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确认白瑞同志只右臂骨折还有点擦伤外其他一切安好之后，居灵槎很不见外地抢了蓝启飞手里刚削好的苹果一屁股坐屋里唯一一张板凳上：
“狸花，你怎么给他弄这里的？”
手里苹果被抢，蓝启飞跟居灵槎瞪视片刻，没过两秒不情不愿败下阵来，认命从果篮里拿出个苹果蹲垃圾桶旁边重新削：“多简单啊，南宫部长帮的忙，要不我一个小员工有这么大能耐？”
他把两下削好的苹果塞嘴里，恨恨咬下一口：“我还戴罪之身呢，差点回去重考。”
关键是差点连考公务员的资格都没了！
居灵槎理亏，专注“咔哧咔哧”啃苹果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鼠鼠记性不好的，所以和鼠鼠没关系。
不过上林他爹还挺会卡点帮忙。
俞上林揉揉居灵槎的头，看向病床上为了不暴漏信息连光机都不敢打开的白瑞：“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病好之前你还能在这个医院待着，三餐有人管，病好之后呢？”
白瑞垂头在白净的被子上漫无目的地随手画两道，开口：“咱们学校不是有跟易界的交换生么，我绩点和各方面标准全都达到了，准备申请名额。”
俞上林翻开通讯记录找出白瑞说的那个交换生活动，把要求条件都仔细翻阅一遍，半晌抬头：“要去十年，你真决定好了？”
放在现在人均两百以上的年龄，十年不算长，但也没多短。十年这个界限还是两界专业人士分析掰扯半个月才定下的时限。
刚好够两方小朋友们对对方世界有个基本了解，又不会太深入掺和到什么不该懂的事情里。
“嗯。”
白瑞偏头往窗外看去，枯枝白雪，冬日景象多萧条，看得人心里也没冲劲：“我决定好了。而且这个活动属于国家对于学生的机密任务，白毅中没法插手。哪怕他位高权重。”
也就是说，一旦申请成功，最起码他可以躲白毅中十年。至于十年之后是个什么样子……等十年之后再说。
俞上林没有多话，他在屏幕上打下一串字，收到对方消息后头也不抬把基础资料和申请文件整理好发过去：“给你报上名了，好好养伤，最早一月初可能就会启程，最晚也在年前，反正你们今年在人界过不了年了。”
“无所谓，就那个家有什么过年的意义？”
“白夫人呢？”
白瑞沉默了，许久，他轻笑一声，因为躺在病床上而虚弱的声音里透露着难得的开朗阳光：“林哥，你知道白毅中这次紧急调走的秘密任务是去哪里吗？”
俞上林心里有了计较，收起屏幕肯定道：“易界？”
“对。”
白瑞笑得很舒坦，他眉目舒展开来，好似恍惚间还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是南宫叔叔告诉我的，他让我不用担心白夫人，专心学习，他们这些大人还是有点能力的。”
虽然年龄上来说南宫竹庄比白瑞小，但辈分大，而且人类和妖的年龄本就差距甚大。
修道人的年龄倒是可以跟妖比一比。
俞上林抬手给白瑞发过去一个地址：“行，有安排就好。这处地址是我几年前买的房子，没人知道。你这伤半个月差不多能好，出院之后学校行程要还没安排好就先去这里住，里面日常东西都够，不够跟我说。你应该有钱吧？”
“以前转出来些，最少够我自己花二三十年。”
“那就行。”
说完他拎着还想和狸花猫抢苹果的居灵槎打开病房门，半是开玩笑的说：“我跟灵槎先走了，今天找你还不够累的。”
白瑞看着那道身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很认真地说：“俞上林，谢谢。”
他很想承诺些什么，但开了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承诺不了，除了这么一句谢谢。
俞上林随意摆摆手不在意，就当是感谢当初白瑞这么个傻少爷各种费尽心思帮他适应正常社交生活的回报。而且朋友之间，这么点忙算什么？真要算起来的话白瑞得去谢他爸。
看过朋友，两个小孩儿终于想起来下午一直被他们忽略在病房里的俞父，一时都有点心虚。
居灵槎看看地板看看天花板，若无其事地问：“那个……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他一瞄墙上的时间，肯定道：“就是该吃饭了。”随后目光炯炯和俞上林对视。
俞上林没纠结，并对小鼠脑子里的想法非常认同：“爸房间里的水果不够了，得买些。”
刚两人出门前顺手把南宫部长屋里的水果拿走当看望病人的礼品了。
