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莱起初没有听懂提纳里的弦外之音,片刻之后,才瞠目结舌,吃惊到捂住嘴巴。

  “提、提纳里师父...你...”

  “赛诺将你救回的这段时间,为了解决你体内的魔神残渣,我们想尽了办法。封印无法长时间起效的情况下,你却能保持大部分时候不受影响,难道我会不知道为什么吗?”

  提纳里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神色,“况且,我的耳朵可是很好使的,机械鸟鸣叫和运转的声音,还有某些人漏夜外出的脚步,我都能听到哦。”

  “那...你为什么...”塞纳莱越听越讶异,堆在嘴边的疑问多到不知该先问哪个。

  “为什么不戳穿你?为什么不把你交给教令院或是三十人团处理?”提纳里猜测着他想问的问题。

  “还有...”塞纳莱最想问的并非提纳里所说的这些问题,而是:“为什么知晓一切,还对我这么好?”

  “大概是因为...你刚来时候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柯莱。”提纳里沉默了一会儿,缓声答道,“封闭、寡言、防备心强,不愿意与人沟通。”

  “所以我叫柯莱多陪你聊聊天,当做语言练习,没想到你们俩的关系很快亲密起来。”提纳里回忆着过去发生的事,脸上带上一丝柔和的笑意,“后来你变得话多了一些,主动提出要加入巡林小队,看的出来,你话不多但很细心,总是能关注到身边人的情绪与需求。”

  “虽然我知道你的来历,赛诺也时常劝我小心谨慎...可是我知道,你并没有做出什么出卖或是背叛我们的事情。”

  “作为你的老师,看着你一点点变化,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展露出更加活泼开朗的一面,也比之前更大胆、更有勇气去为自己争取...”

  提纳里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老师的通病吧,塞纳莱,你能变成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很欣慰,也很为你感到开心。”

  “今天,你能下定决心来和我坦白,不也是一种非常勇敢的选择吗?”

  “提纳里师父!”

  塞纳莱猛地站起身,抱住眼前的耳廓狐少年。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跟着柯莱的称呼喊,却从未深究过“师父”二字的含义。

  而提纳里远比他更重视、也更明确“师父”这层身份所代表责任,他润物细无声地给予着毫无保留的教导、无微不至的关怀,用远超于年龄的稳重与博爱,包容着弟子的一切,也在耐心等待着他的改变。

  【呜呜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

  【呜呜呜我好气啊,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好的老师啊!】

  【提宝!塞宝!你们都是爸爸的宝贝,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呜呜呜】

  【???我鸡屎般的眼泪突然就定格了,惊现男粉!】

  “好啦,抱来抱去怪肉麻的,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掉眼泪哦。”提纳里揉揉他的耳朵,揶揄道。

  “我...我也没有掉眼泪。”塞纳莱不好意思地抬起头,饱满的脸颊红扑扑的。

  提纳里的话质朴纯粹,没有丝毫煽情的成分,可正是因为那份未经雕饰、发自本心的善意,反倒最容易冲破自我保护的心理防线,令人动容。

  塞纳莱决定将压抑在心底的困惑一同坦白,他想听一听提纳里的意见。

  “提纳里师父,接下来,我...我想去调查一件事。”

  “哦?说来听听。”

  “在梦境中...我见到了小吉祥草王,她和我说整个游戏都是愚人众的计划,而他们的目的...就是我。”

  “是说想要通过游戏的进程,收集你体内活跃的魔神残渣的相关数据吗?”

  提纳里不愧是天才少年,不必点破说明,已经看透了事件的本质。

  “不必惊讶,同为研究者,背后的动机不难推测。”

  提纳里被塞纳莱瞪圆眼睛的吃惊模样逗笑,“你看,这就是风纪官存在的意义嘛,毕竟任何领域在走向专精后,都容易诱发人类本性中疯狂的一面...当然,如果完全屈服于这种疯狂,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塞纳莱点点头,“嗯...所以,我想愚人众的计划应该不会止步于此,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大家,我想调查清楚这件事。”

  “我能理解,不过要从哪里开始呢?”

  提纳里抚着下巴思考道,“以我对愚人众的了解,他们的收尾工作向来是滴水不漏的,此刻想必已经完成了撤退,想要再从那三座地脉能量提取器获得什么线索,大概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从剧目之殁这款游戏下手了。”

  “对,我、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剧目之殁世从稻妻传入的,我想...我想他们应该在更早之前,就有计划...”

  “确实,记得比赛开始前多莉说过,《枣椰王》是某位稻妻剧目家写的,没准你可以向她探听点消息。”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塞纳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拍手道,去问多莉一定能获得更多有效的情报。

  “你能想到剧目之殁这一层,已经很厉害啦。”提纳里又揉揉他的圆耳朵,“我刚刚听他们聊天,好像要回须弥城找珐露珊前辈?那你可以一道过去,看能不能碰到多莉。”

  “嗯!”

