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桑在他的怀里,渐渐弯了膝盖,半跪在地上,手臂滑到霍格的腰间,将脸埋在他的腰腹间。

  “上将大人,我是黑骑士部队曾经的队长,而我这个好队长,亲手杀死了自己一百多名队员。”

  话语之间,骆桑缓缓抬头,样貌随之改变,流转的绿光在眼波里逐渐明显,晶莹的泪珠随之奔涌而出,顺着精致的面颊滑落,滴在霍格的心上。

  “我是个恶魔。人人都怕我。”

  这句话,倒是让霍格想起了自己的从前。他当杀手的时候,年年都拿训练基地的第一,而这个审核的标准,实际上是每年年终核算当年之内的任务总量,一个任务至少一个目标,而霍格永远是第一。

  所有人都说他不是人,尤其当目标调查到被派来刺杀自己的是霍格时,连家眷和财产都可以抛弃,只顾自己逃到天涯海角,但就算这样他也根本逃不过霍格。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无可救药以杀人为常态的恶魔,却在来到这里遇见了与他截然相反的骆桑,他是自己的天使,而天使现在却跌入深渊。

  霍格用拇指抹去了他眼角的泪珠。这还是第一次切实感受到骆桑是比自己小的。

  “他们都怕你也好,这样就只有我在你身边了。”霍格捧住他的脸,“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骆桑破涕为笑,他知道霍格这是在哄他。

  “骆桑,别人的想法并不重要。这世界上有人喜欢你,自然也有人看不惯你,你不必背负所有人的看法向前行。你的队员,是你真心想要杀死他们吗?”

  骆桑歪在霍格的掌心里,眼神黯淡,嗓音略微颤抖,不堪忍受地闭上了眼。“我失控了。我的二阶能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分化,且不受控制的施展,波及到了周围所有人。”

  “你爱他们吗?”

  骆桑点点头:“很爱。他们是我唯一的家人。”

  骆桑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回想起来,全数告诉了霍格。他的陪伴和温声细语,让他不再畏惧记忆里那段黑暗,他要将它择出来晒晒日光。

  霍格认真记下了所以细节,在骆桑说完后,呵道:“这不是你的错,因为你从未抱有过杀了他们的心思。骆桑,不要把意外当作你的责任,不要背负不应该你承担的东西。这样你只会越来越累。如果你一定要将这场灾难铭记,我会和你一起承担。”

  骆桑看他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开玩笑。“上将大人,我……”

  “苦痛如果忘却不了,那就埋在心底,当我们找到真正诱发你腺体分化的因素时再一并发作,事在人为,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黑骑士部队的惨案绝对事出有因,我们一起去找,找一个能让你释怀的真相。答应我骆桑,不要消沉,我不愿意看到你哭,我告诉过你的。”

  骆桑本来眼泪快要憋回去,却还是在霍格的温柔攻势下再次崩溃,他一头扎进霍格的怀里,哭得格外大声,像是把这些年忍受的流言蜚语与委屈痛苦一概发泄了出来。

  “艾拉。”

  “霍格上将,我在。”

  “通知外面的人,把舞池音乐声调大一些。”

  “上将大人,这样会扰民吧……”

  “快点。”

  几首歌后,骆桑终于抽抽嗒嗒地停了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霍格。

  霍格拿自己的衣袖给他擦眼泪,动作很轻,像是生怕在他雪白的脸上留下印子。

  “饿了吗?”霍格笑着问他,“哭了那么久,要不要吃点东西?”

  骆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饿。”

  霍格抬起一边眉毛,“可我饿了。”

  骆桑这才乖乖点头,从地上起来,谁知道腿蹲久了麻得不行,酸得他龇牙咧嘴的。

  “骆桑先生。”

  忍着这奇怪的感受,骆桑转头应他:“怎么了?是想点菜吗?”

  “不是。”霍格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交叠在一起,体态美轮美奂,“谢谢你告诉我。”

  明明是藏了那么久的秘密,明明是难以启齿的悲惨过往,自己瞒了那么久,那么害怕,原来对于上将大人来说,从来都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美好结局。

  看着霍格现在上扬的嘴角,和以往并没有任何变化。他真的不害怕自己。

  “上将大人……”喉结上下一滚,骆桑心里有了别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过去,双手撑在霍格椅子的两侧。“你刚刚,是不是说,你爱我?”

  “是吗?我有说吗?”霍格用食指抵住下唇,“我不记得了唉。”

  “不记得,”骆桑缓缓与他凑近,“可我也想和上将大人表白。”

  霍格立刻会意他想干嘛,心里也笑着这人怎么一出悲伤就想着这种事,虽然他也并不拒绝,但他假装自己不知道的样子,不躲不闪,就在原处与他直直相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爱你。”最后一个字没太听清,被唇齿之间相撞的声音掩盖,骆桑将霍格压在椅子上,索取着他更多的温柔。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骆桑充耳不闻耳根红的快要滴血,手却仍是不愿意放开霍格的脖子,对着霍格的双唇轻咬挑逗,不愿意放过他每一丝气息。

  “霍格,我有要紧事找你商量。”

  这话还是入了骆桑的耳,他不情不愿地与霍格分开,站在椅子前,委屈的眼神仿佛就像是被抢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霍格擦了擦嘴角,起身摸了一把骆桑的脸,“乖,等我一下。”

  林得到许可后便推门进来,骆桑紧跟着就出去了,两人擦肩而过时,林明显看见骆桑凶神恶煞的,心中害怕的感觉更甚了。

  “怎么了?”霍格拿了瓶水,抿了一口,林注意到他的嘴唇有些肿。

  “你怎么了?”林伸手想去触碰那块肿起的地方,被霍格头一歪躲开了。

  “说话不要随便乱动。”

  想起骆桑刚才的眼神,林大概明白他们刚才在做什么了,还是被自己打断了。如鲠在喉,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他好像真的永远失去霍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