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银光如水。
话落,宁安暗下眸子,手掌一个用力便直接吻住了姚月的唇瓣。
呼吸被掠夺,后者下意识地用手肘抵住床榻,措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来。
——姚月几乎要溺死在这样堪称野蛮的亲吻里。
谁知那人犹嫌不满,手竟自然而然地从脑后滑至腰间,暧.昧地摩挲着素白的袍带。
姚月察觉到她的动作,正要挣扎,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被人揽着一下子带到了床里侧。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两相对视,气息相融。
宁安含笑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勾起她一缕微凉发梢,幽幽闲适道:“...怎么还偷亲?”
“......”
“你是我...道侣...”
姚月绷着脸说出这两个字。
她如霞的面容泄露出一丝羞恼和心虚,但眸子流光溢彩,带着极为惊异的亮色,仍旧一字一顿道:“...为什么不能亲?”
宁安挑眉。
良久,正当两人默默对视,情愫滋长时,宁安忽而抬手捂住了姚月的双眼。
“时生...道侣...”她看着身边人泛红的脖颈,敛眸低语:“我好想你。”
姚月闻言,喉头微动。
这样的亲密已经将近两年未曾有过,更何况共枕一塌,相拥而眠。
修士的道途何其漫长,两人在相识相知的几年里,竟都是聚少离多,未曾好好伴对方于身侧。
姚月思及此,心中不免伤感,但想到自己进入归元状态即将突破元道境,竟也释然了。
有得有失,她不悔。
.......
宁安透过素洁皎净的月光,见眼前人怔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眉峰一凝,直接欺身上前。
姚月发觉肩颈处温热又寒凉,瞬间回过神,见宁安俯身压住她,她下意识地向后退缩逃离,嘴里的话音不复之前的冷静:“你做什么……”
唇齿的厮.磨迫使姚月吞咽下未出口的话音,唇角倾泻出一丝疼痛的轻.哼。
宁安闻声,眼底的暗色更深了,“道侣做的事甚多...”
她手指微动,感受到掌心的温香软玉,竟是一字一顿认真道:“时生,刚刚你亲我...有来有往,我也应有所表示才对。”
姚月哑然。
“你...你不是...”
你不是亲回来了么?
还...过分多了。
宁安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但故作不知。
“弟子怎么了?”她吻了吻姚月的额头,见人墨发未束,青丝散乱,忍不住咬住她的耳垂,轻笑道:“难不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怀黎,你别——”
砰——
荡尘刚走进宁安房前,就看见自家徒弟衣衫凌乱,极为迅速地一把拉开房门。
“师尊...”
姚月看清来人是谁,瞬间睁大眼睛,继而抿唇顿了顿,下意识阖上门。
“......”
“......姚月?”
被木门带起的风撩起发丝,荡尘看着紧闭的门扉,咬了咬牙,面无表情道:“......你出来。”
过了一会儿,见屋内没动静,她又微笑补充道:“......把我那个好徒孙也叫出来。”
师尊鲜少生气,不过若真的心中有怒,便不会唤她时生。
门后的人呼吸喘喘,抚平心绪后,终低眉缓声道:“师尊......待时生衣冠齐整,再向您请罪。”
“...好。”
荡尘闭眼。
......
祈安城。
“加上姚仙尊给的留影石,这些物证便齐全了。”纪随安一拍手,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浅洺,挑眉道:“主子,你今日去皇宫,需要属下跟从么?”
“不必。”浅洺笑着点了点桌子,摇头道:“你去一个地方。”
纪随安闻言问道:“哪里?”
“青城一家客栈。”
当初,宁安,姜抚书,浅洺三人曾前往木城过迎神节,虽没看到精彩的迎神表演,却在城中尽兴玩了整整半天。还差点误入了一个诡异客栈。
——里面的人和桌上的食物竟都是灵气所化的幻像。
浅洺垂眼,心绪飘到那年的迎神盛会,暗道平生思来,这样极为美好的岁月,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一旁,纪随安有些疑惑,客栈哪里都有,为何要去青城?
“驿鸣客栈。”浅洺见她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
话音刚落,她起身走到不远处,抬手便将窗户推开了。
月光清凌凌地洒下来,像是误入一方天地。
“血魔莫名消失,想必是有人杀了它,但黑渊至今了无音信...”她垂眸,又笑了笑,忽而抬眼见天际深蓝,漫天寒星。
“驿鸣客栈,藏有一丝道法气息。”
.
天光熹微,露珠滚圆而晶莹。
宁安扶着一旁的粗壮树干,轻咳不停,竟然吐出了一口殷红鲜血。
“小怀黎,三剑已毕,饶你这次。下回再做些欺师灭祖的混账事,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时生的无情道突破在即,不容一点差错。
庭院内,荡尘稳稳立在中央,手中的荡尘剑嗡鸣,竟有脱离远去的意思。
她斜睨了一眼剑身,眉目微冷。
几息后,只见白光划过,阿兰终于被放了出来。
“小娃!你怎么样!?”
