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少年听闻此声，似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走过去给来人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少年模样的沈砚轩。
沈砚轩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现下他自己已经站在了这里，可沈砚轩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一幕。
可楚寒这名字，真的好耳熟。
“师兄。”楚寒行礼，毕恭毕敬的向他问好。
少年沈砚轩连忙将他拉住，连担心的上下打量了楚寒一番：“今天的节日宴你怎的没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寒浅笑：“昨日吃了些凉食吃坏了肚子，让师兄担心了。”
少年沈砚轩狐疑地抬头，对上楚寒的眼睛：“真的？没有骗我？”
或许这是沈砚轩第一次凑这么近看到自己，不免得呼吸也有些急促。
楚寒点点头：“当真。”
少年沈砚轩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以为是有人有找你麻烦了呢。”他钻进楚寒的房间中，拿起楚寒桌上的水果就啃了起来：
“倘若有人又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楚寒的呼吸停止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又不着痕迹地轻笑着点头掩饰了过去。
“你现在好些了吗？需不需要叫人给你看看？”少年沈砚轩又问。
“嗯？”楚寒又反应了过来，连忙点点头：“好多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你陪我出去玩，如何？”少年勾起一个自认为很单纯的笑容。
……原来年轻时的他这么傻的吗？沈砚轩不忍吐槽。这一看就是有什么小阴谋的啊。
“好。”楚寒却像是根本看不出来一样，傻傻的跟着笑。
沈砚轩不禁心疼这个叫楚寒的少年一秒。
这么拙劣的演技你都看不出来，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那你现在先收拾收拾，我就在门外等你。”
一直到少年沈砚轩离开，壳子里的沈砚轩都没缓过劲儿来。
难不成这是这个叫楚寒的人的梦境？可是既然是梦，又怎么会梦到他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呢？
而且回忆起往事，他似乎也并不记得过去见过这个少年啊。
忽然，沈砚轩心一沉。
他怎么给忘了，原先他的记忆就是有空缺的啊。
想当年他连神界的天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或许这个少年，就恰巧出现在他空缺的记忆中了吧。
“小师弟？还没好吗？”门外传来少年沈砚轩懒懒的催促声。
“啊！快了、稍等。”楚寒匆忙地将手中的东西藏好，推开门朝外走去。
此时的沈砚轩正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薅来的草，看起来等的颇有些不耐烦。
“抱歉，让你久等了。”见状，楚寒立马道起歉来，就好像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沈砚轩不开心似的。
沈砚轩摇摇头，又无奈的轻笑了一声摸摸楚寒的头发。
“在我这儿，你不必总是跟我道歉的，你是我师弟，我理应让着你才是。”
“你其实不用这么乖巧的，我喜欢你稍微活泼点。”少年的声音刻意被压低了些，比往常更添了一份温柔在里面。
这倒是沈砚轩经常会干的事。
毕竟细算下来，这会儿他刚收养了那几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所以有时手总会不受控制的想要摸摸小朋友们毛茸茸的头发。
“走吧。”少年看着一动不敢动的楚寒不免觉得他有点像小狗，他忍不住勾唇。
“带你去逛人间的节庆。”
*
这好像是楚寒第一次来人间。
毕竟哪怕藏在楚寒的壳子里，沈砚轩都能感觉到此刻少年人的喜悦。
大街上人来人往，张灯结彩。
这个场景沈砚轩倒是记得，这是人间的春节，是人类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
来来往往的行人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那些简陋的茅屋中也溢出了欢悦幸福的谈话声，大街上处处都有人们对彼此的祝福。
这个节日在人间象征着一家团圆，也是沈砚轩最喜欢的节日。
楚寒对什么都好奇，少年沈砚轩便从着他。
看见他对这里的糖化盯得认真，那就买一个送给他；又看见他对远处的灯笼望得出神，那就悄悄用灵力凝聚一个送他……
这一路下来，沈砚轩没少给楚寒送新奇的小玩意儿。
楚寒随身的空间都要被沈砚轩送的小玩意儿给填满了。
突然，远处传来钟声敲打的声音，遥远而悠长，周遭的人们也开始数起了数字。