俩小孩很快达成共识，愉悦的手拉手坐电梯下楼去医院最近的一条小吃街，准备给因伤忌口但还有闲工夫帮人的南宫部长嗅觉一点小小的刺激。
……
刺激非常成功。
南宫竹庄看着自己面前的鲫鱼豆腐汤，清水小白菜，虾仁蒸蛋以及一碗飘着几片葱花的鸡丝汤面，又看看旁边桌子上摆满的重油小吃，委婉提出异议：“我觉得我已经可以适当吃一点正常有味道的食物了。”
而且这顿餐他总感觉有点怪，像是孕妇怀胎坐月子吃的。
俞上林早有准备，他举起手腕晃晃聊天界面：“录音了，等下给俞女士发过去。”
英明神武的南宫部长只得举起筷子，闻着路边小吃摊的味魂不守舍的吃儿子特意给自己带的孕妇养身餐。
俞上林陪着居灵槎吃了顿小吃摊，他口味比较淡，不过这种重油重盐的东西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
之前高中的时候白瑞为了体验一把跟他称兄道弟的感觉，躲了家里的司机带他吃烧烤，结果最后把自己喝上头回家被白父吵的很惨。
“以前是我认知匮乏了。”居灵槎吃了一杯串串香后端起炸灌肠感慨：“我要把人界的小吃摊都尝一遍。”
妖界也有小吃，但因为灵气原因，没有人界食物杂质多……怎么说呢，就是他今天晚上又得努力修炼排杂质了。
不过那是今天晚上要干的事情，和正在吃晚饭的鼠鼠有关系吗？
没有。
“你们两个回去路上小心点，”俞父看看窗外暗蓝的天空，已经开始进入黑夜了：“是家里司机吧？”
俞上林收拾晚饭后的残圾，居灵槎帮他撑着袋子：“爸你放心，是家里司机，等到了家给你发消息。”
“那就好。”
南宫竹庄下床站在窗户边上，神情平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知道谢风华还会不会找上你们两个，局里到现在还没有对他这次行为分析出个结果，你们两个平常一定要小心，光机定位全部开着不要乱跑。”
“记住啦，干爹我们先走了！”居灵槎对南宫竹庄挥挥爪子，轻轻关上病房门，病房里又恢复一片安静。
南宫竹庄静静眺望着。城市里处处是高楼大厦，遮挡了里面人望向远方的视线。
.
“方总今日来的晚，用过晚饭了吗？”
镜花湾大门前，一个管家服饰的人站在一辆黑车边毕恭毕敬：“您的套间一直留着，还请等下上楼稍作休息，晚餐已经在准备了。”
车窗降下一道缝，贴着防窥膜，外面人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人。只听车里人声音沉稳中带着难以觉察的勾子，像是个浪迹情场的高手：“嗯，来的及没吃晚饭，等下直接送到楼上。年底了来看看报表，也一起送到房间里面，其他事情之后再说……这几天闭客安排过了吗？”
管家弯身：“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过了。”
“那就行。”
车里男人显然对管家的工作很满意，他才要收回视线，正巧碰上不远酒店高层一处窗户后工作人员好奇的目光，那对桃花眼习惯性弯了一下，升上车窗示意司机开走。
辉斯奇低嗡启动，很快亮起车灯驶入地下车库。
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张望的工作人员被那一眼吓了一吓，一把拽住身边的同事：“诶，刚那车里人是哪个人界高官啊？他眼真好看。”
同事复杂地看了身边这个才来工作几个月的同事一眼：“如果你没问错我也没看错的话，那是咱大老板。”
……
半个小时后，酒店最高层的套房里迎来了它的主人。
男人脱下风尘仆仆的西装，洗浴后从衣柜里翻出一身稍显俏皮的衣服换上，坐在书桌前随意看过那厚厚一沓的报表，起身走到里屋一个角落。
角落里摆放着绿植，应该是因为易界灵气，冬天也旺盛地生长着。
男人伸手在墙面画个符咒，脚下点点，一瞬周身便换了个地方。
四周墙壁反射着金属的银光，像是一个实验室，但又没有很多精密仪器设备。在这个疑似实验室房间的天花板正中间，有一个自上层下凹的透明方形棺，里面盛满了鲜红的血液。
他活动一下筋骨，宛如回了家一样抱歉道：“抱歉有点来晚了，养了几天伤才过来，不过我相信宝贝你会原谅我的，是吗？”
声音在屋里环绕几圈没有回应，男人也只是笑了笑，一步步走上前去。
在男人面前，一位面容温婉的女子闭眼静静躺在一张冰床上，浅色眼睫微阖，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而女子床边，密密麻麻摆满了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