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叔叔也不可置信,原来小秋这么爱我。”江和懿眨了下眼睛,闷笑着打趣他,“这样等哪天我不能挣了,还有小秋养我,忽然觉得工作不必那么努力了。”

  男人的低沉带笑的声音伴随着胸前淡淡的冷松香传来,郁秋看着眼前男人胸前衬衫的纽扣,脸一红,“江叔叔,你不要再说羞耻的话了。”

  江和懿微凉的指尖点在少年滚热的脸颊上,柔嫩泛红的皮肤浮现一个白印,“爱情本就不是羞耻的事。”

  郁秋张了张口,想到什么闷闷地说了句:“也对,反正也没人知道。”

  江和懿一怔,迅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神情认真起来,“小秋?”

  “没什么,”郁秋垂下眼睛,情绪明显低落,过了会儿他又扬起笑脸来,似真似假的说了句,“我只是觉得江叔叔好难追啊,还会有人和我抢,爱情好难啊……”

  说罢苦笑一声,他不等江和懿说什么就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郁秋靠在门上,数了三个数,1,2,3.

  果然背后的房门被敲响,男人的声音带着紧张,似乎能想象到他蹙起的长眉,“小秋?”

  郁秋没有回话。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在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江和懿回想郁秋今天一整天的状态,硬朗的唇部线条绷得很紧。

  就在他再要开口时,里面隐约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江和懿以为是郁秋说了什么,细听了一下,接着便僵住了。

  那是一声泣音。

  江和懿愕然地顿住。

  小孩子的心思很敏感,对于三十岁的人而言,情人吃醋是件可爱的事,但是……

  爱他的孩子才十八岁,对于他而言吃醋是件委屈煎熬的事吧。

  或许在吃饭的时候就满心惊慌,所以一直提防这对面的人,怕人家看他喜欢的人,怕自己喜欢的人看对方。

  那顿饭满心警惕的郁秋是用什么心情怎么吃到最后的?

  江和懿停下了敲门的动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混蛋。

  *

  江家的老管家临时接到个任务,通知江家的人祭祖之前参加家族宴会。

  江家的上任家主很在意家族宴会,每年的元宵节之后都会举办家族宴会,宴请所有的分支和一些名流显贵,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资本聚会,但江和懿上任新家主这些年来却再未举办。

  老管家想过原因,江家注重血缘和家庭,宴会要求参加者带着爱人和亲生子女,连私生子都不行,而先生母亲早逝,江家继母不得先生的认同,他断然不会带着去的,先生又没有什么爱人。

  江家的其他人知道主家的尴尬,也不提这个事。

  再一个就是江家已经在新任家主的手中走向了新的巅峰,依然不再需要刻意地热络和其他资本的关系,而是成了其他人攀附不上的关系。

  所以就近十年没有举办过了。

  老管家晚饭还没吃,骤然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想起了今日刚见过的一个少年,心中震撼,赶紧去通知各个分支,同时邀请一些江家合作过的人。

  “泰叔,这些人也要邀请吗?他们和我们江家似乎没有来往。”

  泰叔看了眼名单上的名字,是他刚整理出的一些X大老师和学生的名单,瞥了助理一眼,“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泰叔伺候了三任江家家主,是老人精了,先生是什么意思别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

  江家出情种,老太爷在妻子死后一蹶不振,至今还在顶楼躺着神志不清,前任家主爱柳太太,临死还要求儿子不要苛待他们母子,而先生……

  先生这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那位少年,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的身份。

  就在榕城为江家十年未见的家族宴会惊愕,并疯狂致电希望得到入场资格的时候,郁秋正躺在床上谋划着一个大事件。

  趴在门板上装哭两声之后,坚决不给江和懿开门,直到江和懿离开,他就跑到床上躺着了。

  鱼钩放下去这么久,也该收钩了,他和鱼的距离不能只由他来靠近。

  策应把这段时间公司对于王老教授的产品的带货成绩整理了出来,“这个成绩绝对妥妥的,我已经把合作申请给江海发过去了,他妈的,我都不敢相信咱们银湫这么厉害,郁哥,我们是不是要发了?”

