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那种,走着走着头顶掉下一坨黑泥的感受吗?
我不能。
但我可以描述给你。
我和达达利亚在通道里爬着爬着,前面突然就掉下来一大坨黑泥——不知道是哪里的岩壁被深渊物质侵蚀,裂了一道缝隙,从中涌出的黑泥劈头盖脸地将我和达达利亚淹没在其中。
还好我只是一朵菌子,不必像达达利亚那样体验黑泥灌进嘴巴和鼻孔的感觉,虽然他自称不会被黑泥伤害,但呛水尚且痛苦不堪,吃一嘴这玩意,一定也不会好受。
当黑泥包围我的时候,我感受到广阔又虚无的世界在我眼前展开。
那是一片不可名状的星海,你可以认为星海之中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但是,在一片什么都没有之中,又有万千闪亮的星辰,它们是那样的夺目,以至于只要对视,就会被不可名状的内容侵入脑海,沉沦在其中。
我感觉自己在环视那片漆黑的星辰,不知道是在从中汲取力量,还是在祂们的引诱下越陷越深。
当你深陷其中的时候,是感觉不到自己肉体的存在的,自身仿佛也化为了这片不可名状的漆黑的一部分。
虚无的深渊之中流动着此世之外的歌谣,假如继续停留,仿佛也会被同化成这世界的一部分——而你陷入其中,毫无感觉,既不会思考,也不会行动,就那样聆听着,沉沦下去。
除非,有人介入其中,打断你,将你唤醒。
达达利亚游动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像是奔行过天际的狐狸,又像燃烧在浪花中的鲸鱼。
当他的手向我伸来,与我接触时,我突然就清醒了,我恢复了菌子的身形,恢复了独立人格,歌谣突然只从我耳边流过,而不再向我的脑海中钻入。
再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景象就不见了,我还在那条狭小的通道之中,刚刚所见的一切就像海潮一样从我的意识之中褪去。
“你不应该去到那个世界,任何提瓦特的存在都不应当。”
达达利亚的声音警惕而严肃。
我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住了我的伞盖,而我们两个的位置,相比刚刚被黑泥糊脸的地方,也后退了许多。
再仔细打量,就会发现他腿环上绑着的流明石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人虽然完好无损,但是衣服上却多了许多侵蚀带来的破损,像是在黑泥里洗了个澡,洗的衣服破破烂烂的。
“那是什么?”
“先不说这个,三秀姐,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什么异常?”
对于达达利亚突然一转态度的认真的关切,我感到疑惑。
我……
在我开口之前,有什么东西从我的意识中流过。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或许是过于强大的能量,或许是超过了人体能够承载的信息流,或许是别的不可名状的东西。
它似乎不是刚刚我在那个世界所接触的东西,而只是那星海,那虚空,那……那个存在的冰山一角,或者说,在此世之中的倒影,我因为受到了那个存在的冲击,脑海中留下了短暂的残像。
“三秀姐?……胡三秀!”
达达利亚的毛式璃月话再次将我拉回了现实。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才发呆是因为什么?”
“如果你说身体上的不舒服,没有。我的‘实体’其实是实体化的元素,并不是生物组织,所以不会受到这种力量的影响。”
“你和钟离先生一样是块会走路的石头啊,怪不得你们能当朋友。”
达达利亚松了一口气。
“所以呢,你刚刚发呆又是因为什么?”
“那个世界……在我脑海中留下了过于庞杂的映像。”
我摇晃着伞盖,努力概括着语言。
“那个世界向我发出无声的话语……或者说,向我的脑海中灌入了大量的信息。”
“信息?”
“就是……想象一下你突然知道了帝君,啊,我是说钟离先生,你突然知道了他所知道的一切,那种感觉会很混乱吧。”
“那我知道的可太多了,可能确实会愣在原地无法行动呢……”
达达利亚虽然趴在狭窄的通路中,但还是托起了下巴思考了一会。
“话说我们为什么还卡在这里?”
“因为我不想倒退着爬出去啊。这里路这么窄,我没法转身,所以就只是退后了一点距离。”
“那……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
“你真的没关系吗?上一次接触黑泥的时候,你也这样愣住了很久。我担心你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在下一次接触黑泥以后失去思考能力什么的。”
“这应当不至于吧。”
我摇晃了一下伞盖。
“我没觉得自己的思考能力受到了什么影响。”
“那继续吧。”
达达利亚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
怎么,我错过了什么东西吗?还是,我做出了平时的我不会做的事情?
再向前深入这条隧道,我们有两个发现。
首先,我们很快找到了隧道的尽头。
这条隧道并没有通到外界,它的尽头,仅仅是一个能够勉强让一个一米八的人站起来的狭小洞穴,长宽上,各自走上三四步就到了尽头,与其说它是洞穴,不如说它是隧道上一个膨胀的空腔。
洞穴的顶部还有狭窄的通气孔连通着外界(或者是其他的洞穴),但那就已经是菌子都钻不进去的狭小空间了。
“看起来……尼古拉并没有到这里来。”
这个洞穴实在太小,小到一眼就可以看穿里面的一切。
这里没有死去的愚人众士兵,没有任何遗留物,甚至没有血迹。
“那这么大个大活人能去哪?”
达达利亚叉着腰,烦躁地打量着洞穴的岩壁,试图寻找任何人类遗留的痕迹。
“可能要回到通道里找线索。也许通道里还有其他岔路,只不过我们错过了?”
“错过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塌陷了。”达达利亚向我保证。
但我还是跳回通道中,仔细地搜寻线索。
然后被达达利亚拽了回来。
“通道里有黑泥,你在这呆着,我不想带着一朵傻乎乎的蘑菇四处乱转。”
说着,他自己钻进了通道,并且过了不久,就倒退着爬了出来。
“三秀姐,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你是想听结论,还是想听我的发现?”
“说说你的发现吧。”
“血迹在通道中存在,但过了一个特定位置以后就消失了——黑泥倾泻而下的那个位置后面,就没有了血迹。”
“你的意思是,他被黑泥吞噬了?”
“按我的经验,有实体的存在被黑泥吞噬不可能全无残骸。以愚人众来说,至少会残留下武器的残片。我一路上没见到过他丢弃自己的武器,不然就能确定他的职业了,但这就说明,他的武器应当还随身携带,假如他被黑泥吞噬,通道中应当能看到武器的残片。”
“那你的意思是?”
“他可能和刚刚被黑泥浇了一身的我们一样,掉进了一个不该掉进的地方。”
被黑泥吞噬会掉进深渊这就是私设了。文中是达达利亚和三秀儿被黑泥浇了一身掉进深渊,然后达达利亚在深渊生物找上来以前带她脱离了。
私心是尼古拉和志琼都掉进了深渊,那就有请达达利亚重返深渊去救他们了。
话说有没有机会看看你的老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