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呼玛依家的旅馆后,真总算能好好休息了。之前在海上航行一直都很晕,现在可以睡一顿安稳觉不容易。
翌日,小团雀停在窗前,叽叽叫着。
真起身去看,小团雀脚上绑着纸条,拆开发现是阿散送来的。
信上面写:「我已追查到了沙漠,不必过于挂念,你在须弥城切记注意安全,别搞事。」
沙漠?一听就很热,看来她的刀很受欢迎,转着转着,就到沙漠去了。
于是真回信,报个平安,又给小团雀吃了点果子,让它把信带过去给散兵。
她没忘记去祖拜耳剧场看公告,然而公告上依旧写剧目表演延迟的消息,甚至连整个剧场的人都不在大巴扎了。
回去的时候她偶然碰到迪娜泽黛,才知祖拜耳剧场已经被教令院要求从大巴扎搬了出去,等证件办齐全后才允许搬回来。
怎么会这样……真再一次失望而归,心心念的花神之舞又看不成了。
之后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真都照常去大巴扎瞧瞧,到第六天,她终于看到祖拜耳剧团的人了,祖拜耳团长又贴了新告示。
“今天也不演出吗?”苦苦等待了许多天的真,看到那个新公告也是剧目推迟的信息。
祖拜耳同样很无奈:“可能还要推后,我们正在补办一些证件,审批需要一些时日。”
太不正常了,仅仅是因为证件问题就拖延那么多天,那么教令院办事效率太低了吧。
真开始怀疑教令院管这方面的部门是不是故意的了。
“只是场表演,却要以各种理由说证照过期,证照不合格,团长你也知道,如果这个月再不能演出,您又得自掏腰包给各位发工资了。”
后面有位祖拜耳剧场的道具员的话,验证了真的怀疑。
剧团已经被拖了半个月没有演出了。
没有演出,就没有收入,剧团里上上下下,从演员到后台道具组,编剧音乐都无法开展工作。
他们多半是需要养家糊口的人,祖拜耳团长也从未拖欠过一个月的工资,假如这个月再无收入,又是团长拿自己的积蓄来填了。
祖拜耳不是没有交涉过,但是教令院却以各种法条为理由地无限期拒绝。
以前虽然也禁止艺术表演,但大巴扎是教令院管理最宽松的地方,他们尚且能正常演出。
可最近不知为何加紧了管理,他们隔山岔五地就派人来说不允许演出,还以场地证件不符合规范,需要重办的理由,让他们暂停出演。
交涉过太多次都以失败告终,祖拜耳团长也没了主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可是教令院的人,我该怎么反抗?顺了他们的意搬出大巴扎吗?但如果我们不在大巴扎,偌大的须弥城更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证件重办?多久?”真问道。
“他们说是三天,但是……现在已经第五天了,我也去催促过,他们就总以格式不正确为借口,拖到现在也不肯审批下来。”
祖拜耳团长连连叹气,都怪自己无能,无法保全好剧团。
真明白了。
听他们刚才的描述,教令院针对的不是祖拜耳这个剧团,而是他们所表演的艺术。
可能对于教令院德高望重的贤者们来说,艺术的可塑性和夸张性不符合他们对学术的理性和严谨性要求,就一概否认了艺术的价值。
殊不知艺术也是知识的一种表现形式,大众也愿意从艺术中获取相关知识,让知识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再是学者们的专属。
如果能将剧团换个外壳,换个形式表现……先让祖拜耳先生把这个月的工钱赚回来,再另做打算。
真连接了虚空,查看《须弥城场地使用准则》。
关于须弥的条例和准则,真这个外乡人也是有权限查看的。
须弥的经济活动,除了提供学术研究之外,还有商业,这两种都与外界交往频繁。
为了让前来交流或从商的外国人能第一时间适应须弥的生活,教令院一般会在虚空放出相关条例和准则,以让外国人更快了解须弥的社会环境。
粗略读《须弥城场地使用准则》后,真心中已有了主意。
“祖拜耳团长,我的建议是,不如重新组建新剧场,不以祖拜耳的名字,重新再申请场地证明,这样审批流程会不会快点?”真说。
“这……”祖拜耳团长犹犹豫豫,判断不出这方法是好是坏。
从教令院这么久以来对祖拜耳剧场的做法来看,重新办理手续也很困难的,他才有疑惑,“重新申请的话,结果都会一样的吧?”
