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粤城成天下雨，空气冷飕飕，顾矜身体忽地打抖，冻醒后下床想去衣柜那儿找件外套盖上，却听见铁链响动的声音，蓦地意识到梁洲沉还没回家。
他看了眼钟，发现时间到晚上八点了。
对方最近似乎很忙，前两天也是八九点才回到来做饭，今天看来也会是一样，好在顾矜的生物钟会让他在傍晚睡个觉，不用挨太久饿。
他摸了摸肚子，掌心的温度传到了里面，孩子的手突然顶起他一块肚皮，和他互动了一下，他会感觉到疼，但顾矜感受到更多的是神奇，没想到自己身体里装了个活人，太夸张了。
和宝宝玩了会儿，一楼响起了开门声，他侧身躺下装睡，等梁洲沉上来叫他吃饭。
然而过了半晌，二楼依旧没有脚步声，正当顾矜疑惑地坐起来，想打开门偷看时，一声沉闷的响声震了震房子，像是块裹上了棉被的巨石被扔到了地上。
片刻后，家里那台老旧的洗衣机发出轰鸣，梁洲沉下身裹着围巾，裸着上身上来房间。
门一开，顾矜移开视线，避开他投来的目光，但马上就被人掰着下巴转回去，和梁洲沉亲了一口。
对方靠过来的刹那间，一股陌生的味道似乎掺杂在了沐浴露的花香中，他不经意多嗅了两下，觉得这味道熟悉，但因沐浴液味道太重，他分辨不出来。
“偷闻什么？”
“没有。”顾矜拍开他的手，“我要吃饭。”
“我带了外卖回来。”梁洲沉和他分开，换上衣服继而解开脚链，扶着顾矜下楼梯，他打量那比前一周又大了一点的孕肚，“给你买几件孕妇装怎样？我衣服都装不下你肚子了。”
“随便你。”顾矜态度敷衍，他只想快点吃饭。
外卖的店名很眼熟，他记得以前齐骁带他吃过，就在他公司旁边，顾矜喜欢这家店的招牌桂花冻，冰冰凉凉又清爽，特别开胃，梁洲沉懂他胃口，打包回来的都是他爱吃的，看顾矜吃得香，他突然问道：“喜欢这家店吗？”
“嗯。”顾矜回了一声，接着对面安静下来，他下意识抬头，瞟见梁洲沉思索着的神色，瞬间感到不妙，便及时补充道，“就还好。”
“你怕什么？”梁洲沉笑道，“你觉得好吃就好，下次再给你买。”
于是顾矜继续埋头吃，中途感觉到了一点怪异，他没穿鞋，脚底板贴着木地板，清晰地感觉到地面微微颤动了几下。
这座城市地震的概率极低，但他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震地板，顾矜吃饱后放下筷子，正欲开口问，梁洲沉却比他先一步说话。
“上楼吧。”
碗筷被收回袋子里，扔到了厨房垃圾桶，顾矜又被他搀着回了二楼，洗完澡就又回床上睡。
他又不是猪，哪能真的吃饱马上睡？梁洲沉便从书桌柜子中拿出那本蝴蝶标本册，正好顾矜好奇过每只蝴蝶后的纸条写了什么东西，但他听了会儿就觉得困了，原来纸上只是介绍了每只蝴蝶的品种和名字。
“很没趣吗？”梁洲沉搂了搂他的肩，“这是我小时候送给我妈的礼物。”
以前Julia常在房间透过窗看院子，那会儿家里种了很多花，常招来蝴蝶飞舞，梁洲沉见她喜欢，便暗自捉了一段时间蝴蝶，把它们弄死后制成标本，并细心配上文字介绍，当作Julia的生日礼物送给她。
但Julia并不喜欢，甚至将册子砸他身上，咒骂他残忍至极。后来这册子就撂在了柜中，若不是那天在监控看到顾矜找到它，梁洲沉还以为这册子早被扔了。
“很无聊。”顾矜侧躺下，“我要睡了。”
接着梁洲沉把暖炉拿到床边插上电，热光烘暖了被窝，顾矜眼皮打架，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手背轻抚过脸颊，他无意识地扭头避开，梁洲沉抽回手，拿上手机离开房间。
那台洗衣机轰隆隆地响，洗衣机门涌上一团团泛着淡红的泡沫，显示屏上显示还剩余十分钟。
