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元宵节过后,你父母就离开了。

  离开前你爸和你说:“就让艾尔海森在家里住着就行,别跑来跑去的麻烦了。只要给我们留间房就没事了。要不然,你自己出去买间房也行啊。”

  你满头黑线地点头应是,把他们送上了车,然后长叹一口气,这被父母的狗粮追着喂的痛苦时光终于结束了。

  你也又要上学了。

  不过去学校之前,你先把家里的床单被套都洗了换了,然后把自己的衣服从艾尔海森屋子里搬回你爸妈的屋子里,收拾妥当时,温迪和艾尔海森也回来了。

  “还是在家里好呀。”温迪躺在沙发上说,“在老爷子家,他都不让我喝酒!”

  “毕竟你喝了酒就尽干一些欠揍的事。”你面无表情地这么说了一句,接着立马哀嚎道,“我不想上学!”

  温迪同样悲叹:“我也不想上学!”

  两个摆烂王者惺惺相惜,可是你们的想法撼动不了时间,也改变不了世界,于是,你们又重新开始上学了。

  这个学期是你的实习期,按照分配,你被分到了学校附属中学的一名生物老师手上,他看着并不比你年纪大多少,然而人家已经有了六年的执教经验了。

  “哈哈,我是看着年轻,不过我上学也早。”张老师很好说话,和你们聊天的时候笑眯眯地这么说,“我十四岁上的大学。”

  你:打扰了。

  另一个实习生不是你认识的人,性格也比较内向,很多事不敢说不敢做,于是你只好连带着帮了她的份一起准备,比如问老师一些问题,比如领着她在教学楼里找要听课的班级,比如解救被学生围着的她。

  她看上去比你好说话太多,所以有些胆子大的学生很爱开她的玩笑,每到这时候她就束手无措,满脸通红,你叹口气喊她的名字,她才匆匆忙忙地跑出来。

  学校这个地方,换一个视角看,才会发现另一种景色。可惜你不太关注,你只觉得上课上的有点烦。

  不过好在不是没有休闲时间。张老师的课程下了之后,你收拾了东西,他便问你要不要送你俩回去。

  你摇了摇头:“谢谢老师,但是我不住校。”

  “柳絮住校对吧?”张老师拎着车钥匙看向那个腼腆的女孩子,“我正好去那边接我老婆和小孩,可以一并送你回去。”

  柳絮是答应了。你和他们说了再见,便骑着自己的小电动车回家。

  张老师的这节生物课是下午第四节 ,晚间高峰期,临近学校,车流量又巨大,密密麻麻的都是学生和家长,还有下班了顺路从这边过的其他人。

  你总是很担心在这种时候会出问题,毕竟车流量实在是太大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撞着。而且你以前出过一次车祸,实在不是很想再出一次。

  但或许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又或者是能够被预测到的意外。你和一辆小轿车撞上了,起因是一个学生横穿车道,但巧的是那辆车上的司机是个新手,紧急避让的时候慌得直接踩了油门,拼命打方向盘,结果把你一起撞了,而他自己撞上了隔离带。

  你被撞出去几米远,浑身都疼,在地上滚的时候只记得保护好脑袋,于是头是没什么事,但是手和腿疼得不轻,让你怀疑自己摔骨折甚至骨裂了。

  尤其是擦着地面的右侧身子,痛感尤其明显。

  你在心里庆幸现在天气还冷着,你穿的衣服多,否则伤得更重。

  车祸引来了大量的注意,大家都忙着救人。你意识还算清醒,被撞的那个学生严重些,你看了一眼,叹了一声司机和你运气不太好,遭了横祸。

  救护车在堵车中姗姗来迟,你的位置没有被挪动,别人想挪,你怕挪的时候造成二次伤害,就只让他们帮你转了个身,平躺着,用不怎么痛的左手摸出了手机,想了想,还是没给家里打电话。

  一直到被抬上救护车,你瞅了一眼医院的名字,才在医生给你检查的时候给艾尔海森打了个电话。

  你开口第一句:“我出车祸了。”

  艾尔海森问:“情况如何?”

