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懂了。

  即便最初的时梦依旧有着报恩的心,觉得为璃月使用能力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为了保留他们之间的记忆时梦选择隐退。

  后来时梦忘记更多关于他们之间的记忆,在得到自己无论需要重复多少次都会告知他们之间的事的承诺之后时梦选择拯救更多人,于是时医建立了。

  而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任何记忆的能力的时梦经过他的开解做了另外一个决定——关闭时医,在必要的时候重启复活神话。

  很难形容如今的魈是什么心情。

  他依旧谨记他们之间的约定,无数个约定。

  魈:“似乎每个轮回我都没跟你说过那句很重要的话。”

  时梦看着他,静静等待。

  魈的表情很是柔和,即便没有笑容也能感受到那收敛了锐利与压迫的气息。

  “原本跟你原定,等到那个恰当的时机出现才能说出那句话。”

  “我想,现在应该是那个恰当的时机。”

  也许不止是现在,每个轮回都有那个时机,只是现在他才想明白。

  魈微微扬起了嘴角,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时梦,我喜欢你。”

  眼睛微微放大,时梦那张脸上有明显的惊讶。

  不过她的吃惊也只存在了那么一会,很快就被笑容取代。

  时梦说:“真巧,我觉得我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阿钊不愿意相信儿子不会再醒来的事实,因此不愿意离开时医,更不愿意火化儿子的遗体。

  他把儿子的尸身安放在那神奇的病床上,等着周一的时候儿子睁开眼醒来。

  时医是第二天就要拆的,作为经历过轮回的人,胡政逸名言如果阿言能在这次的轮回中复活,即便他不呆在时医,即便遗体已经火化,他依旧能活过来。然而阿钊依旧没有没有移动阿言的遗体的意思。

  看着一夜之间头发全白的男人他心生怜悯,只能叹息的用仙人们保存曾经死去的自己的方法保存阿言的遗体后再去告知仙人们。

  时梦听了之后表示知道了,并且同意拆除时医的日子延后。

  也许他们都知道结果,但也都保持那么一丝的希望,希望奇迹出现。

  时梦依旧呆在夜叉屋,夜叉们很忙,魈也在跟她互表心意后匆匆离开,继续完成他的任务,这造成了时梦出门的计划推迟了。

  虽说胡政逸也能成为她出门时的保镖,但时梦想想还是算了,也不急这两天出门,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让胡政逸照顾刚刚失去儿子的阿钊,比起自己那边更需要照看。

  就更阿言找到她时一样,阿钊来到夜叉屋的时候时梦正在给落落莓浇水。

  这次不是阿钊出声,而是时梦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才看了过去。

  犹豫了一下,最终时梦还是放下木瓢走了过去。

  打开门,她看着头发全白,背着手微微驼背,如同老了二十岁的青年。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时梦的话让阿钊回过神来,不过也只是眼珠子动了动,表情依旧麻木。这让时梦有刚才他其实没有在看自己的错觉。

  阿钊:“阿言最后见的人是你。”

  时梦没想到他竟然是来说这件事,垂下眼,小声地嗯了一声。

  “当时你知道他要自杀。”

  阿言找了远离病床的水缸躲起来,为的就是躲避再次复活,即便他没有用其他方式结束生命那也是自杀。

  时梦依旧垂着眼,只是这次连应声都做不到了。

  阿钊:“你没有阻止他。”

  抿嘴,时梦不看阿钊,但也没有反驳。

  任何人都有资格去阻止,去劝解,唯独带给阿言痛苦的她没有资格。

  时梦偶尔也会在想,是不是她确实应该做些什么。只是每每想到阿言询问自己是否痛苦时的表情,时梦又觉得好像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

  “你没有阻止他...”阿钊不停地底喃了起来,最后猛地抬头,“是你杀了他!”

  听到这话的时梦诧异地看向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噗呲!

  比痛觉更快的是声音,时梦慢半拍地才感觉到腹部的疼。

  刀抽出去的时候鲜血迸发而出,溅了阿钊一身,脸上也有喷射状血迹。

  时梦下意识地捂住伤口,只是被捅的位置不太妙,她的手似乎堵不住血。

  直至这个时候阿钊才真正回过神来,在看到时梦身上的伤以及地上渐渐汇聚成一滩的血迹的时候手中的刀滑落,跟地面触碰发出了哐当的声响。

  “时...时小姐...”阿钊茫然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只是无意间发现了阿言的笔记本,里边记录着他这次复活后的事,里边写着在离开之前要去跟夜叉屋的哥哥姐姐道别。

  他原本只是想要来问问时小姐为什么没有拦住阿言,他怎么就带了刀?怎么就伤了时小姐?

