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轩心下顿感不对，遂顺着楚寒的步步紧逼渐渐往后退去。
见自己被逼的无路可退了，沈砚轩勉强笑笑：“其实我觉得，我们还能好好谈谈的，楚寒。”
“哦？好啊。”楚寒闻言停下攻击的势头：“你想跟我聊什么？”
“聊我当年是如何被你们父子两人骗的团团转？聊你们在神界乃至于人间都不愿给我留一条活路？”
“还是聊我怎样在魔界摸爬滚打，最后还给人做了实验品？”
纵使此刻楚寒的表情是怎样的无所谓，可沈砚轩却觉得楚寒说这话时在难过。
“被人当成了试验品……？”沈砚轩一皱眉：“所以你恨我们，是因为这些？”
楚寒冷哼：“是，但不止，你们父子两个做的恶心事儿多了去了，我数都数不过来。”
沈砚轩缓缓摇头。
楚寒说的这些事，除了第一件事他知道楚寒是说被丢下翻云台的事，其他两件他根本知都不知道。
就连在因缘树里都没有看见。
怕楚寒再度发了疯，沈砚轩柔声说道：“这其中还有误会，楚寒。”
“有许多事，或许不是我父帝做的。”
直到刚刚他才明白，为何明明他进的是自己的因缘树，却是一楚寒的身份在里面了。
因为他要看的不仅是楚寒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更是曾经被沈砚轩所遗忘的事情。
“这里面的误会太多了。”沈砚轩垂下眼睫。
“那也已经没用了，”楚寒莞尔：“沈洛已经被我杀死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沈砚轩默然。
“我知道他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我都知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直视楚寒“我替他向你道歉。”
楚寒安静了一会儿，就在沈砚轩以为他接受了他的道歉时，又听到楚寒笑了。
“沈砚轩，拜托你看看清楚，我究竟是谁？”
“你们父子俩陷害了我那么多次，你就妄想用一句道歉盖过？”楚寒的语气冷漠。
“痴心妄想。”
沈砚轩刚一抬头，就看到楚寒提着剑冲他袭来。
这么近的距离，想躲肯定是来不及了。
沈砚轩闭上眼睛，等着楚寒落下这一剑。
就当是还债了。他也释然了。
“铮！”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
沈砚轩睁开双眼，见到的却是鸣幽的背影。
“我在城里等了你许久你都不在，不成想你居然在这荒郊野岭之中。”
鸣幽斜睨了沈砚轩一眼，转而将楚寒击退到几米开外。
他转身捞起沈砚轩，瞬间消失在了楚寒的视线中。
“他就楚寒了吧？”转眼鸣幽便出了山洞，带着沈砚轩往城里赶去。
“你竟还记得他？”
“可不是么，楚寒当年可是我师尊眼里的红人呢。”
“……你这是怎么了？”沈砚轩盯着鸣幽一瘸一拐的动作，不免皱眉。
鸣幽摇头：“三界第一到底不是闹着玩的，光是刚刚接下楚寒那一剑就这般吃力。”
沈砚轩登时哑住了。
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之前要为父报仇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如今他不仅有万宙古神的力量傍身，还有系统的帮持，就这样都没办法奈何楚寒。
更别说是鸣幽这样的小辈了。
“更何况，现如今的楚寒还有重伤在身。”鸣幽又感慨了一句：“我都受不住他一剑。”
闻言，沈砚轩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楚寒有重伤在身？”他皱眉。
“对啊，你过来的时候难道没注意吗？”鸣幽示意他抬头看天：“现如今魔界的天空已经没有那层灰雾了。”
沈砚轩瞄了一眼黑的纯净的天空以及挂在天空中独一份的紫月。
“我在城中听那些魔族说，是楚寒把自己的力量献给了紫月，又以自身背负诅咒为代价，才解除了魔界的诅咒。”
“……什么？”沈砚轩怔住。
难怪先前见到楚寒时他的生命气息是那样的微弱。
难怪刚刚和楚寒打斗时他有几次能贴近楚寒。
“而且我还听说，当年是上代魔君把楚寒拐到魔界，想要把他做成献祭给紫月用的法力器皿。”
沈砚轩瞳孔一缩，这次他甚至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所以楚寒刚刚说的被人拿去做了实验，是指这件事情。
“被人当成器皿”这件事，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沈砚轩不敢想象他究竟受了多少罪。
再加上他长期精神受虐，说他会走火入魔都不足为奇，何况只是堕神。
他转头往回赶。
“喂，你干什么去？”鸣幽忙喊。
沈砚轩顾不得回答他，只管往先前的山谷中奔去。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沈洛，楚寒才会落到这般地步，受到这种折磨。
父债子偿，既然沈洛没有平息了楚寒的怒火，那剩下的就由他来。
