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如今名为雪山的地方,辛夷忍不住将这里的场景与曾经做对比。

  栖息的团雀没了踪影,活泼的松鼠也躲避起来,小动物们总是对危险到来的极为敏感,在天钉降下之前,成群的鸟雀从雪山飞出,分散到各地。

  皑皑白雪上留下的脚印,不出一会儿便被新落的羽毛覆盖。走在茫茫的大雪中,就好像行走在一片没有边界的空间里。

  没有方向,也不知道回去的路线。

  辛夷紧紧握着摩拉克斯的手,身体向他贴近。挨着的两人如同取暖一般紧紧相依,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够将他们分开。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天空之上的岛屿。

  这还是辛夷第一次直面了来自天空的威胁。

  对于地上的人来说,天空的一切都是遥远而神秘的,而最大的恐惧,源自未知,源自令人无法反抗的力量。

  如此繁荣的王国,在天空的干扰下直接灭绝。

  这让她不免担心起了璃月的未来。

  察觉到辛夷的担忧,摩拉克斯轻抚她紧绷的脊背,“放心吧,我不会让璃月走向这样的结局。”

  “嗯。”她扑进摩拉克斯的怀抱,汲取温暖与安慰。

  再一次来到曾经到过的终点,银白古树被寒天之钉镇压在底下,随后被白雪覆盖。

  岩柱将积雪扬起,露出了崎岖的通道。

  即便过去千年,辛夷还是觉得,眼前的通道与层岩巨渊底下的极为相似。她转头看向摩拉克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能感觉到,与层岩相似的气息。恐怕雪山的一切,另有隐情。”

  顶着天理的余威顶风作案,恐怕那位天空岛主人的视线死角正是这里。

  随着通道一路向下,温度越来越低,摩拉克斯的披风下也多了一个人。

  被压在山中的古树在巨大的建筑下依然保持直立,仿佛头顶的重量不存在一般,树上的枝叶依然繁茂,脱离了阳光雨露,它依然能够生存下来。

  连通地脉的古树,竟然如此的神奇。

  地底的温度趋于平缓,辛夷从披风中走出,再次靠近了古树。摩拉克斯跟在她身后,寻找着与神之心上相同的气息。

  一个黑点出现在银白的树干上,如同通透的碧玉上出现了一点瑕疵。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点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个可以一人通过的通道。

  两人都站着没动,也知道通道背后意味着什么。

  辛夷拿出了一只信鸽,看着它飞进通道后拉了拉摩拉克斯的衣角。

  “休假可没几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不然归终又要说我了。”

  摩拉克斯微微一怔,点头说好。他将少女裹进披风,原路返回,紧抿的嘴唇微动,什么都没说。

  “璃月还有……”他听着披风里不断传来的声音,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

  漆黑的欲念被温暖的水流的包裹,消弭于无形。

  辛夷发觉揽着她的手好像松了一些,紧绷的胸膛也放松了下来。她转身抱住了身后的人,在嘴角留下一吻。

  “我不太清楚时间的流动,但按照之前的推断,我家那边可能才过了个四五年,正常游历的情况下,十年不回去也是有的。”

  “能联系上就行了。”

  她想起临走前师门亲友的异常,觉得这场意外大概也在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

  时间能快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一转眼千年的速度吧。

  辛夷觉得自己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时间依然在迅速的流动,一去不复返。

  她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七星,逐渐理解了“磨损”的含义。

  数据体不会死,精神上的疲惫也能准时刷新,但情感的充盈和满溢无法阻挡。

  不论人的寿命如何,辛夷等人都结结实实的相处了几十年,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她逐渐放下权力,学着摩拉克斯的模样,只在每个月出现一次,把控大局。

  人类已经能够将自己治理的很好了,神明…也就能够卸下责任了。

  昏暗的房间内,情人的私语被大雨吞没,他们分享着自己的见闻与理解,时不时表达一点看法。

  “所以,要成亲吗?”

  成亲是归终看不下去后给出的提议。她实在有些惊讶,两人竟然对这件事都不算上心。

  对于摩拉克斯而言,契约的确定与辛夷的选择已经足够,婚礼自然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对于辛夷来说,她从小就对婚礼有点阴影,不自觉的选择了逃避。

  于是这件事一拖再拖,甚至在璃月广为传播。

  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七星说:“许多人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见一见两人的婚礼。”

  他敢保证自己没有说谎,都是有数据支持的。

  两人点头后,随着各个仙人的加入,婚礼的盛大程度不断加码,变成了要请所有璃月人吃席的地步。

  辛夷看着财政支出,头都大了。她劝那些仙人别这么破费,让七星好好改一下规模,不然接下来都喝西北风去吗?

