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挺心虚的。

  时岁两眼无神地看着门锁,大脑几乎停止运转。

  是,钟离先生的确来信说要来须弥,也提前告知了他到达时间。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今天啊!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虚突然涌了上来,并且将他牢牢包裹。

  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真的会很心虚诶。

  就像以前听过的八卦故事一样,带着恋人去旅店共度良宵,结果一进旅店就被家长堵在门口。

  这和他现在面临的情况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他们是一觉睡醒。

  “让我再缓缓。”哪怕散兵没有问,但时岁还是不由喃喃。

  他单手撑在对方的肩膀上,试图寻到一丝依靠,这种事情,他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

  但,一直将钟离先生关在门外也不是个办法,要是方才没开门还好,现在已经露了面还将人关在门外,啊不,甚至不是关在门外,没记错的话,他刚才可是直接在钟离先生面前将门狠狠甩上。

  虽然并非出自本意,只是慌不择路之下的本能逃避,可“狠狠”“甩上”两个词连在一起,对方还是钟离先生,时岁几乎要哭出来。

  早知道一醒来会面对这些,他昨晚就该,就该……怎么着也得吃到嘴里吧,这样就算被抓在当场,也算不上冤枉。

  对哦!他还什么都没干呢!想到这里,时岁瞬间挺直了腰。

  一看到时岁此刻的表情,散兵便知道对方的思绪不知道又飞去哪里了。

  这心虚中还带着点理直气壮的神情,他可实在是太熟悉了。

  “老师这么心虚——门外的是那位钟离先生?”他左思右想,能够让时岁心虚成这样的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我,我没有心虚。”时岁小小声反驳道,他顶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知道如何面对而已。

  可惜,他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颇有些底气不足。

  “嗯,时岁老师向来很值得相信。”散兵点了点头,似乎真的相信了时岁的话。

  只是他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分戏谑让时岁瞬间明白,这人在逗他玩。

  他轻哼一声,埋头整理自己的衣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正经一点,至少不能让人联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看着时岁努力的模样,散兵嘴角噙着笑,像是根本没察觉到时岁这样做的目的,任由对方整理着两人的着装。

  “看起来还好吗?”时岁抬头问道。

  “衣着没什么问题。”散兵点了点头,至于其他的,时岁不是没问吗?

  听到散兵如此回答,时岁却并没有完全放心,反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身打开了门。

  啊啊啊啊啊真的完全没办法不紧张啊!

  “钟离先生好久不见!”时岁紧闭着眼睛快速打完招呼,心中暗暗祈求对方什么也没发现。

  “唔……”突然被狠狠关上的门再度打开,钟离的神色依旧,只是视线在时岁的脸上微妙地徘徊了一瞬,而后点头回应:“好久不见,时岁。”

  “这位想来便是你在信中提过的学生了?”他相当贴心地没有去询问时岁方才突然关门的理由,反而将目光移到一旁的散兵身上。

  他本想给时岁预留出足够的调整时间,可谁知这一看,脸上的微妙顿时更微妙了。

  听到钟离提起自己,散兵微微抬头看了过去,脸上的神情也微妙了起来。

  他突然明白了之前时岁对于钟离的描述。

  这位钟离先生……虽然样貌年轻,但看上去的确很富有长辈气息。

  “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叫阿帽?”钟离看向散兵。

  在见到钟离的那一瞬间,散兵原本的严阵以待顿时烟消云散了……那么一点点,更多的还是转换成了另一种心情,比如说,见家长?

  “钟离先生没有记错,我是阿帽。”散兵下意识想要伸手扶帽檐,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方才匆忙之间忘记了戴斗笠。

  他只好收回手,轻轻点头肯定了钟离的猜测。

  “是的。”此刻时岁也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庆幸连忙点头,扯了扯散兵的衣袖试图让对方更靠近自己一点,“这就是阿帽,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爱人。”

  “哦?这倒是没见你信中提及,想来是最近才定下的事情了?”这话一出口,顿时吸引了钟离的注意,他将目光从已经高兴傻了的散兵身上收回,却仍然没有看向时岁,只是笑道,“不过几月未见,你便寻到共度余生之人,实在是一件喜事。”

  “哈哈哈,钟离先生说得没错,我和阿帽的确是最近才互通心意。”时岁连连点头,暗自赞叹对方的慧眼如炬,“说起来,我和阿帽在一起应该请大家吃饭的,只是一直拖着没能请客,现在看来,说不定是这顿饭正等着钟离先生呢。”

  “但是嘛——在此之前,肯定是要先给钟离先生接风洗尘啦。”时岁笑着邀约。

  “如此说来,要让你破费了。”钟离微微颔首,也不拒绝,“我也很久没有品尝过须弥的美食了。”

  “嗯嗯,不过,胡桃呢?不会是躲在哪里想要吓我一跳吧?”时岁突然想起少了个人,他朝门外看了看,却当真没有看到胡桃的身影,顿时疑惑起来,“不是说一起来的吗?既然是接风洗尘,总得叫上她吧。”