梁洲沉蹲下，屈手指敲了敲地板，准确地敲响一块空心木板，随即把指甲抠到中间一根缝隙，将那块板往左边揭开，那里露出了个小铁环，接着梁洲沉借着它往上拉，这块木板如门般被打开，一节长楼梯延伸至黑暗中，他开了手电筒功能照亮前路，下去后先把门合上。
这地下室在很久之前用来放酸菜坛子，现在成了禁闭室，角落那儿躺着个人，全身被绳子捆绑，眼睛和嘴巴都被黑色胶布贴住，听到有人走来的声音，立马又不安分地滚动起来，像只在热水里的鱼。
梁洲沉捡起地上的手套戴上，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起刀转了一圈。
他用刀背那头往对方脖子砍了两刀，那人呜呜着仰起脖子，向后扭动身躯，背很快抵住了墙。梁洲沉没什么心情折磨他，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手机摄像头对准这人的脸，接着以刀尖捅穿他的手心、耳垂、脸颊…血在他全身各处流出，如同溪流一样冲洗了他的身体。
人到绝望，求生欲爆发地更强烈，此时门上的洗衣机停了，哭喊声冲破了胶布，跃上地面。
顾矜突然肚子疼，猛地惊醒。
回头发现梁洲沉不在床上，他坐起来挨着床，沉下心等疼痛过去，可孩子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一直踢他肚子，顾矜冒起了冷汗，拿上杯子想下楼装杯热水。
一声尖叫蓦地从地下传来，和洗衣机滴滴滴地结束音重叠。
他的叫声太大，梁洲沉停下了刀，先存下视频。
由远至近的脚步加快速度，站到了头顶上。这人还在哭，梁洲沉烦得往他胸前踹一脚，抬头盯着门看。
藏着把手的那块木板并没有被关上，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们隔着一块木板对视着，等了半晌，那门却没有开。
顾矜不可能听错，他确实听到了人的喊叫声。
他扶着洗衣机起身，不可置信般退后一步，神色慌张。身体察觉到了危险，感官变得更敏感，他闻到了血味，听见接连不断的哭声，还有道锐利的目光躲在木板后凝视着他。
梁洲沉又在折磨谁？
这竟然是他首先冒出的念头。
他张开嘴，本想喊一声对方，但生存本能制止了他，顾矜发不出声音，小腿发抖，被那像幽灵般的视线锁在原地。
谁和他在里面呢？
心里忍不住问着自己，脑袋跟着直觉转到了厨房的方向。
外卖袋在垃圾桶露出一角，顾矜表情愈发惊恐，捂着嘴又看回地下室的位置。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手机屏幕上实时播放着，梁洲沉冷眼观察着顾矜这些小动作，接着有意踏上两步楼梯，顾矜立马像被吓到的猫般逃走。
手上的杯子不慎从手心滑落，在楼梯上摔碎，梁洲沉没再弄出声响，把视频发给黑医，让对方上来把面前这快死的人领走。
黑医来到时先给人打了针麻醉，再给伤口缝上针，等他把人带走，梁洲沉收拾地板，仔细清理干净所有痕迹，弄完都半夜了。
顾矜听不到这些声音，只知道有其他人来了。
他睡不着，止不住地感到心惊胆战。良久，卧室门锁响起“咔嗒”一声，梁洲沉自如地绕过床尾，坐到他身边，挡住了暖炉的热气。
顾矜的睫毛微微颤着，眉头轻皱，梁洲沉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结，接着往床头放下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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