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钧下来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他额前的头发有些湿,看起来是洗了把脸。

  他径直走过来,坐下,看了桌子上的三样东西,只有杯子里那个类似营养剂的液体最熟悉。

  他端起杯子一口喝下去,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抬起头,刀子似的刮秦时。

  秦时:……好像被发现了。

  秦时注视谢钧懒得看他一样收回目光,又转为四下看,好像在找垃圾桶,把嘴里东西吐了。

  他做贼心虚的假装吃饭,眼神偷偷瞟谢钧,看对方已经拉开了椅子,往垃圾桶那儿走,直接过去拦住路。笑话,他都放血了,怎么可能让谢钧吐出来。

  他的语气很真诚,眼神也很无辜:“我对这两天惹你生气感到非常的悔恨,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然后理所当然的说:“毕竟我不能控制自己不逗你玩儿。”

  他顶着谢钧冒着火、好像下一秒就要捶死他的目光,直接伸开两只手臂把人拦在自己面前,继续无赖:“你不喝我只能勉为其难亲你了。”

  这个事件最后的胜利者当然是不要脸的秦时。

  谢钧面色铁青,看都不看秦时一眼,抬脚就要上楼。

  秦时笑嘻嘻的提醒:“还有面包。”然后加了句:“我喂你啊。”

  谢钧本来就因为秦时自认为对他好的行为压着火,他咬牙切齿,面上都显出愤怒的薄红,更好看了:“秦时,你要点脸!”秦时手支着脸,嘻嘻笑,眼睛弯着像在放电:“那你吃不吃?”

  椅子被拉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谢钧面无表情地坐下,把面包吃玩,转身就走。

  谢钧走上楼梯时愤怒就消的差不多了,然而愤怒过后留下的却是更复杂的无奈和不知所措。他当然知道秦时的行为客观上还是对他好的,但他最想要的是跟雄虫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当然知道自己要死了,也早已顺从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他的眉梢都有些向下垂,显得很累很想要摆脱,他想转过身,想十分不近人情、不识好歹的说一句:“我不需要。”然而,他一侧身便触到了秦时微笑的唇,不似以往的痞里痞气,而是懒洋洋的,很单纯,很纯粹。他僵直着转过身子,嘴里的话跟熄火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们两个,还是要尽早和离,没有一丝关系才好。

  秦时一直笑着,明目张胆地看他。

  收拾好之后,秦时又躺到沙发上,心情愉悦地看谢钧唱歌的视频,他凝视着谢钧低垂的眼睫、带着温柔的声线、透着隐忍的脸部线条,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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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秦时被敲门声震醒,他关上还在播放的谢钧唱歌视频,又瞥了一下时间2:27,趿着拖鞋去开门。

  外面的人穿着黑白配色的雄协制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态度很恭谨,他温和而谦卑地对秦时微笑:“秦时阁下,请您原谅我冒昧的来访,这里有一份协定需要您签字,关于产蛋问题。”

  谢钧听到敲门的动静,也从楼上下来了。他本来就没有睡着,一直坐在床上生闷气,心里憋得厉害。他从小就很冷静,一直都是当时仇,当时报,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一个人闷着生气。

  算一算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气得哑口无言,连怎么反击都想不到。秦时还真是有本事,每次都能把他惹成这样。

  秦时拿着手里的纸质怀蛋承诺书,很招摇地冲谢钧招手,纸张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秦时把承诺书平铺在沙发前的桌子上,饶有兴味的一条条看。然后发现这又是一个震碎人三观的霸王条款,比转移90%的财产还霸王。

  秦时深深被帝国雄虫的厚颜无耻震惊到。

  协议上说的差不多算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承诺一个月内怀蛋。第二个是拒绝一个月内怀蛋,但每月都要交纳巨额罚款。按谢钧被拔的只剩10%的资产,满打满算也只能凑够三个月的罚款。