  时梦虚弱地靠在夜叉屋的门框上,腹部的疼让她不停抽气,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阿钊慌忙上前扶住她:“时小姐!你,你,你怎么样?胡先生,我去找胡先生!”

  时梦吐气,强行无视身上的伤口:“胡政逸去给我们买午餐了。”

  他出门的时候还来了夜叉屋,让自己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多多照看一下阿钊,这也是她毫不犹豫地打开门的原因之一。

  “那,那,那...”阿钊茫然无措,没了方寸。

  “不要紧,我不会死。”时梦看着他,原本还有那么一丝愧疚的她如今无喜无悲,“不过趁着我还有力气,就跟你说说阿言吧。”

  “当时阿言问‘时姐姐痛苦吗’,其实我觉得他更想问的是‘阿爹会不会很痛苦’。”时梦看着眼前的人,叹息一声,“他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阿言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不再复活是因为他承受不住轮回的痛苦,那痛苦包括了他成为父亲累赘,以及让父亲经历亲人死亡又复活的磨难。

  这些是他不能对父亲说的话,但他觉得受不住,一定要说出来,所以选择了呆在夜叉屋身为‘仙人’的时梦。

  “不可能!”阿钊猜到了。

  “不可能!”阿钊不相信。

  “不可能!”阿钊心底信了。

  时梦看着阿钊跑出自己的视线范围,又看看地上的血迹,忽而抬起脚往夜叉屋外走去。

  魈。

  至少在死前见见魈。

  “你就这么消失了。我们根据血迹追查却发现你没有下山也没有上山,凭空消失了。在你消失的地方等待了很久,下个轮回的时候却没看到你的样子,所以我们怀疑你被人掳走了,但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哦~”时梦若有所思,最后看向这个少年,“所以,我们是情侣?”

  先是一怔,随之魈的脸刷的红了。

  时梦眼睛瞪得老大,最后噗呲地笑出声。

  她竟是调侃了起来:“难道不是吗?”

  魈低着头,小声应道:“是。”

  他的表现愉悦了时梦,上上下下打量这位少年仙人,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虽然没有那些记忆,但只要一想到他们是情侣她就满心欢喜,这真切的情感是不会骗人的。

  那视线太过于明显,本就对此敏感的魈如坐针毡,却又因为这是两千年后的相遇让他不怎么舍得打破这份独处。

  两千年的孤独没有让他忘记对时梦的情感,反而使之生根发芽,在‘时梦是不死的’这个认知的滋养下长成了参天大树,于此时开花结果。

  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会再让时梦有从自己眼前消失的可能。

  “魈!”

  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已经知道少年仙人的名字的时梦循声望去,不过对方离得比较远,道路也比较曲折,因此没看到身影。

  于是她看向身边的人。

  “是空,我的朋友。除了空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人,我们正在寻找离开这里的办法。”

  魈跟时梦简单解释了一下就回应了空的呼唤,空很快就过来了。

  在看到时梦的时候空满脸惊奇,上上下下打量着时梦。

  “这里,竟然有活人?”

  时梦满脸笑容:“嗯,活人。而且是活了两千多年的人。”

  这个回答让空第一时间看向魈。

  魈轻咳一声,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把话说出口。

  “这是时梦,我的伴侣。”

  空长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直到空回到他们暂时驻扎的地方的时候还晕乎乎的,这让本来就晕乎乎,状态不怎么好的派蒙担心了起来。

  派蒙强打起精神:“你没有事吧?你也受到这里紊乱的时间影响了吗?”

  空慢半拍地回应:“不,不是。是我找到,不对,是魈他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爱人。”

  “哈?”派蒙惊得都忘了自己状态不好了。

  夜兰也往这边看了过来,久岐忍则是忍耐住了,毕竟她不是璃月人,似乎不太方便插入这些话题。

  烟绯惊到了:“时医大人,找到了?”

  看到夜兰那探究的表情烟绯轻咳一声:“这是降魔大圣的私事,还是等降魔大圣来了再说吧。”

  “哦对,魈说要先在那里等一等,等浮舍和伯阳恢复过来了再出去。”

  空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先回来了。

  “伯阳?”夜兰上前,“你的意思是,伯阳还活着?”

  想想自己看到的那具尸体,再想想魈的保证,空最终还是决定相信魈。

  他点头:“还活着。”

  夜兰:“在哪里!”

  “魈那边不太方便,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他们过来。”在夜兰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空继续,“相信魈吧。他可是璃月的降魔大圣,那里还是他的家人,他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的。”

  听到这里夜兰终于冷静了下来。

  另一边,时梦拿着石板开始篆刻。

  魈只是看了看石板的内容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魈说:“不用这么麻烦,关于我们的事我会在下个轮回继续告诉你。”

  “不,这是必要的。”时梦抬头,给了魈一个笑容,“这是一定要记下来的一句话。”

  【时梦和魈是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