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 言曦看向断头鬼，缓下声，有些迟疑, “你好像把别人吓到了。”
断头鬼身体左右晃动, 头颅的眉毛垂下，一副委屈模样, 言曦也不好意思再说重话，试图安慰, “也不怪你，是她的胆子太小了。”
眉毛恢复原状，头颅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身体蹦了两下，很明显高兴得不行。
“你从哪里来的呀？”看着高兴的断头鬼, 言曦试探询问。
断头鬼伸手指向走廊尽头，又伸手拉过言曦的手, 在言曦的手心画了个“十”。
并不明白断头鬼的意思, 言曦还是笑着说, “好, 我知道了，那等我之后去那里找你玩。”
听到言曦这话，断头鬼非但没有高兴, 反而是疯狂摇晃脑袋, 面色着急, 言曦心中有了数，再次验证, “那里很危险？”
断头鬼眨眨眼，算是默认, 又从竹篮里掏出一朵小黄花递给言曦，接着转身离开，敲了隔壁病房的门。
开门声和尖叫声随之响起，直到断头鬼走远了，言曦才关上房门，躺在床上闭眼沉思。
后半夜没有什么异常，言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早上是被门口的动静吵醒，沈则安和李颜颜推门而入。
桌上的小黄花已经不见，窗户上的红唇印记也没了，仿佛昨晚的经历只是个怪诞梦境。
先是沈则安给言曦进行日常检查，言曦一脸呆愣，却是在仔细观察，发现沈则安眼下青黑，显然是昨晚没睡好，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更是好奇。
沈则安检查完，李颜颜先是带言曦去上厕所，再把言曦带到食堂，等言曦排入取餐队伍后，她就离开了。
食堂很大，有二十几个窗口，每个窗口都排了不少人，食堂里并没有安保人员值守，只有前门和后门各站两个，像是完全不担心病人会逃走一样。
队伍井然有序，悄悄望向四周，言曦发现，每个病人都是神情呆滞，表情茫然，毫无思想，显然不像能逃走的。
医院似乎没想苛待病人，早餐还算可以，一个鸡蛋，一个煎饼，两根油条，一碗八宝粥。
不过，窗口的工作人员全是清一色的男性，个个魁梧彪悍，体型庞大，比起干餐饮的，更像干安保的。
留了个心眼，言曦端着早餐，随意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手指在桌上按动，像傻子一样，实则在给队友们发消息。
沈则安和唐念念在职工食堂吃饭，职工有许多都是相互认识的，他们两人一起吃饭，并不奇怪。
聊了几句，言曦才知，昨晚轮到唐念念值夜班，大半夜的，她拿着电筒巡视病房，走到一半，发现个没有头的鬼，吓得她落荒而逃。
被吓破胆的她回到办公室后就是语无伦次，和她一起值班的同事很是同情，悄悄和她说了真相，医院里并不干净，晚上经常会碰到脏东西，保险起见，晚上过了十点，就不要再出房间，哪怕是在值班也一样。
同事本该早早和唐念念说的，奈何她晚上忙着给病人换药水，这才忘了。
言曦无比同情唐念念的遭遇，想起早上沈则安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还是问了句沈则安，沈则安只是淡淡回了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见状，言曦也不再追问，以为只是沈则安的个人私事，殊不知沈则安是被季昭吓到了。
不过，比起唐念念和沈则安，最惨的还得是端鸿哲，他昨晚被吓晕，早上查房的护士发现后，就直接把他送去看守更严格的B级病房了。
B级病房在另一栋楼，那里的病人不是不要命的撞墙和铁门，就是自言自语破口大骂，更多的是被用锁链绑在病床上，病状显然更严重。
A级病房的病人可以自由在食堂用餐，白天还有户外活动时间，B级病房的病人24小时都被关在病房里，不得外出。
才了解完队友的情况，面前就坐下一人，有微淡的茉莉花香，言曦抬眼就见板着脸却藏不住笑意的季昭，她也是努力克制，才能保持呆愣表情。
两人也没说话，直接埋头吃饭，却通过游戏交流，季昭可怜兮兮的发着撒娇话，言曦又是好生安慰，她才罢休。
半小时后，来了一群人，有安保人员也有护士，他们组织所有病人排好队，带着离开食堂。
言曦和季昭隐藏在长长的队伍中，趁着四人无人，季昭抓住言曦的手，又快速放开，眨眨眼，笑得眉眼弯弯，像只调皮的小狗，努力克制，言曦才忍住伸手去撸一把她脑袋的冲动。
走出食堂，来到水泥路上，水泥路两旁是高高的铁栅栏，铁栅栏上围了铁丝，顶端还有锋利的铁尖，明显是预防人爬出去。
走了近十分钟，才来到个巨大的田径场，中间是草坪，外层是塑胶跑道，上边是看台，看台上有不少蓝色座椅。
最前边的安保人员说了几句，就让病人们自由活动，一小时后再回病房。
和其他病人一样，言曦和季昭也漫无目的在田径场里乱逛，实际上，言曦在悄悄打量四周，看台外也是围了铁丝的铁栅栏。
悄悄往看台走近，透过铁栅栏，言曦看到不少花草，花草一直延伸到白色的房子前，房子只有一层，却很大，只有三五个窗户，可惜看不到正面。
