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难得一次能听到鸣幽着急。
沈砚轩有些意外。
背上升起的丝丝凉意让沈砚轩有些熟悉。
他睁开眼，四周冒着寒气的山洞映入眼帘。
是当时进入幻境时所在的山洞。
可沈砚轩怎么会在魔界？
似乎是看出了沈砚轩的疑惑，鸣幽开口道：
“是楚寒救了你。”
沈砚轩抬头，环在他身边的人有不少，这些沈砚轩都懒得顾及。
可这群人里却独独少了两位。
“楚寒呢？”楚寒没死？
他昏迷这期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鸣幽顿了下，表情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着不想说。
“魔族落败，月神的愤怒如期降临到楚寒身上了。”
“在此之前，楚寒先一步献祭了魂魄，换了你的命。”
“此刻，他的魂魄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一旁的付硕看不惯鸣幽嚅喏，直接开口替他道。
闻言，沈砚轩心里却是一动。
“……他在哪？”
这回鸣幽干脆不说话了。
沈砚轩将目光转向付硕，带着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急切。
付硕耸肩，“他说你醒后能找得到他。”
他一愣。
随后沈砚轩的身影便瞬间消失了。
……
人间，云幕雪山。
刚刚恢复灵力的身体如同上次一样使用起来有些滞涩。
沈砚轩甚至连体力都没有完全恢复，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甚至被风刮得有点站不稳。
纵使如此，沈砚轩的目光也没有动摇过。
坐在不远处悬崖边上的那个虚弱至极的背影，他甚至无法想象那是楚寒。
但在曾经遥远的记忆中，楚寒的背影似乎就是这样单薄。
总是这样。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累积恨意，以至于他都快忘了。
“你……”沈砚轩不禁上前了几步，迟疑地开口道。
楚寒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反而是抬头看着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
“我记得你很喜欢雪。”
楚寒哑声道。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更大声的说话了。
灵魂被一点点绞碎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
沈砚轩瞳孔微缩。
他走到楚寒身边坐下。
“沈沐师姑饶了我，施舍我见了你这一面。”
楚寒看着远处将落的太阳，眼里却映不出一点光。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
“如果我能留得住雪花，你就会一直在我身边。”
楚寒伸出手，掌心稳稳地托住几片雪花。
冰冷的雪花在他的手心中停滞着，不曾融化。
他的体温已经冷到连雪花都无法融化的地步了。
“现在，我可以留住雪花了。”楚寒无力地勾起唇。
“但我已经不奢求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了。”
楚寒微微侧头，眼睛却不敢看沈砚轩。
那张精致的无可比拟的脸庞，此时已经过分惨白。
“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楚寒的声音带着一点祈求。
“……”沈砚轩没有说话。
这是比留在彼此身边更加奢侈的请求，他们都知道。
等了许久，楚寒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
“你做了太多错事了。”
“抱歉……”楚寒的声音弱了下去。
沈砚轩没有回应。
他没有立场说没关系，更没有立场原谅。
他能感受到，楚寒无助的拉着他的衣角。
就像是当年那个总会慌张的小师弟一样。
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你再唤我一声师弟可好？”
楚寒吃力地抬起眼眸，祈求一般看向沈砚轩。
后者却错开了视线。
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好吧。”
楚寒想叹息，但已经没有办法叹息了。
意识已失，灵魂尽碎。
沈砚轩感到那个勉力抓着他衣角的手脱力垂落。
身边的人也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
这一切都告诉沈砚轩，他已经死了。
灵魂碎裂，彻底没有轮回了。
往后再也不会有楚寒了。
沈砚轩这才敢将紧紧掐着的手松开。
血顺着他的手流淌着。
失去疼痛制约的那一瞬间，沈砚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了。
“师弟……”
他缓缓将楚寒已经冷下去的尸体搂在怀中，眼泪随之落下。
楚寒生前用最后一点法力在他们周围开了一个阻风结界。
雪花才得以在他们身边安然飘落。
沈砚轩搂着楚寒坐在那里好久好久。
却再无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