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晚上在屋顶说完那些后胡珏就和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说过话,虽然他本来就是几天才能说一次话的频率,但这次褚师于期有了一种他不会再开口的预感。

  在璃月的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天,逐月节也正式到来了。璃月港中处处弥漫着阖家欢乐的氛围,吃过晚饭后小孩子和成年人都和自己的朋友们各自聚在了一起。

  空以自己的外表成功加入了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此时正举着灯和胡桃、香菱、行秋、重云四人一起跟在钟离身后朝往生堂走去,一路上欢笑声不绝于耳,但还是有一个熟悉的声线传入了他的耳朵。

  空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余光正好看见钟离已经先他一步准确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朱栏之内,两个熟悉的身影靠的极近,“于期”和“姐姐”交替的声音不绝于耳,随着角度的变换两个人像是在拥吻一般,直到继续向前走一些后在另一个角度他们又分开了些许——这分开后的距离依旧是极近的。

  褚师于期的手抵在达达利亚的胸前,北国银行的员工都被放了假,有的人在璃月港约会,剩下的都聚在银行里一起喝着酒庆祝,达达利亚就是从那里上来的。

  比起褚师于期这种不好相处的执行官,达达利亚就很容易融入其中,二十岁的年龄在愚人众里可能还是年轻的一批,被其他人又劝又吹捧的就喝下去了许多火水。

  酒精作用于大脑让他只想按照本能行事,想要靠近褚师于期不得就开始不停的撒起了娇来。褚师于期撑着手臂,保持着一段让他不至于突然亲上来的距离。

  面前的人呼吸和体温都很灼热,但一个人的逐月节很清凉。

  第二天达达利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褚师于期的房间,即使衣服是完整的,他还是第一时间翻江倒海的寻找起了自己的记忆,在突然想起自己是醉死的时候送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秒又冒上来一阵不可言说的可惜。

  褚师于期不在房间里,达达利亚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后知后觉的脸有些微红,但一种刺激的感觉胜过了此刻微妙的羞涩。

  走出褚师于期的房间后他又到自己屋子里洗澡换了衣服,下楼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所有人都回归了自己的岗位,达达利亚走到叶卡捷琳娜面前。

  “知道于期去哪里了吗?”

  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但是佩伦大人说约了今天中午的琉璃亭,到时间您可以去那里用餐。”

  达达利亚的嘴角悄悄上扬了一些,“她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晚上。”

  达达利亚的嘴角又刷地掉了下去。

  “她昨天晚上就离开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到了达达利亚突然心情下降的叶卡捷琳娜犹疑的点了点头。

  达达利亚一口气憋着半上不下,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而昨天晚上的褚师于期其实是感觉到了自己剑柄上的珠子又开始间歇性发热,上一次被钟离万里抓包还历历在目,下意识慌张了一瞬然后想了想自己最近又没做什么就放松了下来。

  想到钟离可能是找自己有事,褚师于期没有什么停顿的就前往了他的洞天。有过上一次直接闯入书房撞上钟离换衣服的经历,褚师于期是先传送到院子里然后一步步走过去的。

  洞天里与外界的时间相同,甚至也挂上了一轮相似的月亮,走过长长的汀步褚师于期看见了坐在石榴树下的钟离,抬起的杯盏里盛着一汪清液,隔着一段距离她就闻出了那不是茶,而是钟离自制的桂花酒。

  “祭月、赏月、看花灯……”

  钟离缓慢的念着,褚师于期内心一下就酸涩了起来,从来没有忘过的词下意识接了上去。

  “赏花、饮酒、聚团圆。”

  逐月节是除海灯节外璃月的第二大节日,但不论哪一个最中心的目的就是阖家团圆。夜晚还没有过去,月亮还没有落下,那现在团圆也还来得及。

  钟离朝她举杯,褚师于期向前几步坐在了他对面,明明是应该开心的日子,但褚师于期却控制不住自己变得伤感而敏感的心。假若他日不复今日,那现在的时光就会变成永远难以达到的念想。

  不知道钟离在她来之前喝了多少,但酒意在怀让他的眼神都温柔的像是水一般,看着褚师于期他的眼睛里闪过了怀念的神色,开口的时候带着丝丝笑意。

  “赏花原本指的是桂花,但你不喜欢花香,生生可惜了我一园子的桂花树。”

  闻言褚师于期的神色有些窘迫,浓烈的花香会让她喷嚏打个不停,钟离赏了几千年的桂花被她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给替换成了石榴。虽然石榴也是逐月节的重要嘉宾,此时彤红红的枝头也格外喜庆,但是石榴花已经落了大半了。

  “要喝吗?”