  郁秋把文件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分析了一下几个主播的情况和能力,表示还算满意地点头,“公司很多年没挣钱了,这才刚开始呢。”

  “小鱼,我感觉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不,你比那时候更厉害了。”策应很动容,恍惚想起了那个和爷爷把公司里穷困潦倒的主播门归拢起来拉出困境的少年。

  “我长大了,不过……”郁秋斜了视频通话中的人一眼,“你别转移话题,我要的还有一样。”

  策应大呼小叫:“你才长了多大呀,你学坏了小鱼,这个东西不能乱吃啊,你要用给谁啊?”

  郁秋面无表情:“用给我自己。”

  策应震惊,嘴唇颤抖:“难道你……小鱼,你还年轻还有机会拯救,不要放弃,要积极去医院治疗,我相信你……”

  “闭嘴!”郁秋脸漆黑,“明天之前我拿不到你就完了。”

  说完挂掉了视频通话。

  江和懿总把他当小孩子,即使他不承认,郁秋也有这种感觉,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就是和年龄比自己大太多的人恋爱不好的地方,或许对江和懿而言他的确太小了,让他下手带着一些对老男人道德底线的挑战。

  郁秋决定使用一个大招,手动突破他的底线。

  策应的动作很快,第二天的时候他拿到了东西,策应装作送快递的来到江家门口,把东西递给他,“小鱼,这是谁家啊?好牛逼,门口的保镖仿佛泰森,我还以为要挨揍了,没想到提了一下你的名字就让我进来了。”

  郁秋检查了一下东西,揣进了兜里,“行了,你可以滚了。”

  策应拉住他,“小鱼,据说这个东西吃了之后像喝醉一样,你喝过酒吗?万一不能适应怎么办?有病一定要去正规医院,不要为难自己,啊痛!”

  郁秋给了他一锤,竖起眉毛,没好气道:“赶紧滚。”

  不过喝醉酒是什么滋味?他的确没感受过。

  或许策应说的对,他不能为难自己。

  应该在正式开始之前尝试一下是什么滋味,万一到时候醉酒再加上那种事……

  郁秋打了个哆嗦,有点打退堂鼓,但是江和懿的身形在眼前浮现了一遍,宽阔的肩膀,劲瘦有力的腰身,还有被西装裤包裹的修长双腿……俯身时若隐若现的香烟味,和低沉磁性的耳语。

  在那时应该好听到极致吧……

  他贼心又起,决定先去试试醉酒的滋味,如果不难受就实施自己的大计!

  王姨负责管理家里的物资,得知少年想要酒时愣了下,但还是给他了,嘱咐道:“这酒是水果味,但是喝多了也是会醉的,小郁先生不要贪多。”

  郁秋点点头,拿着酒上楼了。

  看着他走了之后,王姨走出酒间,去四楼办公区敲了敲门,“先生……”

  郁秋对着桃子酒发了半天呆,忽然意识到自己只要了酒没要下酒菜,正打算干脆一口灌进去试试感觉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小秋,是我,哥哥。”

  云智恒从大学的辅导员那里弄到了郁秋的电话打了过来。

  郁秋正紧张要怎么喝,骤然听到云智恒的电话倒也没急着挂,就当是缓解紧张了,耷拉着眼皮回了句:“有事吗?”

  “……昨天是元宵节,你没有回来家里都很想你,哥哥给你订了餐,你在哪给你送去好吗?”

  这话说的轻巧,其实昨天云家的元宵节过的很不好。

  刘清澜没等到自己儿子回来,在餐桌上饭也吃不下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怀疑自己,越想越不对劲,郁秋虽然混账了些,但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她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回来的宝贝,多亏了老天爷的眷顾才找了回来,居然就这么弄丢了。

  因此连对一直疼爱的云鹿也有些不满了,如果不是为了小鹿也不会让小秋那么决绝的走了吧,连元宵节也不会来。

  云鹿察觉到母亲态度的变化,虽然怨愤却也只能安慰她,他前段时间惹了云智恒不满,万万不能让真正爱他的母亲对他有意见了。

  云智恒为了让气氛好一些,打开了电视,但是好巧不巧的,真是刘清澜平常看的,正在播放一些直播回放,电视上的少年脸色难看,看起来有几分委屈,一些网友正在弹幕上污言秽语的骂着。

  云智恒看到顾程皓的名字出现时握紧了拳头,顾程皓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他很清楚,刘清澜也心知肚明只是不说,气氛顿时更加紧张了。

  刘清澜的眼泪掉在了盘子里,在云鹿去拥抱她时推开了小儿子,一个元宵也没吃就回房间了。

  亲儿子孤身在外被人欺负,还有什么团圆可说的?