“这个方法可行吗?他们一个个口才那么好,不管怎么样都有借口压着放行文件。”那位祖拜耳剧场的道具员说。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真提出的只是一个方案,没有去实施过,她也不知道教令院的人会不会很难搞定。
总要有人去实践的,单纯在原地等待消息,是不会有结果的。
“不会的,我刚才已经查过他们的剧场演出管理条例了。如果以我这个外国人的名义组建剧场,可以有三天的临时场地使用权,且可以在结束前一天再办理续约的手续,最多续三次。”
为了让大家放心,真还特地把有纰漏的条例拿出来解释。
“而且条例暂时没有过多规定外国人的剧场剧目内容,等他们教令院发现这个漏洞时,也需要时间讨论整理新的完善条例,到时你们都已经度过难关了。”
她讲得有理有据,让人不禁觉得她的建议是靠谱的。
然而祖拜耳团长还是有所疑虑,对法则的漏洞那么了解的人,会站在弱势的一方吗?
这位小姐看着就跟教令院的学者是同一个高度的人,怎么可能会跟迪娜泽黛小姐那样义无反顾地去帮助他们?
除非她跟迪娜泽黛小姐一样,拥有相同的信仰,都信仰小吉祥草王大人,那他们才选择相信她。
“方法可行,可是,我们跟您不熟识,您却如此帮助我们,这有些不太合适。”祖拜耳团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真看向舞台上,花神装扮的妮露,一脸期盼道:“不管出于什么形式,我不是在帮你们,我只想看妮露小姐跳的花神之舞哦。”
感知到来自真炽热的目光,在与别人聊天的妮露,转过身去,迷茫指着自己说:“诶?为了我的舞蹈吗?”
真微微笑:“对!”
不是信仰草神,也不是单纯的善心,而是为了看妮露跳舞。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前提条件,毕竟太多人喜欢看妮露跳舞了,如果仅仅是因为她的舞蹈感染到了任何人,那都不奇怪。
祖拜耳团长莫名接受了这个解释,对真的防备心降下了。
妮露走下舞台,她不明白刚才真跟团长聊了什么,可听到了认可还是很高兴的。
“那我先代表整个祖拜耳剧场谢谢你,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这个要怎么去处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喜欢我的舞蹈,我很开心。”妮露笑得跟绽放的向日葵那样灿烂。
真的心要被这美丽的笑容所化,她决心要守护妮露小姐的笑容!
然后她又有了更过分的要求:“假如妮露小姐可以演出,头等位可以给我吗?”
妮露很乐意:“当然可以。”
有了妮露这句话,真这次的行动就必须成功,这才对得起人家。
“要按照这个方法去办吗?祖拜耳先生?”真再度向祖拜耳团长确认一遍。
如今的状况不得不妥协了,祖拜耳团长还有别的担忧:“唉,只能如此了,我们更担心的是,万一被发现,他们很快采取措施软硬兼施,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
很简单,打一顿就好了。
妹妹说过,不听话的就打一顿。
“要是他们辩论不过而敢带佣兵团来的话,我就找人揍他们一顿。”真同样相信拳头的硬道理,佣兵什么的,她也能请,迪娜泽黛身边的保镖迪希雅不就是佣兵吗?
听说要打架,祖拜耳团长忙摆手:“不行不行,打架可不好,会伤害到大家的。”
真接着辩解说:“很多时候都是要先有武力,再有法则的,必要时肯定得打架,魔神战争时大家的神明不也这样吗?”
宛如听了一场铿锵有力的讲座般,其他人感悟至深,备受鼓舞。
对,不能再被压榨了,要反抗,教令院不给演出还要收那么多的赋税,就很过分。
大家纷纷跟随真的节奏呼喊:“没错,我们才不怕他们!”
又有人更加高昂:“比起守住我们吃饭的家伙,跟他们对抗又算得了什么,我也支持!”
祖拜耳剧场的大家,一个接着一个都一致同意了。
有人为他们出风头,他们只需要在背后默默支持,不管成功与否,就算闹到最后剧团解散,这些都是他们努力争取过的结果。
“好了,接下来按照计划执行,希望大家都能信任我,等待好消息。”真一脸正经。
其实她心里的主意并不完备,多数时候都是做完一件事再弄下一件事,如此才能随机应变。假如一开始就制定过多的策略,是不现实的。
这个叫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真小姐,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也可以叫上我的。”妮露也很想帮助到大家,而不是仅仅是跳舞。
“感谢大家配合,一定会的。”真信心满满,她要还剧场里大家一个实现艺术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