清风袭来，伴着浓烈的花香，隐藏着微淡的福尔马林味，又盯了一会儿白色房子，却没看出什么异常。
许久，言曦才移开眼，和季昭沿着铁栅栏外边走着。
走着走着，就见一铁门，铁门与铁栅栏一般高，镀了青黑的漆，两只门把手连着锁链，用巨大的锁锁起，门把手上方又设了两道锁，似乎守着无比重要的宝藏。
再往前走，言曦就见铁栅栏里有一簇小黄花，迎着阳光，小黄花开得无比灿烂，和昨晚断头鬼送她的一模一样。
也不犹豫，言曦就打算凑近仔细看，后边却传来痛苦的哀嚎声，接着是惊恐的尖叫，转头望去，就见病人四处逃窜，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也不犹豫，言曦直接带着季昭，往人群逃窜的反方向跑，没一会儿就见草坪中趴着一个男人。
男人躬身趴在地上，痛苦嘶嚎，外边围了三五个安保人员，他们手持电棍，盯着男人，面色警惕。
悄悄把季昭往后拉了拉，躲入呆呆站立的几个病人身后，言曦探头望去，就见鲜血从男人的脸上流下，落入草坪。
血一直流着，数分钟后，嘶嚎才停，男人直起身，脸上已是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血水混着烂肉流过脖子，染红蓝条纹病号服。
与狼狈的状态不同，他充血的眼睛却是亮得很，直勾勾盯着四周的安保人员，咧开嘴，露出一排尖牙，向安保人员扑去。
安保人员却不躲，一副防备状态，在男人扑过来的时候，他从口袋中取出针管，趁着男人咬上厚厚的防护服时，一针扎在男人的脖子上。
在药水推入身体那一刻，男人软了腿，一头栽倒在地，不再动弹。
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安保人员拿出对讲机，说了两句，很快，两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抬着担架走来，身后还有个身材修长，头发花白，戴着口罩的中年医生。
中年医生戴上手套，在男人身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男人血肉模糊的脸，又将衣领往下拉了一把，探去，很快收回手，看向穿着防护服的两人，淡声吩咐，“抬回去。”
穿着防护服的两人迅速将男人放在担架上，用皮带结结实实绑好，跟着中年医生走出田径场。
没一会儿，几个保洁带着工具来打扫卫生，动作熟练，显然类似的事儿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保洁打扫完卫生后，安保人员驱赶围在外边的病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让病人继续自由活动。
趁着人群走动时，言曦来到男人刚趴下的地方，仔细查看，却没线索，不过想起男人刚才那一口尖牙，很明显就不是人类的牙齿，让她不由得多想。
还没来得及去看小黄花，自由活动时间就到了，让病人们排好队后，安保人员就驱赶着病人往病房走。
十几分钟后，来到病房楼下，护士领着病人往各自的病房走，临走前季昭悄悄拉了把言曦的手，满脸不舍，言曦小声哄了两句，她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
每到这个时候，言曦就觉得季昭像只粘人的小狗狗，可爱得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接下来的半天，又是吊各种药水，打各种针，好在有沈则安的掩护，言曦没输入多少有害药药剂。
安雅也来了一次，戴着手套强行探入言曦口中，摸了摸言曦的牙，吩咐沈则安和李颜颜明天带言曦去做全面检查后，就离开了。
晚上九点半，李颜颜来病房带言曦去上厕所，带回言曦后，她却不急着离开，忙着整理柜子中的衣服和药品。
看着并不凌乱的柜子，言曦若有所思，侧身朝外，闭眼，装作睡去。
许久，整理东西的声音停了，言曦能感觉到李颜颜放轻脚步，走近，接着是窸窣的声音响起。
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言曦见李颜颜蹲身往床底掏东西，很快，她拉出个黑色塑料袋，顺着站起身子。
言曦赶紧合上眼睛，李颜颜看了眼“熟睡”的言曦，松了一口气，又蹲下身，把黑色塑料袋打开。
刺鼻的腥臭传来，言曦悄悄睁开眼，就见黑色塑料袋中装着血淋淋的器官，肠子和心脏、肝肾搅和在一起，恐怖又恶心。
没注意到悄悄睁眼的言曦，李颜颜快速把塑料袋合上，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很快被接通，“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晚上你们什么时候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