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婠婠一来半山别墅, 就知道他说的年味是怎么回事了。
她上次来的时候,盘山公路干净整洁, 路边栽种了矮冬青, 修剪成整整齐齐的形状,冬青后面的松树也是修剪过枝杈的,到处都齐齐整整的, 甚至每一颗矮冬青的大小形状都一模一样,透着点洁癖强迫症的意味。
这次过来,从山脚下开始, 路边的松树上就挂满了灯笼, 颜色有红色和黄色,样子有圆形和八角形,偶尔还有小兔子、小鱼形状的。
阙婠婠没见过这么多各式各样的灯笼, 扒着窗户看, 杜青从后视镜看到她的动作,放慢了车速。
灯笼一直从山脚下挂到大门处,进了大门,还多了许多对联福字。
甚至连小红的鱼缸外面,都多了个中国结,正红的绳子绕着繁复的花纹。
阙婠婠伸出手摸了摸,生恐那绳结散架, 动作小心翼翼的。
“果然有年味了。”她道。
顾屿风笑了一声,递给她一杯奶茶,“这是厨房自己做的,更健康, 你尝尝。”
阙婠婠吸了一大口, 抿着唇回味了一下, 眼睛骤然亮起:“味道比外面卖的那种更香浓。”
顾屿风轻笑一声。
做奶茶用的红茶是从他这里拿的,上万元一斤,牛奶是空运过来最新鲜的,里面的珍珠都是厨房的佣人自己动手做的,整个过程没有加一点点香精。能不香浓吗?
“晚上留下吃饭吧。”看阙婠婠眉头一皱似乎想要拒绝,顾屿风道:“吃完饭咱们正好放烟花,烟花就得晚上放才好看。”
“烟花?”阙婠婠好奇:“我听说首城不允许烟花爆竹的,我住的酒店过年就没放。”
过年……她是一个人在酒店过的……
顾屿风垂眸,浓密的鸦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我这里不同,本就是郊外,山上又只有我一家,咱们放烟花没有太大声音,也不会吓到小红。”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厨房今晚可以做淮扬菜,也可以做川菜,你喜欢哪种?”
话音一落,他就看见阙婠婠眼睛一亮。
果然还是美食更吸引她,“川菜!”声音脆生生的,毫不犹豫。
川菜麻辣鲜香,再配上一杯冰凉的奶茶,简直能香掉舌头。
阙婠婠摸着小肚子,叹道:“英雄难过美食关。”
顾屿风提醒道:“你这样属于暴饮暴食,短期看不出什么,但长期下来,对肠胃不好。”
阙婠婠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我只在乎眼前。”下一期节目,她也该离开这个世界了,在离开之前,她只想品尝到更多的美味,至于对肠胃影响的后果,她根本活不到受惩罚的时间。
顾屿风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果然,她根本没有长期计划。
脱离希光娱乐,是因为关秋做的事情太过恶心,所以她报警并与公司解约。
但她根本没有之后的打算,该去哪个公司或者工作室,该怎么规划自己的演艺事业,她甚至不保养自己的喉咙,吃辣的时候放肆无比,要知道,喉咙可是对歌手来说至关重要的。
顾屿风修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长眸眯了起来,望着在黄昏的光线中轮廓渐渐模糊的少女。
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她好像并不迷惘,也没有骤然离家的惊恐,她似乎知道自己只是“到此一游”,很快就会离开。
她是有计划?还是知道什么?
吃饱饭消了会食,顾屿风带着阙婠婠去了主屋后面的庭院。
顾屿风发现她胆子很大,亲手点燃了所有的烟花,还手执两根仙女棒,站在烟花中间,舞了一段。
烟花绚丽璀璨,照亮了夜空。
无数闪亮晶莹的光点之下,阙婠婠翩然起舞。
她跳的舞很奇怪,不是古典舞,也不太像是女团舞,更不是街舞。
顾屿风看了许久,觉得那更像是招招杀式。
她的动作柔韧又凌厉,两根点燃的仙女棒握在她的手中,像是闪着寒光的利刃,划破夜空,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冰冷的弧光。
这一刻,顾屿风生出某种荒谬的错觉,如果把那两个仙女棒换成两把刀,此刻她的脚下应该已经尸骨累累了。
阙婠婠的动作渐渐变慢,然后停了下来。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呼吸微促,“这身体好弱。”
顾屿风很自然地接话:“你该少吃些,多锻炼,你这些天是不是根本没锻炼过?”
