个代表性的地方,当然够的。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会给你寄特产回来的。”

  “这么惦记着我?”你打趣了一声,摆摆手说,“谢谢万叶,你们路上小心,保护好自己。”

  “放心好了。”

  他朝你挥了挥手,推着行李箱往楼道外面走去。盛夏着实炎热明亮的光线落在他和秋浅色的头发上,晕染出了模糊的轮廓,这瘦削的两个人像是两道虚幻的剪影。

  你心道,这太阳真是强烈。等他俩回来,你该不会看到的是两个煤炭人吧。

  这一天的晚上,电梯陆陆续续地被人使用。远行的人们在群里发出通知,非常自觉地说明了自己的去向,新的高三生们大声控诉他们这种带有炫耀性质的报备,然后强烈要求他们寄特产回来。

  大家欣然同意,表示出门玩的时候会拍照片发到群里或者发朋友圈,有什么想要的请自觉点指出来,他们会买的。

  你开始担心他们有没有钱到处玩。之后得知空承担了他们的一切花销之后,便问艾尔海森:“要不明年我研究生毕业了,我们也出去玩玩?”

  “明年再说。”艾尔海森道,“你现在的想法不作数。”

  毕竟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听懂了他潜藏的含义,嘁了一声,道:“那就明年再说吧。”

  002.

  各人就读的大学不同,去往的方向也不同。各家送各家的小孩,没人送的你就尽心尽力地带了过去,艾尔海森说你自找麻烦,你指指那一堆的行李,说那他们一个人搬过去不是也很麻烦吗?

  他敲敲你的头,问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有些人是结伴去的,就算东西多,空也有能力可以给他们送过去。

  你眨眨眼“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说:“但是我希望他们有人可以送。”

  这是一种情感的慰藉,哪怕从理智上来说没有太大的实际价值,但是被家人送到门口叮嘱,本身就是一场温柔的春雨。

  于是艾尔海森没有再说话。在关照他人的方面,你身上有典型的“淋过雨就想为别人撑伞”的性质,假如你能从中得到快乐,抚慰过去未能经受过同等爱的自我,那么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就是重要的,他没有权利去阻止你。

  所以他还顺手帮了你一把,省得你忙着忙着计划不过来,事情成了一团毛线,又要在高压下整理线头。

  于是从九月初一直到十月国庆节之后,入校的大学生们才全部送完。刚入校的他们兴趣正浓,每天都在群里发消息分享见闻,哪怕是军训也没有消磨他们的热情。

  过了一段时间,新鲜感没了,群里才相对来说安静了些。但毕竟人多,消息一发起来,话题有了,讨论就从来不缺。

  闲来无事你去翻看聊天记录,就感叹自己的大学生活着实有点无趣。大一大二两年你都是浑浑噩噩地过去的,还是大三时艾尔海森他们来了,你的人生才有了前进的意义和方向。

  他们实在改变了你太多。

  但现代化的生活并没有将他们改变。

  ……不,有个人变了。

  你放下手机,从艾尔海森拿着书的胳膊底下钻进他怀里,他将书换到另一只手上,抬手让出位置搂住你,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把下巴压在他胸膛上,盯着他的脖子道:“感慨一下:你明明是最稳定的那个人,但是在降临的所有人里,唯一产生了变化的却只有你。”

  “我想你恐怕比较错了。”艾尔海森屈起指节蹭了蹭你的脸颊,把书合起来放在腿上,靠着沙发椅背,慢慢地说,“许多与提瓦特不同的因素都应该被纳入计算范围内。有些人产生对新事物的兴趣,有些人在教育理念下拥有新的思想,有些人的苦难和遗憾被抹平,这些都是变化。就算排除了那些事物与人,单单与我做对比,你都不应该忽视你的存在。”

  你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嗯……这样的话,好像确实?但也不能算太大的变化吧。不论是谁对我的照顾和偏爱,实际上都不过是对朋友、后辈的偏袒,他们的态度都是本身存在的。但你不一样,你可是凭空冒出了爱。”

  “这是感情上的变化。”艾尔海森说,“你在事先就应该将范围明确。”

  你嘟囔:“事先我没想到嘛。”

  他没发表意见了。你又瞅了他,笑了一下,抬手戳戳他的脸颊,欠欠地道:“你还变得温柔了一点诶?”

  要搁以前,面对你的无知发言艾尔海森能怼到你跳脚自闭,但现在他只会默默无语地瞅你一眼,然后就不说话了。你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懒得说你了,还是为了你的心情考虑,控制了一下自己。

  你愿意相信是后者。

  艾尔海森把你的手指拨到一边,简短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错觉。”

  你哼哼了两声,“不是错觉。我有证据的。”

  “哦,证明了有什么用?”他眸光深沉地看着你,“你喜欢之前那种状态?”

  “额,怎么说?你对我还是特殊一点吧,我有权利享受特殊待遇。至于你的毒舌还是丢给提纳里他们吧,我看看就好,回味一下正常的你。”

  “正常的我?”艾尔海森重复了一边这个词组,似乎是认为它有些值得揣测的意味,随后下了结论,“我一直都是正常的模样。”

  你连连点头:“毕竟你可稳定了呢。”

  他安静地看了你一秒钟,把你从他身上拎了下去,冷酷无情地说:“坐好,别打扰我。”

  你扒拉开他的手缠上去:“我不要,我要贴贴,给我抱抱,不许拒绝!”

  你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相当流畅顺利地爬到他身上抱住他,像只八爪鱼一样把他抱得死死的,好像防备着他又把你给拎下去。

  但艾尔海森只是搭着你的腰,语气淡淡地评价:“真粘人。”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

  你眨眨眼睛,松开他抬头起来看了看他的表情。艾尔海森回望你,波澜不惊、泰然自若。

  你没从他的眼睛里面找到什么不耐烦或者嫌弃,他情绪稳定得就像是凝滞的湖水,无风无浪。于是你心安理得地重新趴回他肩上,小声叨叨:“只粘你一个人——平常见不着面你又要催我发消息,见着面了你又说粘人。男人啊,你的名字是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