  你瞅了瞅医生,医生说:“现在看是只看得出来右手臂骨折,具体情况还得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以防内脏器官破裂或者大脑受伤。一般出车祸,像你这种看起来最没事的,通常最危险了。”

  你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说:“就是这样,右半边身子有点疼,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大事,我现在挺清醒。主要问题是我的电动车不知道会不会被交警带走,你们要来医院的话,记得带个交通工具,打车也行。顺便我觉得我们需要和那个学生的家长还有司机谈一谈,要点赔偿费。”

  尤其是那个学生,长这么大了不知道不能横穿马路吗?特意选在晚高峰的时候穿?幸好当时那辆车因为堵车起步速度不快,否则你就不是单单手骨折的问题了。

  艾尔海森应声道:“我知道了,地址给我。”

  你给他报了个地址,随后便挂了电话。

  002.

  车祸的三个人里,学生的情况只是看着严重,但实际上只是蹭破了皮流了点血;司机撞了个脑震荡,好悬没出事,而你的右手骨折,肩膀也扭到了,活动起来有些困难,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拍片子的时候你看着自己的衣服,就在想刚才应该让艾尔海森给你带套衣服来的,这衣服都蹭坏了。

  医生看了你的片子,之后便着手给你做固定。说起来你觉得髋骨突出来的那块骨头也很疼,但医生说骨头没有问题,估计是压到了,之后可能会青,涂点万花油揉一揉就好,其他疼的地方也一样,就是手别动,肩膀小心一点。

  你问他那睡觉咋办,医生说:“平着睡,要么就往左边侧着。总之不要大幅度地活动,很快就好了。手就要再养一段时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你说:“啊——?”

  “啊什么,你现在都算好了。你还想粉碎性骨折?骨裂?截肢?住院休养?”

  你乖巧:“没有。”

  正说着,门外突然走进来个人。你和医生同时抬头去看,医生看了看他,便说:“来看病?”

  看着不像啊。

  你说:“他来接人。”

  艾尔海森点了下头,他手里还抱着一件厚厚的外套。你的外套本来就因为要固定手而脱了下来,办公室里暖和,干脆就没再穿上,这会儿正好无缝衔接完好无损的衣服。

  艾尔海森把外套盖在你肩上,你把没事的那条胳膊塞进袖子里,他弯腰帮你穿好,你晃了晃腿,问:“你怎么想到要帮我带件衣服?”

  他瞟了你一眼:“你不是说,半边身子疼吗?”

  你眨巴眨巴眼睛,“哦”了一声。

  医生没有太过在意艾尔海森的身份,只把注意事项和你们说了说。你记不太住,就拿手机录了音,然后在艾尔海森的帮助下蹦跶出了办公室,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

  “你在这坐着。”艾尔海森拢了拢你的外套,淡声说,“我去算账。”

  你仰着头说:“我也想去。”

  “你蹦过去吗?”他扫了一眼你的腿,你右腿还疼着,刚才蹦出来的时候,身上都疼。

  这话出口后你就知道没法跟过去了,于是妥协地说:“好吧。你好好算账。”

  艾尔海森把你的破衣服和书包放在你身边,转身去找人。你优哉游哉地靠在椅子上刷视频,好像疼的人不是你。

  你其实有点怕疼,但并非不能忍。而且说出自己的痛也不会改变什么,那还不如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看看手机。

  你先是和张老师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表明自己可能需要请假几天休养一下。张老师担忧地问你严不严重,你思考了一下,打字:“右手骨折,还有右半侧身体受到压迫,疼得厉害,走路都困难,所以我想等能走路了再去学校,这样方便些。”

