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璃月港很美。

  一轮红日从水面缓缓升起,金红之色晕染了整片天空,海风轻轻吹拂水面,留下一路波光粼粼,在晨曦的照耀下,海水也随之泛起橘色的鳞光。

  时岁坐在甲板上,看着港口离自己越来越远,陆地上的行人也只剩下模糊的身影,背离了繁华和热闹,他的神情瞬间萎靡了起来。

  虽然他在须弥读书工作,长期前往各地考察,但最喜欢待着的地方还是璃月,别的便不说了,万民堂的美食就是首要的离不了,还有琉璃亭和新月轩,真是哪一个都割舍不下啊。

  哦,对了,“快刀陈”烤鱼铺的烤吃虎鱼也是一绝!

  将刚从水中打捞上来的鲜鱼用胡椒等调味料腌制后,再用急火猛烤,等到表皮金黄,微微翘起便可取下食用,届时一口咬下,必定是外壳焦香,内里多汁,肉质细腻,鲜香四溢……

  吸溜~

  明明上船之前才吃了早饭,但此时的时岁居然又有了饿意。

  “请问,是时岁学长吗?”

  就在时岁望着水面回想烤鱼美味的时候,一道略带迟疑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我。”

  被来人准确地说出名字,时岁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又立刻感到不对,连忙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大抵是璃月港的晨曦过于耀眼,再加上方位逆光的缘故,时岁一时半会儿没能认出对方是谁,只能依稀辨认出对方的穿着是教令院的学者服,甚至连是哪个学院的都没能看清。

  他只好半眯着眼睛问道:“我是时岁,请问你是?”

  “竟然真的是时岁学长!”

  “天啊,这次的稻妻游学也太幸运了吧,居然能遇见时岁学长……”

  得到时岁的回应,来人突然激动起来,站在原地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可惜时岁对于这人没有半点印象,逆着光看人实在不方便,他干脆站起身来,顺便扫了眼对方头上的院徽,打断了这人的喃喃自语。

  “原来是学弟啊,是要去稻妻吗?”

  “是的!时岁学长,我正准备前往稻妻完成课题。”

  听见时岁开口询问,来人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悄悄摸摸地停止了自己的愚蠢行为,缓缓平复了情绪,而后自我介绍道,“我叫米尔,也是因论派的学生。”

  “一看就是很优秀的学弟呢,因论派有像米尔学弟这样的后继者,一定会再现曾经的荣耀。”

  好歹是同学派的学弟,哪怕并不认识,但时岁还是随口夸赞了米尔几句。

  “哪里哪里。”

  被自己崇拜的学长这般夸赞,米尔顿时咧开了嘴巴,他伸手挠了挠脑袋,面上满是羞赧,“我根本比不上学长们,不说时岁学长您了,就连阿帽学长也比不上,阿帽学长本身就很优秀,还能接受时岁学长的指导,一定会更加优秀吧!”

  “这样的人物才称得上是学派的后继者,我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说到这里,米尔不由露出一丝沮丧,时岁学长的毕业速度可是仅次于素论派的丽莎学姐,阿帽学长也已经独立完成了好几篇论文,而自己却连一个课题都没能完成,就快要延毕了。

  再想想时岁学长的论文质量与数量,米尔忍不住感慨道:“真不愧是时岁学长的学生啊。”

  “……啊?”

  “什么指导?什么学生?”

  时岁原本还在漫不经心地听着米尔的客套话,却没想到会从中听见不得了的消息,他猛地张开眼睛,神情中满是疑惑:他居然收过学生吗?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时岁仔细回想着这些年的经历,首先,他在须弥学习期间肯定是没收过,其次,他在璃月吃喝玩乐(划掉)游历考察期间肯定也是没收过的。

  他敢拿自己一天背三本书的绝佳记忆力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收过任何学生。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叫阿帽吗?”

  时岁眉头微皱,声音却很平和,“是这位阿帽先生自己说,他是我学生的吗?”

  首先需要怀疑的便是有人碰瓷了。

  须弥教令院也算是提瓦特知名大学了,拥有良好的就业前景,有人碰瓷并不奇怪,但——

  自己也不是什么着名学者,因论派也没落多年,远远比不上生论派知论派的名气,怎么会有人想不开来碰瓷自己呢?

  就因为自己不缺经费课题足够,长期在外学习,还不爱回须弥,所以觉得不会被拆穿吗?

  但因论派的瓷不是那么好碰的啊!

  良好的就业前景那也不是因论派的就业前景,毕业后很不好找工作的!

  “啊……”

  “那位阿帽学长……”

  米尔看见时岁的反应不对,心中也很疑惑,但还是下意识为“阿帽学长”辩解。

  他连连摆手道,“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阿帽学长专心学术,对于人际交往什么的并不太擅长,平时也很少和其他学者交流,不会主动说起这些的。”

  “那就是有人误导了?”

