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的北风没有呼啸的一天,冬日里没有什么温度的阳光洒在冬宫洁白的穹顶上。

  听到靴子走过的声音时,坐在水晶长椅上的橙发执行官睁开了眼睛,没有高光的深蓝看向带着面具的男人。

  “有段时间没在冬宫见你,今天怎么突然现身了——[博士]?”

  本来和这个年轻的执行官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的多托雷意外地停下了脚步,转头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我可爱的小兔子要离开至冬一段时间了,我自然要来送她一程,倒是你,达达利亚。”

  多托雷身上的金属装饰品因为转身微微晃动,面具后的目光锁定达达利亚的时候让新上任的执行官警惕的绷紧了身体。

  “已经七战七败了还是要找她的麻烦吗?”

  达达利亚眼睛微眯。

  “没记错的话我和她只比了四次。”

  多托雷似笑非笑的声音伴随着他离开时的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三次猜拳居然没能赢她一次显然很说明问题。”

  等多托雷走远后达达利亚冷哼了一声,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短咋的笑声,让他一瞬间汗毛竖起。

  “石头-剪刀-布,你确实总是在输啊,达达利亚。”

  一个小小的手掌包住了达达利亚的拳头,她垂下来的黑色长发滑落他的脸侧有些冰凉。

  转头看过去时她的目光正好也看过来和他对视,暗红的瞳孔深处一派空寂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注视着。

  相比达达利亚,她的手掌有些显而易见的纤细,但当她握着银白色的剑柄时周身环伺的压迫感让人生不起一点僭越的心思。

  达达利亚刚瞟了一眼她因为弯腰露出一截的剑,下一秒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冬日的阳光从头顶的彩绘玻璃上折射出各种几何线路,她的目光低垂着,嘴角带着一丝可以被忽略的弧度。

  虽然有些苍白,但那大概可能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微笑。

  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直注视着她的达达利亚,态度时而亲切时而恶劣,而现在显然是又随机到了亲切。

  “你不来送送我吗?”她侧身回过头来这样说道。

  不久前成为执行官的时候[丑角]皮耶罗曾经给过他一个忠告——不要和褚师于期走太近,会遭到反噬的。

  虽然并不清楚他忌惮褚师于期的原因,但对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气盛的男孩这么说无异于怂恿。

  达达利亚从长椅上起身,按着自己的肩关节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抬腿走向回头看着自己的褚师于期,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响起。

  “身为同事,我自然会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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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高的冰之女皇带领我们向天理举起叛旗,为了冰霜的主人,为了我们共同的宏愿,我将拔剑摧毁现有世界的根基]

  达达利亚跟在褚师于期身后走进大礼堂,他上次来这里还是成为执行官的时候,女皇陛下在这里为他授勋,他也正式从普通的愚人众先遣队成员变成了仅有十二位的愚人众执行官。

  按照序列来说执行官其实只有十一人,但是在十一人之外还有一个女皇特许的例外——那就是从来不加入执行官实力洗牌的第十二席,执[佩伦]之名的褚师于期。

  和[富人]一样她也是璃月出身,但她仅仅是在至冬做执行官的时间就已经有二十年了。

  知道她过去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第九席之前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大概也只有在愚人众任职超过二十年的人稍微窥探到一些,但刚刚加入的达达利亚显然是对此一无所知的——他唯一能自己得知的信息就是褚师于期身上有一种令他感到熟悉的气息,没错,深渊的气息。

  抬头看向殿内的景象出乎了达达利亚意料,现在出现在这里送行的人居然不止有刚刚路过的[博士]多托雷,[公鸡]普契涅拉、[木偶]桑多涅以及同样出身璃月的[富人]潘塔罗涅都在场。

  他原本还以为褚师于期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设,现在看来可能意外的还算受欢迎(?)

  而这时本来和他并肩行走的人脚下频率却发生了变化,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达达利亚瞥见了她嘴角有些轻薄的笑意,这几天的相处已经让他对这个笑有了条件反射,果不其然,下一秒她让人内心一凉的声音就响起了。

  “真热闹啊,你们是在一起上厕所吗?还是说广场上结了冰让你们一路脚滑到了这里?”