  秦时又开始装忧愁。不过他是真的有一丢丢心疼谢钧的钱,也深深为帝国的剥削手段感到不耻。虽然他本人奢侈无度,但这巨额罚款未免也太“巨”了点吧。而且他毕竟曾是个一毛不拔的商人,为了护着自己窝里的钱甚至敢跟顾承那个疯子对着干。

  秦时看着谢钧,眼神又无辜又认真,也许是因为谢钧90%的资产划给了他,他觉得谢钧的钱跟他有种血脉相连的亲切,一时都无私地准备献出贞洁守护它。秦时语气真的带了些认真的商量:“欸,不如我们生一个?”

  谢军的眼神一下子从冷淡变成了不可置信,然后又转成了愤怒,都忘记了要照顾秦时的柔弱不能自理,直接一脚踹过去。

  秦时反应迅速的躲过去,保命地赶紧喊:“开玩笑开玩笑”

  他也意识到玩笑开大,氛围有些尴尬,都想撞死刚才发疯的自己。他赶紧当着谢钧的面在“不生”后面的括号里打对勾,飞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平息谢钧内心想打死他的冲动。

  秦时把承诺书拿去给门外的亚雌,亚雌接过去就要把承诺书装进文件夹里,不小心瞥到了“不生”后面的对勾,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同情的看了秦时一眼,动作小心翼翼的道别,目露惋惜地走了。

  其实被他看的全身发毛,他那眼神就好像秦时得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绝症一样。不过秦时也没有费心去想,关上了门。

  秦时目光触上谢钧仍旧想弄死他的眼神,想着自己已经接连两次把人惹毛,决定这两天都绕着他走。没想到谢钧喊住了他。

  谢钧虽然还觉得秦时的言论孟浪又不可理喻,但好不容易没皮没脸的秦时这么悚他,现在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谈判机会。他想跟秦时断绝联系,首先要先从秦石手中拿到雌虫和离权。于是他压抑住内心的怒气:“我们现在谈谈。”

  但是又想到秦时不一定会好好说话,他又怕自己一听到秦时吊儿郎当说话就控制不住情绪踹他,就从桌子下的抽屉中拿出来两张纸,又翻出两支笔,递给秦时一份:“你有什么诉求写下来,一会儿我们慢慢谈。”

  秦时诧异的看着谢钧,没想到这个人现在会这么无害地跟他说话。他属于给一丝阳光就灿烂的那类人,心情瞬间放松下来,接过纸,在沙发上坐下,就开始刷刷的写。

  另一边,谢钧也一条条的开始写。

  秦时写得很快,写完后就撑着脑袋饶有兴味地看谢钧。

  秦时的眼神直勾勾的,谢钧被他看得不舒服,忍不住加快了写字速度。

  秦时看着谢钧差不多写完,贴心地把自己的纸转过去,推向谢钧。

  谢钧拿起来看,上面的字很少,但没一个正经字,看的他头上青筋暴起:我对你很感兴趣,你再温柔一点,再贤惠一点……

  谢钧没有再往后看下去,及时止损,保护自己的眼睛。他眼睛的冷光像秦时刺过去,然后看见秦时很辣眼睛地。对他眨了下眼,笑得人嫌狗厌。

  谢钧忍无可忍,双肘“铮”的撑在桌面上,冰碴子一样的看着秦时的眼睛,把秦时写的那张留过本人字迹后让虫不忍直视的纸撕得粉碎。然后起身捡起自己的那张,揉了揉,抛进垃圾桶,转身上楼。——他跟秦时妥协不了!

  秦时就喜欢逗他炸毛,看他想弄死他,又偏偏要克制自己,争做世纪好虫。

  他兀自笑了会儿,然后到垃圾桶旁,把谢钧写的那张捡出来。对照着,一个一个在终端的雄虫保护协会分会界面勾画相关雌虫权限。

  看到最后一个:离我一米以外。

  秦时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把外改成了内。然后关上终端,上楼找谢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