进了山谷，他果然看到楚寒正一脸苍白的坐在墙边，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开始结起了白霜。
昊霆正坐在一旁疗伤，见沈砚轩折返了回来立刻一脸戒备的坐起身。
沈砚轩看都没看昊霆一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寒。
“楚寒，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沈砚轩的声音颤抖着。
“那些神族的人，最后都消失了，是你干的吗？”
楚寒睁开有些失焦的双眼，见是沈砚轩，他的眼睛不禁亮了一下。
闻言他BaN却又是轻笑一声。
“我同你的那些族人又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们？”楚寒的声音越来越轻。
“是魔族的一个长老，为了修炼魔气，乘着我抓走了沈洛，神族元气大伤时攻击了神族。”
“但他具体把人都藏在哪，我不知道。”楚寒说完，又闭上了一眼睛。
他纤长的睫毛上结着一层白霜，随着呼吸微微轻颤着。
“你这回回来，若是想为你那些族人报仇，那你找错人了。”
“但你若是想替沈洛报仇，你又杀不掉我。”
“你回来作甚？看我的笑话么？”
沈砚轩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楚寒。
楚寒也没反应，只是闭着眼睛，反倒是昊霆，更加紧绷了起来。
“这是我与他的恩怨，你不用管。”这句话是楚寒对昊霆说的。
许是知道楚寒自己有自保的能力，昊霆翻了个白眼退到了一边，不过眼睛依旧盯着沈砚轩的一举一动。
“所以我在魔界时身上受的伤，都是后来被你治好的？”靠的越近，沈砚轩声音中的颤抖就越明显。
“不然还能有谁？”楚寒冷哼一声：“不用谢，我不过是看你那满身伤痕恶心罢了。”
原来如此。沈砚轩眼尾泛起了薄红。
难怪每次他受了伤，亦或是生了病都好的那样快。
难怪楚寒每天都会来找他。
难怪，楚寒从没有想过要直接杀死他。
那十几年虐待，现如今想起来，除了碎掉一个灵核之外，他甚至找不到一个真正让他受伤的做法。
沈砚轩走到楚寒面前不足一尺的距离半跪下：“所以你还喜欢我？”
即便是在他以为自己对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让他受了那么多罪，他还依旧喜欢……
“你要自作多情了。”楚寒讽刺的说道。
“我恨你，恨之入骨，所以才会把你关在阴冷的监狱数十年，想尽办法虐待你。”
“你从没真正对我做过什么极恶之事。”沈砚轩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还真是不记仇。”楚寒又一声冷哼，话语中却带上了一丝细微的颤抖，可沈砚轩没听出来。
“别说这些废话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楚寒皱起了眉头，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对上沈砚轩的视线。
“如果你想问这些陈年旧事的话，我已经……”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砚轩便猛地将楚寒拥入怀中。
楚寒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抱歉，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沈砚轩的声音很低。
“你被扔下翻云台，是因为我被父帝控制了，我对那件事情根本不知情。”
“我醒来之后见你不在，便去了人间找你，可我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
“对不起，楚寒。”沈砚轩叹了一口气。
楚寒突然感觉自己被沈砚轩碰到的地方热了起来。
“不是，你等等，你在做什么？”楚寒推了沈砚轩两把，没推开。
沈砚轩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泪：“我知道你不愿意原谅我，这就当做是，我为父帝还的债吧。”
随后，沈砚轩的周身便亮起白光，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警报！警报！宿主正在自爆神力，将会有生命危险！”脑海中响起系统刺耳的警报声。
“沈砚轩！你在做什么？你还不快住手！”这次，楚寒声音中的颤抖彻底掩饰不住了。
“警报！警报……”
好吵……
这是沈砚轩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这还是他跟系统学的呢。
……
紧紧搂着楚寒的手垂了下去。
刚刚自沈砚轩放出的神力，都尽数涌入楚寒体内化作一股暖流。
他身上因为受到诅咒而不断皲裂的伤口都被神力渐渐抚平。
持续了这么久的涅槃之痛，终于在此时结束了。
用一个神所拥有的全部神力作为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