“诶！我怎么把这时间给记岔了呀！”沈砚轩一拍脑袋：“哎呀来不及了，小师弟我就先占你个便宜了！”
说罢，少年牵起楚寒的手，一阵眩晕过后，两人来到了某处视野极佳的屋顶上。
恰巧在这时，绚烂的烟花在他们眼前炸开。
楚寒轻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各种样式的烟花接连不断的绽放着，那片彩色的光芒一次次照亮楚寒的周身，照在他身上。
耳边有人的欢呼声，有人在开怀大笑着，有人在大声呼喊着“新年快乐”。
“快，许个愿望。”少年捏了捏楚寒的手。
楚寒连忙学着沈砚轩的模样双手合十，嘴里小声碎碎念念道：“愿我们一直平安，最好能永远都能在一起。”
后半句被恰巧炸开的一朵烟花盖住，少年似乎只听到了前半句。
“你怎么只许了这样一个愿望呀？”少年轻敲了下楚寒的脑袋：“而且，笨蛋，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啊。”
闻言，楚寒有些慌乱：“那我就再在心里许一次。”说着他又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噗，笨蛋。”耳畔传来少年的轻笑。
“那好吧，那我的愿望就许……”沈砚轩拖长了尾音。
“祝我的小师弟永远平安快乐！”沈砚轩喊道。
楚寒的脸颊热了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不是说愿望说不来就不灵了吗？”
少年瞥了他一眼笑道：“逗你的。”
楚寒看着沈砚轩，只消一眼，他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漫天烟花在少年的眼中绽放，而他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足够了。
“沈砚轩。”
“怎么不叫我师兄啦？”沈砚轩笑着扭头打趣，可看清楚寒略带严肃的目光后便收敛了笑容：“怎么了？”
“沈砚轩哥哥。”这次楚寒又换了个称呼。
这称呼似乎也出乎了少年的意料，他挑眉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我原先可是用好吃的诱惑你你都不乐意叫我一声哥哥呢。”
楚寒捏紧了藏在身后的东西。
他心跳的“咚咚”声，就连藏在壳子里的沈砚轩都听到了。
“我跟你说一句话。”
“嗯？你说？”
“我……”“嘭！”是一朵极其灿烂的烟花绽放。
少年也被这朵烟花吸引了目光。
沈砚轩明显感觉到了，在少年转走视线的那一刻，楚寒愣住了。
随后，他将身后藏着的东西又偷偷放回空间中。
这一朵绚烂的烟花亮了很久，久到楚寒拥有足够的时间收拾自己碎裂的情绪。
而这朵烟花的熄灭，也昭示着这场盛大表演的落幕。
周遭的人四散开来，霎那间，周遭比先前安静了不少。
待火花熄灭了，少年沈砚轩才恍然回过神来，转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烟花的声音太大了我没听清。”
楚寒摇头，尽力勾起一抹笑容：“抱歉啊师兄，我也忘记了，刚刚的烟花的确很好看，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他藏在背后的双手颤抖着，这双手已经冷到了不属于活物的温度。
“诶？你很冷吗？”纵使他再怎么藏，少年还是注意到了他颤抖的肩膀，他伸手想摸摸楚寒的脸颊，却被楚寒躲开了。
“我可能生病了，师兄你还是不要碰我了。”
闻言，少年沈砚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来这么高的地方却忘了开恒温结界，他立马抬手晃出了层淡白色的结界。
细碎的白色灵气附着于其上，和他的主人一样冰冷却温柔。
一瞬间，温暖覆上楚寒全身，可他的手依然冰冷，依然颤抖。
他怕再被沈砚轩发现，于是慌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独留下少年一人在灯火中懵逼。
楚寒走了没多久，天空中便落下了雪花。
沈砚轩看着楚寒消失的方向愣了好久。
半晌，他突然微笑起来，红着的眼眶为这抹笑容平添了一分孤独。
“你怎么就不能再稍微晚回一点呢？”
明明你都要看到人间的雪花了。
这才是我最想带你看的啊。
*
回神界的路上，楚寒和他壳子里的灵魂都在不安着。
楚寒在后悔，在懊恼，在难过。
而他壳子里的沈砚轩，则是惊讶。
他在快要回到神界的时候看到人间落下的大雪了。
或许楚寒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可同为“沈砚轩”，他自然知道年少的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这一生最喜欢的就是人间的白雪。
他也曾在第一次见到白雪是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过，此生一定要带所爱之人共赴一场雪景。
因为神是不会老去的，所以这在沈砚轩的心中也算是应着人间的俗语“白头偕老”了。
所以年少的他带楚寒来人间并不只是为了那一场盛大绚烂的烟花，更是为了共赴这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