  说不清是笑多一点还是嘲多一点,反正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被平等的攻击到了。

  身戴各种精致而冷峻的配饰,[富人]潘塔罗涅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虽然同为璃月出身,但他似乎有些看不惯褚师于期的作风。按照他喜欢伪装和从不把话说绝的习惯来看,现在能表现出这种程度的不喜,那实际情况大概更糟糕。

  这样和褚师于期不对付的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但赶巧的是,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木偶]桑多涅先一步操纵着自己的人偶靠近了褚师于期。

  坐在木偶手臂上的女孩拿出了一个只有十几厘米的人偶素体递出去,在褚师于期接过来后看向她时,她只是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做出了嘘声的动作。

  “这是给你的回报,你会有用上它的时候的。”

  说完[木偶]桑多涅就敛下了眼眸,就像是许久之前至冬曾经流行过的一种会眨眼的洋娃娃一样,低头闭上眼睛的桑多涅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不动的时候像是艺术品一样面无表情,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人偶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潘塔罗涅的眼神划过了[木偶]桑多涅,然后又收回来落在了正饶有兴致观察素体小人的褚师于期身上,挂上自己一向使用的亲和面具他靠近了这个同样出身璃月的前辈。

  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现在依旧保持着来到至冬时十几岁的容貌。即使知道她一直和博士交往密切,但就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她的长生之术和博士的实验并没有直接关系。

  既然出身璃月那就不得不考虑仙人的可能,但在璃月生活的那么多年里潘塔罗涅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位仙人,甚至在他拥有权势和无尽财力的现在,有关褚师于期的情报还是和烟雾一样难以捕捉……

  “于期,”他这样称呼她,亲和的面具配合着温柔的声线像是蜜糖一样蛊惑人心,“女皇陛下没有公开你的任务,但共事这么多年大家都能猜到,既然你已经开始行动,我想让你配合处理一下北国银行入驻其他国家。”

  褚师于期似乎用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潘塔罗涅说话的对象是自己,如镜面般映不出人情绪的暗红色眼睛悠悠转到了他身上,在一串沉默后她轻轻扯动发出一声轻笑。

  “北国银行?哈,我想起来了……是你当初的投名状发展过来的那个[小黄金屋]?”

  她的眼睛里染上了鲜红的戏谑,张扬又无所顾忌的戳着每个人的痛脚,即使潘塔罗涅已经和她一样位居执行官,她还是要时不时提起他在最落魄的时候来到至冬,一身泥土拼命往上爬的时光。

  搭在一起的双手悄然握紧了一些,但潘塔罗涅的面具早就已经习惯性的粘在了脸上,更不用说现在还有多一个多托雷站在一边等着看他的笑话。

  “没错,就是它,它迟早会遍布七国成为女皇陛下实现自己宏愿的根基——虽然于期你可能不擅长商业方面的事情,但想来只是搅乱一下各个国家的局面让他们无瑕顾及我的商业入侵还是可以做到的。”

  褚师于期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潘塔罗涅,但这次的她并没有喷出自己的毒液。

  在长达数年的同事生涯中潘塔洛涅也摸清了她的习惯,她能够仗着无所畏惧的实力攻讦每一个人,但在这至冬宫中终究还是存在还是存在一个不能碰的人,那就是她自己的顶头上司冰之女皇。

  女皇的面子总是要给的,褚师于期伸出手向潘塔洛涅讨要可以和他的亲信联系的信物。

  男人搭在一起的双手分开,左手抚上了自己的戒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微小的停滞后他旋转了一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捏着一颗棋子一般置入了褚师于期的手心里。

  转身站回自己原位的潘塔罗涅心情似乎发生了微妙了变化,隐隐泄出一丝思索的眼睛里闪过多种算计。

  褚师于期将人偶的素体装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而潘塔罗涅的戒指对她来说圈口过大,更不说这是为了能够戴在手套上而刻意定做的,就算不顾滑稽的戴在拇指上也大的出奇。

  把戒指收进手心里,褚师于期目光微抬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多托雷,带着面具的男人压轴出场,低沉优雅的声音像是调试过的大提琴一样吸引人注意。

  “我的临别饯言可能需要额外的一点时间……细细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