身着红衣的女孩跑过去攥着宁安的衣角,仰头间满目担忧,暗中传音道:“答应和天乾境比剑术,你疯了不成?!”
“我无事。”
宁安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枝,看着上面隐隐泛着的锋锐剑气,目露惊疑。
荡尘哂笑道:“手中无刃,但生死剑意却能凝于身外......怀黎,你的剑术,有大成之势。”
“师祖教诲,徒孙受益颇多。”
宁安拱手,面容沉敛,水袖如云:“只是三剑已尽,不知师尊现在何处?”
荡尘闻言,眉峰一挑,忍不住拢袖轻笑道:“本尊诓你的。”
“阿月还没离开紫云村。”
说完,她将手中的剑扔到宁安手里,然后来到一棵白木槿旁站着,两指并拢,对空气轻轻一点。
道气四散,气波荡漾开来——
木槿树上的枝叶轻颤不停,颜色绮丽的花纷纷扬扬落下,满地淡紫薄瓣。
树下,姚月身形终于显现出来。
她拄剑半跪在地上,见状抬眸望向宁安,眼眶泛红。
——继而失魂落魄地,缓缓扶着树干,就这么站了起来。
“师尊......”
宁安急步走过去,认真将飘落在她发丝间的花瓣片片摘拾起。
花瓣带着幽幽的清雅香气,像是在抚慰她的心。
“让开...”姚月受惊般推开她的手,看着宁安捂着刚刚伤到的胳膊嘶了一声,边往院门退去,边颤声道:“我...抱歉...”
话还没说完,她转身就走。
宁安看着师尊有些狼狈的背影,手指紧握,指节泛白。
这还是第一次见师尊如此。
“师祖......时生,她怎么了?”
荡尘将手搭在宁安肩膀上,看着姚月一步步走出院门,目光深沉而复杂,安慰道:“阿月主动观你我交锋,可能是窥见了一些剑法心术罢。”
.
月明宗。
天色渐浓,白以月刚将殿外的琴弦擦拭干净,便察觉到了一股磅礴玄妙的气息。
姚月?
她抬头,果然看见熟悉的身影缓步而来。
只是面露怔色,气息不稳。
“时生,你来此——”
“阿皎...”
姚月的脸苍白一片,眼角竟有些清浅水痕,白以月和见了鬼一般,见状瞬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你这是...”
面前的人勾唇轻笑,只是喉中酸涩,让人难受的很。
她攥着手下凉袖,低头喃喃道:“无情道高阶的突破,竟要杀道侣么...”
白以月闻言僵在原地。
她本想找个恰当时机说的惊天隐瞒,竟在此时此刻,被这人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
“原来如此...不过,荡尘仙尊为何要试她三剑?”
“......”
殿内,看着对面好奇询问的人,姚月垂睫掩下神色,心平气和地缓声道:“......剑修不练剑做什么?”
“哦。”
白以月点头,暗道说的在理。
谁知殿中灯盏澄明,她抬眸望去,忽然视线凝在了姚月肩颈处。
素袍遮遮掩掩,里面的红痕露出一角,如雪中藏梅。
“你们?”白以月挑眉:“你们做了?”
修士对情爱一事向来坦荡,虽然同姓之间带些禁忌意味,但也不是没有人去突破那层禁锢。
姚月好不易稳住心绪,闻言眉目轻蹙,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样不加遮掩的话,平生没几个人敢在她面前说。
把玩着手中的白瓷盏,她思量一番,敛眸低声道:“...未曾。”
白以月看热闹不嫌事大。
见对面的仙尊微冷眉目,脸颊淡红,有些似是而非的模样,于是火上浇油般添了一句:“姚仙尊,你不会...是下边那个罢?”
姚月愣住。
剑柄啪嗒一下落在桌上,她的语气极轻极缓,似乎隐忍着什么:“...白掌门,这很重要么?”
白以月弯唇垂眼,顿了顿,这才摇头开口道:“...不重要。”
良久,见对面仍旧默不作声,她霎有其事地补充一句:“...一点都不重要。”
毕竟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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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已过,残叶曳地。
随着聚才大会举办的日子愈发临近,各宗要派往木城参赛的弟子都在废寝忘食地提升修为,就连丹药法器这些身外之物,也成了手中必备。
“行烟师姐!”
远处,两名弟子携罗盘而来。
“师姐这是出关了?”
“嗯。”白行烟看着她们笑颜盈盈,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
“听说山下出现了一个小秘境,师姐要一起去看看么?”
小秘境?
修仙界的小秘境数不胜数,里面大都是一些丹药宝器,有的甚至年久失效,没什么用处。
这些宗门并不缺,境界高的修士也不屑去找。
“不去了。”
......
白行烟送走她们后,就来到了某处暗室,在这里,一头戴面具的女子已等候良久。
“你是谁?”
背着光影看不清面容,白行烟望着女人的高挑背影,冷声继续道:“木城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