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梦看着眼前的夜叉,很多话语在即将出口的时候又觉得不适合,被咽了回去,以至于很久她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别看应达好像很自然的样子,其实她心里很紧张的!

  以前嘱咐或者告诫的都是族人,现在猛然跟一个非族人说这些她也很没把握!

  不过这可是魈在意的人,即便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就在应达坐立难安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用其他话题揭过这件事的时候时梦出声了。

  “你们璃月的人,都这么好吗?”

  这询问让应达看向她。

  只见长相精致的少女低着头,手中拿着的是啃了一半的落落莓,她似乎是在看着落落莓,似乎又是什么都没看,那张脸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

  不等应达回答,时梦又说。

  “在漩涡之魔神的领地我看到了太多被作为诱饵的士兵因为重伤在自己身边哀嚎,也看着他们被治疗好后活蹦乱跳,再次进入战场。对于做诱饵一事,也许不仅仅是我,那些士兵们都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

  应达忍不住说:“那不一样,如果帝君真的需要诱饵那也是我们这些上战场的人作为诱饵,不能把无辜的你牵扯进来。”

  他们作为诱饵还有活着的可能,但时梦...好吧,时梦能复活,乍一看确实比较保险。但是别忘了,能复活不代表不会经历死亡,不管时梦怎么想,死亡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人想要经历。

  时梦把剩下的落落莓三两下吃完,说:“既然我留在璃月我就不能什么都不做而只享受你们的保护。‘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应达听过吗?我不想以后的我会变成不满足,不知感恩的坏人。”

  ————

  “升米恩,斗米仇?”摩拉克斯哑然失笑,“这个时梦,倒是特别。”

  留云借风真君真君:“帝君,如果她真这么想,我怕她会剑走偏锋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

  摩拉克斯却是摇头:“应当不会。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表明她不愿意给我们添麻烦,至少在做事方面她还是有分寸的。”

  削月筑阳真君看向过来告知这件事的人:“阿萍,应达还说什么吗?”

  水蓝色头发的女人摇头:“没什么其他的了。”

  若陀:“那些残余势力联合起来看似壮观,但毕竟是不同魔神的下属,必定不会一条心。只要我们的攻击力度足够,破坏他们的联盟并不是什么大事。”

  摩拉克斯看着自己的挚友:“你有什么主意,若陀?”

  “只是一个想法。只要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攻击一个残余势力,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内部猜忌,他们的结盟自然也就瓦解。”

  理水叠山真君赞同了:“这个计策秒啊!若陀,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等的妙计!”

  若陀哈哈大笑:“我虽然习惯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但这不代表除了武力之外一无是处。”

  摩拉克斯看了得意洋洋的他一眼:“本质上来说,这也算是武力。”

  “喂!”这拆台让若陀不满了,其他人哈哈大笑。

  ————

  “离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时梦感叹,“没想到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你们就想好了对策并且已经开始部署。”

  魈:“有问题就去解决,这是璃月一贯的处理方式。”

  应达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用生硬的话回答时梦的魈,无奈之余只能自己补救。

  “并不是说你的方法一无是处,只不过比起让我们的同伴去冒险,我们更愿意用其他方法来解决问题。”

  时梦嘴角弯了弯:“现在倒是同伴了?”

  应达知道她指的是上次的她说的‘无辜的人’的事连忙找补:“你当然是同伴!是家人!”

  说完她忽而觉得不对:“等等,时梦你笑了!”

  时梦嘴角的弧度一僵,下一瞬消失无踪,就好像刚刚的笑容是幻觉。

  应达还想说什么被魈用眼神制止了。

  魈:“情况就是这样,所以你不用想太多,这个问题我们自然会解决。”

  “嗯。”时梦只是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应达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他们之间的话题就此结束的时候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魈,魈满脸疑惑。

  应达叹息扶额。

  魈:“还有其他问题?”

  应达摆摆手,不想理会这家伙。

  时梦看着他们二人忽然问:“你们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具体时间还在商议。”对于这件事魈倒是没有隐瞒,“我们需要好好计划,以保证这次能把那些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其实有一点时梦是在意的,正好这是个好机会,她决定问出口。

  “魔神已经死了,为什么那些人还那么...忠诚?”