  张老师没有意见,你又把事情和辅导员说了一声,把医院开的证明给他看了看,然后补上了两句关于腿疼的话,说医生建议好好修养两天,不要到处蹦跶,于是辅导员就批了你的假。

  事情处理完毕,你晃了晃腿,想起来以前那次出车祸。

  那是你高中的时候,只不过那个时候你是走路被撞了,腿骨折。事发当时你自己报的警和救护车,肇事司机要跑,你还拍下了他的车牌号,之后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处理好了一切,提交了证据,又请了假,才接到你婶婶问你怎么还没有回来的电话。

  那个时候你不给她打电话,是因为你不觉得她的到来有什么用,虽说能帮你解决些事,但她也会哭喊着问着你的感受,吵着你烦。你不需要分享这些感受,他们除了让你更加确切地体会到痛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忙起来时你反而轻松些。

  所以你婶婶只是来医院接走了你,然后被你通知,学校那边你请了假,之后除了期末考试,你都会在家里学习。后来更是鸡飞狗跳,在家学习比你去学校麻烦多了,婶婶看你就像个摇摇欲坠的玻璃瓶,隔几分钟就来问你需要什么。你不喜欢被打扰,要不是贪图那点省事,不想麻烦地上下楼,你是真想去学校。

  现在就不会了。你无聊地转着手机,艾尔海森和你婶婶不一样,他明白悲观情绪的分享是无用的,不如直接解决所有的麻烦。他也知道你只是手骨折、脚有点疼,而不是四肢残废,半死不活,什么都做不好。

  你觉得你要是反过来指使他干这个干那个,他还会嫌你烦,又不是没手没脚。

  所以你在确定了自己的去向之后第一时间就给他打了电话,看看,现在你不就清闲了吗?

  你在这儿坐了大概有十分钟,艾尔海森才重新走了回来。你等他走到跟前,提出要求:“我今天受了伤,可不可以点杯奶茶?”

  艾尔海森说:“你去问能不能喝。”

  “可以的。”你认真地说,“他没说这个是忌口。而且奶茶里有奶,是高钙高蛋白食品,有助于骨头的愈合。”

  “他还说别吃高糖食物。奶茶不是?”

  “那我喝果茶。”

  “你爱喝的那几款果茶也是高糖。”艾尔海森把你换下来的外套塞进你怀里,又背上你的书包,弯腰勾住你的腿弯把你抱了起来,顺便说,“可以喝牛奶和茶,奶茶还是算了。”

  你将左手环绕过他的脖颈,稳住自己,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道:“假如我自己用牛奶和茶做奶茶的话……”

  “让薇塔帮忙,否则等你一掺和,你一辈子也别想骨头愈合了。”

  你品味了一下这句话:“你的意思到底是我做不出来能吃的东西还是说含糖量太高?”

  他看了你一眼:“两者皆有。”

  你:“……我是伤患!”能不能温柔点啊!

  艾尔海森敷衍地点点头,没觉得你是伤患和你做饭含糖量高得离谱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在你的谴责声中,你们等来了约到的车,他就把你塞到了车里。

  外人面前你终于安静了,不过也只是一会儿。艾尔海森合上车门,报了手机尾号,没一会儿便听见你幽幽地说:“我想喝奶茶。”

  “想着。”他干脆利落地说。

  你哼哼唧唧:“有些人啊,平常撒手没就算了,现在我受伤了,竟然还落井下石,克扣我的零食……”

  艾尔海森:“呵。”

  他开始怀疑自己以后的生活会不会雪上加霜。

  *情侣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有个同学平常是个蛮稳重的人,结果很爱和男朋友撒娇,听室友说会在和男朋友吵架的时候气哭,但又最后又会被男朋友用各种手段哄好。

  有个认识的阿姨很喜欢操心自己小孩的事,是那种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了的人,结果和她老公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就是小朋友,会上蹿下跳地喊要吃零食你为什么不让我吃我想吃你不让我吃我就和你生气的那种。

  我:真的好神奇。风笛的行为逻辑可以解释了,平常冷静乖巧,海哥面前疯狂搞事。问就是因为很明白自己被爱,所以理直气壮。难怪有人说,被爱与不被爱很容易就能被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