阙婠婠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没必要。”她要当一条安心躺平的咸鱼,才不辜负如此安宁美好的世界。
放完烟花,已经十点多了。
顾屿风带着阙婠婠回主屋,“明早的早餐好像是海鲜粥和皮蛋瘦肉粥,还有煎饼果子肠粉什么的,你要是留宿的话,想要什么早餐可以跟厨房说一声。”
阙婠婠没想留宿,但他说了煎饼果子和肠粉。
她住的酒店是含早餐的,但是没有煎饼果子。而且她住的地方街道整齐干净,两边大楼高耸入云,一看就是高档区域,不太可能有哪个小巷藏着个煎饼果子的摊子。
“厨房还会做煎饼果子?”
顾屿风眸中闪过笑意,“嗯,不止,街头的很多小吃他们都会。”主要厨房里的厨师不止一位。
阙婠婠的心顿时被勾住了,“那我吃煎饼果子!”
非常果决。
既然留宿,顾屿风让人收拾了客房。
半夜,有细微的簌簌声。
阙婠婠从床上一跃而起,长发在身后甩过黑色的弧影,她顺手抄起了台灯,举过头顶。
什么也没有发生。
屋里静悄悄,并没有人闯入的痕迹。
阙婠婠歪着头,仔细听了听,才发现那簌簌声来自窗外,无比熟悉。
下雪了。
她放下台灯,赤脚踩过厚重的地毯,爬到飘窗上,拉开窗帘,盘膝而坐。
果然是下雪了。
雪花轻盈而美丽,像是圣洁的羽毛,一片接着一片,在她的眼前落下。
阙婠婠推开了窗子,伸出手臂,那雪花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盯着那雪花看了一小会儿,雪花融化,只剩下沁凉的水渍。
“我得回家,回家去找姐姐。”阙婠婠喃喃道。
半夜开窗,衣衫单薄,用手去接雪花。
后果就是——她感冒了。
顾屿风在餐桌边坐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等到她下楼,口口声声说要吃煎饼果子的人,对食物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小姑娘,在早餐的时候,缺席了。
顾屿风派了个女佣人去叫她。
女佣过了好半天才回来:“先生,我敲门没有人回应。”
顾屿风脸色一沉。
不对劲。
她的听力非常敏锐,别说女佣去敲门了,就是在楼梯上走过,她肯定都能听到。
她是故意不应,还是出事了?
那么期盼煎饼果子的人,怎么会故意不应?
顾屿风霍然起身,长腿一迈,几步到了楼梯处,一次就越过三五级台阶,快速上楼来到她的客房前。
“婠婠?”他敲门。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顾屿风道:“婠婠,我进来了。”
幸好房门没有上锁,他轻轻拧开了门把手,房门半开,他又喊了一声,“婠婠?”
屋里一股冷气,窗户是开着的,厚重的窗帘被推到了一边,白色的纱帘被冷风吹得飘扬而起,飘窗上甚至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顾屿风心头一沉,三两步走到床前,低头,看到烧得红彤彤的小脸蛋。
大手压在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脸色更加阴沉。
他飞快地关了窗户,将屋里空调的温度调高,吩咐人去喊医生过来。
半山别墅虽然只有他一个男主人,但其实住了不少人,园丁、保洁、厨师,更多的是保镖队,所以也有个简易的医务室。
医生很快就来了,提着药箱脚步匆匆:“先生哪里不舒服?”
他在这个半山别墅好几年了,倒是给家里的佣人们看过病,给操练时受伤的保镖上过药,但却从来没给男主人服务过,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自然要好好表现。
顾屿风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她发烧了,昨晚是开着窗户睡的,应该是着凉。”
医生拿了体温计,刚想上前,顾屿风接了过去。
他弯腰站在床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医生的目光,修长的手指拉开被子,又把她的睡衣领口扯歪了一点,抬起她的胳膊,把体温计夹在腋窝。
他的心跳有点快。
不应该这样的。
在小岛的时候,他和她谁在一张床上,他见过她刚睡醒懵懵的样子,有时候她没有注意,T恤卷起来一些,会露出一截细白柔韧的腰。
有时候领口也会扯歪,他看到过她的锁骨,纤巧精致的一根骨头,围拢着小小的肉窝。
只是一小片肩膀而已,他不该有什么反应的。
再者说,他是为了给她放体温计,她显然是高烧了,对着生病的人,他更不该有任何反应。
五分钟过去。
医生看了看顾屿风,男主人神色冰冷,显然不知为了什么在生气。
医生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动手,而是提醒男主人:“先生,时间可以了,体温计该拿出来了。”
顾屿风回神,再次站到床边,弯腰,拉开她的被子,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领口,轻轻扯开。
洁白小巧的肩膀露出来。
“你——”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顾屿风浓密的鸦睫颤了颤,对上了阙婠婠惊疑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顾老师:哎呀,拉人家衣服被抓了个正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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