  以留云为首的仙人表示,她们出钱给帝君的婚礼加码,是自己的心意,不许退回,七星表示这些也是璃月人的心意,希望两人能收下。

  她看着满目的支出,总算找到了几个不必要的花销划掉,摩拉克斯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少女为密密麻麻的数字烦恼。

  辛夷用笔头点了点摩拉克斯的胸膛,理直气壮地说:“这婚礼是我一个人参加的吗?剩下的你来,我要去睡了。”

  她拿起睡衣走进浴室,准备关门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我还是觉得跟夫人一起商量比较好。”

  都相处千年了,辛夷还有什么不懂的。她放开了把手,侧身让人进来。

  逼仄封闭的浴室内,温度在悄然攀升,清晰的流水声在房间中回荡,与之相伴的还有压抑的低吟。

  总之,最后两人是在床上商量完的。

  这项婚礼删删减减,勉强得到了归终和留云的点头。

  但在婚礼前,还有个必要的流程,也是两边流传已久,极为相似的习俗——提亲。

  辛夷想起师父寄来的信,觉得这一趟大概不会太顺利。

  她在第一时间上报了自己目前的情况,同时介绍了自己的恋人兼契约对象摩拉克斯。

  师父的信件来得很快。杜若先是劈头盖脸的一堆询问,随后讲了一下门内的反应。

  早在杜若去抓了个梵音门弟子来解签后,就觉得这一趟徒弟大概要没了,没想到没的这么迅速。

  按照她这几日的观察,恐怕提亲不会太顺利。她有意让门下的弟子收敛,好好招待客人,这才压住了那些准备“兴风作浪”的刺头。

  在确定璃月的正常运转和仙人们的保证后,辛夷和摩拉克斯再一次来到雪山,打开了通道。

  有了精准的坐标在,她们直接来到苗寨的门口。

  门口的守卫换了一批,但也认得辛夷身上的服饰和玉环,照例询问姓名后,摩拉克斯感觉这两人的眼神不善起来。

  “师姐先进去,访客我们需要通报一下才行。”话说得客客气气,但手却径直挡在了门口。

  辛夷压下对方的手,硬拉着摩拉克斯进去了。

  “今日就拜托夫人了,”他微微一笑,握紧了辛夷的手,“我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无意间得罪了谁,还得靠夫人救我。”

  随着话语吐出的气息让辛夷的耳朵热了,她瞪了摩拉克斯一眼,握着的手用力了些许。

  苗寨内的不少人都认识辛夷,在看到她来后,如同鸟兽一般四散离开,到处通风报信。

  就这样,两拨人在路上遇见了。

  杜若礼貌而疏离的把人带到大堂,并未坐下。她想起辛夷在信中写明的身份和地位,一时间不知道坐哪里,干脆在原地站着。

  “师父,我们把聘礼带来啦,我还给你和师兄师姐都带了礼物。”久别重逢,辛夷拉着紫色的宽袖撒娇,期望着能蒙混过去。

  摩拉克斯一甩袖子,一个个箱子整整齐齐的摆在大堂内,同步的打开。

  夜泊石和石珀都是璃月的特产,各自占了两箱,琉璃百合和霓裳花也好好保存装箱,剩下的就是七七八八的药材和黄金,还有另一边的医药典籍。

  按照正常的眼光看,这些聘礼都是超出了预期的,更别提还有几箱金灿灿的黄金,其中的价值一眼就能看见。

  杜若说不出什么不好来,但她不愿意弟子就这么定下来,然后又得离她而去。

  虽说孩子长大离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即便这个人哪里都好,对自家孩子好也不掺任何虚情。见过许多的杜若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堪称心有灵犀的默契,原本打鸳鸯的棒子在心里默默放下。

  反正这人挑的比玉兰好多了,要不就允了?她打心眼里希望弟子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这会儿也说不出重话来,就是心里有个疙瘩。

  辛夷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傻白甜了,她看出了师父犹豫的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对摩拉克斯眨眨眼。

  “你当真能同辛夷定期回来?”

  “能。”

  于是,正准备看杜若师叔好好刁难一下的弟子,看见平日板着脸的师叔满脸笑容,将两人的手叠加在一起。

  师叔—你不是说一切交给你的吗?怎么轻而易举的叛变了?

  准备看热闹的弟子傻眼了,一时间呆在原地,看着“和蔼”的师叔询问两人的历程,不住的点头。

  至于聘礼,杜若在询问了辛夷的意见后,只留下几株药草和典籍,剩下的都留给辛夷自己。

  虽然她知道摩拉克斯富有,但还是留着办婚礼比较好。

  “师父,这些是我们在这里办婚礼的经费,不够还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或者后天一定。

  这边是辛夷专场的婚礼,另一边就是帝君专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