  时岁顿时觉得自己明悟了真相,他摸了摸下巴仔细分析。

  难道是自己最新发布的论文又触动了什么利益相关,所以有人故意引导舆论,先推出一个天才人物营造成自己的学生,然后再让这个学生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学术错误,比如利用禁忌知识残害民众之类的,到时候再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将自己一起抓捕?

  可怕,太可怕了。

  时岁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可并不是他思想黑暗,实在是学术界的人心太脏!

  类似的事情可太多了。

  但他一个关于璃月的社科论文,居然也能触动利益相关吗?

  “其,其实也不是……”

  米尔看着时岁的神情变化,吞吞吐吐道,“阿帽学长之前发表了好几篇时政类论文,构思奇妙,论述详细,用词精简有力,不显赘意,被很多因论派的学者拿来学习研究……”

  “唔”

  时岁低低地应了一声,居然是研究时政的?

  看来这次是不准备搞“滥用禁忌知识”了,而是搞“学术剽窃”?又或者炮制出什么过激言论,引起国际争端?

  嘶,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者诶,值得这样大费周章吗?

  担心时岁感到不耐烦,米尔很快结束了对“阿帽学长”的夸赞,接着解释道:

  “因为大家之前一直没有听说过阿帽学长,所以有学者比较好奇阿帽学长的来历,直到有人在教令院查询了阿帽学长的资料,这才发现原来是时岁学长的学生。”

  “不过仔细想想,按照阿帽学长的行事作风,一直没人听说过他也不足为奇了哈哈哈。”

  米尔回想起之前见过的阿帽学长,对方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就算真的传出名气来,大概也是性格孤僻的名声吧。

  !!!

  那更加恐怖了好吧?!

  这下连书面证据都齐全了,想逃都逃不掉的那种啊。

  学术圈啊学术圈,你是真的脏。

  没想到自己都离开须弥了,还是没能离开学术圈的迫害!

  “等等,我记得现在的代理贤者是艾尔海森吧?”

  就在时岁惊恐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近期前来璃月的须弥学者们讨论的话题,“罪人阿扎尔不是已经被关押了吗?”

  教令院还能随随便便被人更改档案?

  艾尔海森你不行啊!时岁一脸的痛心疾首。

  “啊,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变到了代理贤者的身上,但米尔还是给出了回答,并由衷夸赞道,“没想到学长离开须弥这么多年,还能随时更新主城的相关消息。”

  这就是顶级学者应该保持的态度吗?真是太厉害了!

  “大风纪官还是赛诺?”

  “是的。”

  “啧”

  时岁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啧,别看他口嗨起来也会说“艾尔海森不行”之类的话,但其实还是很信任对方能力的,尤其是再加上赛诺,这下须弥主城终于要恢复平静了吧。

  但,他的挂名学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算有艾尔海森和赛诺在,不至于是什么恶性争端,难道还真有厉害的关系户能够绕过这两人让“阿帽”挂名到自己这里吗?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除非那个关系户是艾尔海森自己,不然总不可能是小吉祥草王吧?

  时岁快要被自己杰出的联想能力逗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是阿帽学长有什么问题吗?”

  经历了时岁这一连串的询问,米尔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时岁的面色,却没能看出更多的东西,忍不住出声道。

  “啊,这不重要。”

  面对米尔的问题,时岁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拎起一旁的手提箱走到船舷旁。

  他抬手挡住阳光,眺望那一望无际的海面,只能看见两旁的崇山峻岭,偶尔有海鸟滑过,却无处落脚,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至于时岁想要看见的璃月港,早就不见了踪影。

  船舷是个很危险的地方,站在护栏处极容易发生坠海淹溺事故,更何况,时岁此时的神情可不太像仅仅只是站在护栏内。

  “你说,这能游回璃月港吗?”

  事实也正是如此,自从得知连教令院档案都被更改了之后,时岁便有了回须弥的打算,毕竟“阿帽”挂在自己名下,不管发生什么,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人都是一体的,等到真的出事就是难以解决的大事了。

  时岁向来习惯将危险解决在萌芽阶段。

  只是此刻正在去稻妻的海船上,一时间时岁倒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啊???”

  “学长不要跳啊!!”

  米尔心中焦急,却又不敢上前,唯恐自己的举动刺激到时岁,只能站在原地大声喊道:“学长这次也是要去稻妻考察吧?想想那还未完成的课题吧!相信能被学长看重的课题必定出众,如果完成的话,一定会震惊学术圈!”

  以己度人,在没有完成课题之前,米尔是绝对不敢死掉的。

  听到米尔的呼喊,时岁终于从茫茫大海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满脸焦急的学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学弟啊,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课题更重要的东西。”

  就比如,他此刻哪怕去了稻妻考察完成课题,也未必会名声大噪,但要是不回须弥搞清楚一切,却可能让他在学术界声名狼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