  “胡堂主尚有他事,稍后便到。”钟离解释道。

  “哦对,差点忘记了,你们来须弥是有业务要办。”时岁了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想不通往生堂的业务什么时候开到须弥来了,但这样也不错,尽管他每天都盼望往生堂生意惨淡付不起钟离先生的工资,迫使钟离先生不得不将账单寄给自己,但不管怎么想,这大概都只是白日梦吧。

  但——还是可以有其他想法的嘛。

  “钟离先生这几天准备住在哪里呢?”时岁一边引着钟离往家里走,一边提议道,“须弥的旅馆虽然都不错,但到底没有家里住得顺心,如果还没选好地方的话,我这里……”

  看见眼前满地的狼藉,时岁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应当摆放在餐桌上的漆瓶滚落在地上,水和蔷薇四处散落,桌椅也天各一方,凌乱非常,更别说其他地方,时岁简直都不敢回忆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他是哪来的勇气敢直接开门邀请钟离先生进屋的??!!!

  啊不,他也没直接开门来着呜呜呜,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

  大抵是时岁停顿的时间太久,钟离直接望了过来,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

  “我这里……”时岁急得直冒冷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原本的心虚又浮了上来。

  “家里刚养了一只猫。”散兵接过话茬,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他的话音未落,一只猫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只见它叼着小鱼干,步伐优雅,还带着几分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能背锅的存在!

  时岁眸光一闪,心中怀着对猫猫的愧疚,沉着冷静道:“我这里刚养了只猫,拆家技能熟练,这些都是他干的。”

  “哦?”钟离顺着两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喵喵喵???

  感受到三人一同望过来的目光,小流浪几乎要炸毛,它警惕地看了一眼“不怀好意”的人类,爪子飞快交替,三两下蹿出众人视线。

  气氛瞬间沉寂,却又带着几分微妙。

  时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钟离的神情,试图从中看出对方信没信,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这让他不由露出些许遗憾。

  过了好半晌,钟离才轻笑一声,开口道:“倒也无妨,此乃人之常情。”

  这话顿时让时岁松了口气,倒是散兵似乎察觉了什么,刚想出声提醒时岁,可看了眼当下的场景,实在不是提醒的时机,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

  “哈哈哈”

  时岁干笑两声,也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摸了摸脑袋又没想出来,只好放弃了思考,转而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还未开口,便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应该是胡桃吧。”因着这个猜测,时岁撇了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走过去开了门。

  “我就猜是你来了。”一见来人果真如他所料,时岁顿时随意了不少。

  “哈哈哈,正是本堂主!”看见没找错地方,胡桃也笑出声来,“这么久不见,时岁你还是这么聪明嘛,怎么样,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也就一般般吧。”时岁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但看见胡桃那一脸的不信,还是改口道,“好吧好吧,是有一点点。”

  “嘿嘿,我就知道。”胡桃跟着时岁走进客厅,不断啧啧,随即目光又落在一地狼籍上,“哦呀,时岁的家看起来很不错嘛,不过……”

  “猫干的。”不等胡桃问出口,时岁直截了当给出了答案。

  “咦,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胡桃惊讶地看向时岁。

  “因为我聪明。”时岁拿出刚才对方夸奖自己的话回应道。

  “嗯嗯,不过这次你猜错了哦,我想问是你的脖子上的瘀血。”胡桃转头疑惑地看向时岁,托着下巴沉思道,“我刚才就看见了,那些淤血不太像是打架伤着的,也不太像是寻常丘疹……”

  她原本没打算问出口的,但实在没看出这些淤血的由来,又见屋子里太过凌乱,心中好奇得很。

  听到胡桃的问话,时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瞬间想起了那些“淤血”到底是什么。

  胡桃认不出来,难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等等……那岂不是钟离先生也看见了?

  时岁瞬间朝着钟离和散兵的方向悄悄望了一眼,两人似乎完全没有被他和胡桃的谈话所影响,虽然并没有在一起聊天,但也算沉默得很融洽?

  可他悬起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分毫,脸色反而越发难堪了。

  一想到钟离先生或许什么都知道了,他还什么也不知道地编瞎话骗对方,简直是恨不得当场溜走。

  溜是肯定溜不的,时岁仰天叹息,熟练地拉出猫猫顶锅:“猫嘬的。”

  “猫……能嘬吗?”胡桃不太能想象这个动作出现在猫的身上。

  “也可能是猫舔的。”时岁面不改色地改口道。

  “诶,居然是这样,我看见你淤血旁的伤痕,还以为你是去打架了呢。”虽然确实不知道这淤血的形成原因,但时岁的敷衍胡桃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是猫抓的。”时岁继续敷衍道。

  紫色的猫咪又舔又抓可烦人了。

  “那嘴角的……”

  “猫啃的!”时岁语气相当肯定,“都是猫猫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