  “对了,要不要让赛诺陪你?要和那位桑格玛哈巴依老爷买情报,估计要准备不少摩拉呢。”

  “诶?不、不用,我自己有钱,不用赛诺先生帮忙支付...”

  “我只是觉得,有他在多少能起到些震慑作用,让你少被坑点钱...”提纳里若有所思,“不过,坏处就是如果涉及什么暗处的情报,赛诺在一旁反倒会影响你们交易。”

  “可以让那位执行官陪你一起,我看你们关系挺亲密的。”

  “...啊?”塞纳莱的脸瞬间更红了,急忙摆摆手,“也没、没有很亲密啦...”

  【小提,你的眼睛是雪亮的哈哈哈哈】

  【害羞了嘿嘿嘿嘿...他心里有鬼!】

  【前面的你说错了,什么心里有鬼,分明是心里有鸭!】

  “这次愚人众的计划,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根据赛诺的推测,他的介入程度有限,也许和你一样有调查真相的动机。”

  提纳里想了想,决定说出自己的担忧,“但你的处境并不乐观,和那位执行官相处的过程中,不可没有戒心,知道吗?”

  “我明白,提纳里师父。”塞纳莱答应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我会好好思考的。”

  结束了同提纳里的对话,推门离开时发觉赛诺和柯莱已经回房,卡维同艾尔海森仍在整理观测仪的相关数据,莱依拉守在一旁神色担忧。

  达达利亚则坐在艾尔海森刚刚读书的那把椅子上,拿着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鱼竿,翘腿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垂钓。

  塞纳莱不打算去打扰专心致志的三人,向着达达利亚的方向走去。

  “你在钓鱼?”他轻声问道。

  “唔...打发时间罢了。”达达利亚转过头,故意带上哀怨的语气,“怎么,终于想起我这位和大家格格不入的伙伴了?”

  见到提纳里时,塞纳莱光顾着担心他的恢复状况,却忘记了关照一起回来的达达利亚,此刻才意识到,不免有些愧疚。

  “嗯...抱歉...”塞纳莱下意识地揪住达达利亚的衣袖,“是我...我没有考虑到...”

  达达利亚望着那只捏着袖子上一小截布料的手,心中莫名变得柔软,“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啊。”

  “要坐一会吗?”达达利亚单手搬过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边。

  塞纳莱依言坐下,嘴边的问题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你是在等我吗?”

  问题甫一问出口,塞纳莱便感到后悔,达达利亚为何要坐在这儿等他?他未免把自己太当回事。

  可望着月下湍流的青年,却笑着说,“当然了,我在等你。”

  “诶?”塞纳莱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等我做什么?”

  “喂,问题是你问的,怎么得到肯定的答案却这么吃惊?”达达利亚好笑地转过头,“怎么,山坡上和我说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

  塞纳莱一愣,转而想到达达利亚所指,应该是自己问他要不要一起调查剧目之殁的事。

  “那、那件事吗?”塞纳莱一时有些慌乱,“你...你再考虑考虑不行吗?不用着急拒绝我..."

  "谁说我要...”

  “搞定!不愧是我!”

  卡维突然发出一声高呼,塞纳莱向“解密三人小组”的方向看去,只见卡维正双臂伸直舒展着身体,而莱依拉则是一副“终于得救”如释重负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鸭鸭的表情谁截图了麻烦发我一份!】

  【鸭头:就是你们这些人老打断我表白是吧?】

  【这就是所谓的,破绽,稍纵即逝吗?痛啊!太痛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塞纳莱想起公子未说完的话,回头问道。

  “......”达达利亚露出生无可恋的微笑,指着塞纳莱身后,“没什么,你的卡维先生正和你招手呢。”

  “来啦!”塞纳莱转头答应道,又握住公子的手腕,“对、对了,明天我想和他们一起去躺须弥城,你...你愿意一起吗?”

  “哦?是邀请吗?”达达利亚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

  “...嗯!可、可以吗?”塞纳莱的眼中满是希冀,目光躲闪地望着他。

  “唔...那我考虑...”

  眼看卡维又要开口叫塞纳莱,达达利亚也顾不得那么多矜持,反握住塞纳莱的手,飞速答道,“可以,明天一起去吧。”

  “嘿嘿,好!”塞纳莱用力点了一下头,绽放的笑颜写满肉眼可见的开心,“那...那我先过去啦!”

  “......”达达利亚只愣神不到一秒,方才还握在掌心的手便在不经意间溜走,只剩下虚无的空气。

  这就是以灵活著称的雪隐鼬吗?他莫名有些落寞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破绽,烧冻鸡翅!

  鸭鸭:就是你小子堵我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