  钟离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桂花酒,褚师于期犹豫了一瞬。她不喝酒是怕情绪上头,但此刻似乎更让人上头。上一次,也是让她决定不喝酒的那一次已经是七十年前了。

  钟离看出了褚师于期的犹豫,笑了笑直接给她倒上了一盏。

  “你尽管喝,我帮你散酒。”

  强行散酒等于没喝,仙人们不是不会散酒,而是这个行为对于喝酒来说没有多大意义。

  褚师于期眼睛有些亮了起来,最后还是抛下顾虑加入了钟离。

  一坛下去人没有多少醉意,她的身体会自动解一部分的酒,但解酒的速度肯定还是比不上喝的速度的。脚下的空坛子越来越多,但醉酒状态始终没有超过微醺。

  话开始渐渐变得多了起来,从听钟离讲故事渐渐变成了她吐槽在至冬和七国的经历。对于天寒地冻的至冬还有那么多奇葩事她感到了一阵无语,最后说着说着还是免不了说到了她的同事身上。

  执行官的情报她全部有告诉过钟离,但那是公事,关于一些执行官的怪癖她之前没有说过,这次没完没了的吐槽让钟离都笑了出来。

  从丑角开始没一个人能逃过她的嘴,但钟离还是注意到了她对第二席下意识的一些回避和排斥。趁着人脑子开始不清醒了一些,钟离开始引导着话题回到了多托雷的身上。

  褚师于期像是在回忆一样沉默了一会,眼睛里渐渐的出现了各种抗拒,无意识的把杯盏抓的紧了些,再用力一点就要碎在她手里了。钟离只能按住她的手让她回了回神,褚师于期本来高昂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了。

  “那就是一个疯子,但是……”

  “但是?”

  “但是……疯子可以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她的目光像是陷入了泥潭中的漩涡,带着像是赌了什么一样露出了后路已绝的笑,然后下意识避开了钟离的目光。

  问题找到了,或者说是问题之一。

  她不肯在谈论和多托雷有关的事情了,反倒是说起了今天晚上看起来和她关系很亲密的达达利亚。

  当时在璃月闹事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这个年轻人,反而是褚师于期差点没忍住撕了他,但钟离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他们居然发展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他居然认为公鸡是在照顾他的家人因此对他很感激,”褚师于期一副我不懂的样子嫌弃的摇了摇头,“虽然说二十岁确实年轻的很,在执行官里都是别人年龄的零头,但还是有些太缺心眼了……”

  “你呢?”

  “嗯?”

  褚师于期已经半趴在了石桌上,一颗没有结果的石榴花苞掉下来砸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又滚落在了钟离手边。

  钟离伸手已经拿了起来,这时候的褚师于期趴在桌子上慢半拍朝着花苞伸出了手,有些迷糊的脑子让她顿了顿,钟离也趁机合上了手掌。而这个动作就像触发到了褚师于期什么开关一样,让她直接在钟离手里巴拉了起来。

  褚师于期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所以她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桂花酒其实是五十多度的,不是她小时候喝的十几度那种。有钟离背书会给她解酒,她下意识就喝得没有节制了许多,现在醉的比预想中厉害一点。

  钟离攥着拳头继续用不会引起她警惕的语调问道。

  “你又是怎么看他的?”

  褚师于期并不想回答,但钟离攥着自己的手掌就好像在说不开口就不会张开手,褚师于期直接两只手都伸了过去。

  “挺……”钟离的手掌稍稍张开了一条缝,褚师于期兴致勃勃的把自己的手指扣了进去掰了起来,“挺可爱的。”

  钟离放下自己的杯盏,伸手抓住了褚师于期的手腕,亲自把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引起了她兴致的花苞放进了她掌心里。

  刚刚路过时达达利亚一句句黏掉牙的“姐姐”回荡在他的脑海,不知不觉间他嘴角和眼睛里的笑意都消失了,直到褚师于期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花苞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它只是个花苞,手指一弹就弹到了地上让它回归了和自己同伴一样的命运。

  “钟离……”

  她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侧脸,少有的直接了叫了钟离的这个化名。钟离轻声的应和她,她低低的笑了起来。

  “钟离,真好看。”

  红妆带来的神性令人不敢亵渎,但现在高高在上的神明眼神却柔和的不像天上那难以触及之人,看着褚师于期越来越低的脑袋,他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她额前的头发,出口的话只有自己清楚含情几分。

  “于期,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可爱一是对应于期对达达利亚的评价,另一个是取文言文中可爱的意思:令人喜爱的,两个人表达的喜欢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同(比划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