  回答她的是应达:“大部分情况下,魔神眷属的忠诚都是不会动摇的。当然,有时候不是忠诚与否的问题,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其他族群他们都有自己的私心。就像这次战败魔神的残余势力的结盟更多原因还是因为璃月一家独大,如果他们不联合起来生存都是问题。”

  时梦提出了意见:“招安?”

  应达和魈对视一眼,摇头了。

  “也许因为你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所以没有发觉,但璃月的普通人对曾经的敌人也是有敌意的。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普通人还好说,如果是手上染了璃月战士鲜血的人被招安是会引起议论的。‘在他们眼中那些人是杀了亲人,毁了家园的敌人。芥蒂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改变是很艰难的。’帝君是这么说的。”

  时梦倒是觉得有道理。

  兴许因为她是普通人,所以她能共情这个想法。

  只是如果以这个想法来推论...

  魈:“我曾经犯下无法磨灭的罪孽,是帝君赐予了我名字,赐予了我新生。然,即便如此我依旧深知那些错没法弥补,所以只能用更多的战斗守护璃月。”

  给予璃月一方安宁的同时他的心也会舒坦一些。

  这次应达也低下头:“我们夜叉一族一直活跃在战场上,何尝不是赎罪?”

  他们夜叉一族尚且如此,并且还是魔神战争结束前归于帝君坐下,经历过万千的战斗,受了数不清的伤,牺牲了众多族人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如果其他战败魔神眷属轻而易举地就被接纳,族人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丝不舒坦。

  应达他们都知道,帝君这一举动其实有考虑到他们,虽说不管帝君到底什么决定他们都不会生出反对的意见,但被照顾到情绪确实让他们感动了。

  时梦若有所思地:“所以现在那些结盟的大多数都是曾经的战士,普通人大部分已经归顺璃月?”

  “自然还有一些坚持他们的信仰。不过帝君说过,无需过多在意。”看起来应达也没放在心上,“那都是普通人,对我们的发展没有任何阻碍。凡人年岁不过几十载,现在不归顺,我们璃月发展得越来越好了,他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甚至是更多年之后总会有归顺的时候。”

  “有道理。”时梦认同了这个观点。

  时梦很清楚,璃月的人追随摩拉克斯,那些士兵们为奥赛尔出生入死的最大原因是他们确确实实一直享受着魔神的恩惠。

  时间是一把能斩断众多东西的刀,百年后那些信仰已经死去的魔神的普通人不在了,从未见过他们信仰的魔神的那些人真的能守住自己的信仰吗?

  不过,时梦其实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先是看看应达,再看看魈,因为相同的遭遇让她很在意魈的想法。

  “我曾经不止一次复活为奥赛尔而战的士兵,这样算来,我是璃月的敌人?”

  魈缓缓开口:“无论你复活了多少人,本质上你都是受害者。既然是受害者,即便不能说是我们的同伴,却也不能说是我们的敌人。这是在决定寻找你的时候帝君对我们说过的话。”

  时梦问:“魈也是这么认为的?”

  应达连忙在时梦看不到的地方扯了扯魈的衣服,想给予他一些提示。

  不过魈这家伙竟然直接看过来,在时梦的眼皮子底下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魈倒是思考了一下:“帝君的说法并没有错,不仅仅是我,其他仙人们都接受了。”

  时梦了然,所以这里的仙人们对她才那么和善。

  而且因为她在漩涡之魔神那里的待遇过于糟糕,别说真名,甚至是‘拥有能复活士兵们的能力’的情报都没有过多泄露,完全不用担心璃月的普通人会产生不满。

  这么想来最开始摩拉克斯给自己的选择是真的让自己选择,完全没有她选择离开就做些什么永绝后患的意思。

  就在应达觉得魈的回答勉勉强强也算过关的时候他忽而又开口了。

  “我接受了帝君的说法,所以觉得你不应该成为复活士兵们的工具。”

  应达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魈:“与手上沾染了鲜血,践踏了别人的理想的我不同,你的手是干净的,不需要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