  云向明没说什么也走了,云智恒看着满桌子的精致菜肴忽然想起了那个在酒店点了一碗阳春面的少年,曾经每一次他们单独给云鹿过生日的时候,他们面对着整桌的菜肴,云鹿就是那么度过的……

  不,也不一定,或许那孩子只是想让他心里难受,云家的佣人还是有一些的,想吃什么他们还能不给三少爷做吗?

  但是这么想着,他还是去问了问厨房的阿姨,“赵姨,以前我们给云鹿过生日的晚上,郁秋都会吃什么?我想知道他的口味。”

  赵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神情透露出几分心虚,接着笑着说道:“我们给三少爷准备的和中午一样的菜……”

  她一瞬间出乎意料的心虚没能逃过云智恒的眼睛,他视线猛地锐利起来,察觉到对方在撒谎,当即意识到什么,心中一震。

  接着连续好几个人都被他叫去单独问话,果然得到的答复都不一样。

  几个人都在一个厨房工作,怎么可能出现不一样的答案?

  说明他们没做过。

  但是自从郁秋回来之后,云智恒就不让云家阿姨在那天休息了,转而补偿她们三天的工资。

  但实际上……

  元宵节这天,云家大公子忽然查起了监控,云家上下以为有贵重东西丢了,纷纷议论洋洋。

  大过节的,云向明和刘清澜也脸色难看,质问他:“智恒,你要干什么?家里丢东西了吗?赵姨他们怎么在这里?”

  云智恒没有说话,独自在监控室带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就要解雇厨房的阿姨们。

  刘清澜不明所以:“智恒!你这是干什么?阿姨们做错了什么?!大过节的你干什么要解雇她们?”

  “你们看看这个吧,”云智恒把一段视频播放了出来,冷着脸看了噤若寒蝉的厨房阿姨们一眼,“你们拿了工资却不工作,我看在你们这么多年的伺候上,不要赔偿,但你们伤害了我家人的情谊,你们走了,别让我不客气。”

  云家父母两人看了视频,视频多倍速讲述了从他们去给云鹿过生日,到他们回来家里的情况。

  佣人一个个笑嘻嘻的走了,嘴上讨论着家里人对云鹿的重视,对三少爷不屑一顾,留下十七岁的郁秋独自一人待在空空的家里。

  直到少年饿得去找水果啃。

  *

  给我送吃的?

  郁秋第一时间想起了昨天江家的午宴,还有晚上王姨送来死活让他吃的十几个菜。

  郁秋装作食不下咽,实则哪个菜也没少吃,只是菜太多了看不太出来,连续两顿饭暴饮暴食,他现在听见吃宴席就想吐,脸色难看了一瞬,说:“不用了,我吃不下。”

  云智恒心里顿时如针刺了一下,“小秋,你不要难过了,以前是哥哥不够好。”

  “你没有不够好,你是个好哥哥,只是你的弟弟不是我。”郁秋说完要挂电话,但是云智恒似乎有察觉连忙喊住他,“等等,小秋,你不是在直播吗?江家过几天会有宴会,云家想办法带你进去,里面会有不少这方面的大佬,到时候哥哥想办法给你牵线。”

  江家宴会?

  好啊,他怎么不知道?

  挂了电话之后,郁秋越想越气,居然瞒着他!

  房门被打开时,里面的少年已经侧卧在地毯上睡着了,脸颊睡得粉红,眼睑薄得好像沾着水一样嫩。

  一个空酒瓶倒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出很远。

  江和懿走近了,将手覆盖在少年的额头上,检查他的状况时,忽然发现,原来少年眼睑上真的有水。

  他怔了下,将少年抱起来,小声呼唤:“小秋?”

  睡梦中郁秋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失败了,他第一次接触酒精直接一口闷,后劲太大醒不来了,只能难受地皱眉嘟囔着不满:“难受……”

  江和懿将他抱在怀里,闻言有些紧张,柔声问:“哪里难受?”

  郁秋小幅度的张了张口,脸颊热的他想挠,努力往接了电话就匆匆赶回家,身上带着冬日寒凉的江和懿身上靠,“江叔叔……”

  声音太小了,江和懿没听清,靠在他唇边,又问了遍:“小秋说什么?”

  郁秋把被酒精蒸腾得滚热的脸往他身上蹭,难受得带着哭腔,“我要你……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