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电器城里东西一应俱全,在司机的带领下,许星宁很快购置好需要的东西。
中途,在等店家取货的过程中,她蓦地想起什么,翻出信箱里尘封的匿名短信看了看,总觉得在别处见过。
尾号4488,其实很容易记……
许星宁咬着唇,一手握成拳敲在另一边掌心,在摆满货品的店铺里转来转去,电光火石间,忽地顿住了脚。
她想起来了!
这串号码,大概率和给沈从宴匿名发合照的是同一个,可惜当时她慌了神,只匆匆一瞥,压根儿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倘若真是这样,又不失为一条坐实沈乔南幕后黑手的罪证。
想通这点,她立马拿出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和沈从宴的私人感情暂且放到一边,在这种事上,在发现沈乔南做过的丑事一桩比一桩阴险后,她本能地想要通知沈从宴。
一秒,两秒……电话终于接通,传来的却是提示关机的机械女音。
怎么会这样?
除去在飞机上这类不可抗因素,沈从宴的私人手机通常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
她不死心地拨下他的工作机号码,结果如出一辙。
有个词说祸不单行。
偏偏在这个时间,在沈乔南消失多日,主动联系她的时候,沈从宴失联了……
所有事情像是赶到了一起。
许星宁心头隐约浮现不好的预感,但越是这种时候,她反倒越是冷静。
她果断掐了无人接听的电话,转而拨通了逄总助的号码。
万幸的是,这次那端很快接了起来。
“沈总?”逄总助也有些茫然,“他离开公司有好一阵儿了,去哪儿?他没说,也不在日程里。”
事实上,沈从宴特意让他空出了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只说有私事要处理。
“你去调监控,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追踪上他开的那辆车,他可能有危险。”
许星宁语调快速而冷静地叮嘱逄总助,上了第二道保险。
这什么跟什么呀,怎么跟拍电影似的。
如果不是身处极具现代感的办公室,逄总助几乎怀疑自己是在什么偏远边境,下一秒就要涉身枪林弹雨。
但许星宁听起来并不像是在说笑。
逄总助不由得也跟着严肃起来,从工位起身:“我这就去。”
这边电话刚挂断,就有新的陌生号码打进来。
许星宁将手机贴到耳边。
是沈乔南派来接她的人,对方已经到楼下了。
恰巧店主拿着一个小巧的玩意儿走出来,正要开口,许星宁眼疾手快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对方话到嘴边硬生生憋了回去,甚至下意识没敢大喘气儿。
她掩着听筒,对那头简短地说了句:“我在商场洗手间,一会儿就出来。”
为免周遭的杂音引起怀疑,许星宁说完就挂了电话。
店主这才呼了口气,将东西递过来:“这玩意儿不是我吹,在这个电器城里,没有比我家更牛逼的货……”
许星宁低头往自己浑身上下扫了眼,目光最终落在搭配伞裙的配饰腰带上。
好在那儿有个带logo的大金属卡扣做遮挡,加上裙身腰围够大,有足够的空间把东西别在腰带里侧。
最后再将扎在裙子里的衬衫下摆扯得松散些,就完全看不出异常了。
试了试隐形小夹子的牢固性,许星宁做了个深呼吸,吐气时吹起了额角的几缕发丝。
“记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进电梯前,她最后同司机和时雨确认了一遍交代的事。
一个人做事容易出岔子,也可能分身乏术,两个人她放心些。
时雨和司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许星宁见状,反倒宽慰地对他们笑笑:“你们也别这么紧张,说不定是我想多了。”
但愿是她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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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前来接她的司机时,许星宁有七八分确定,自己所做的准备恐怕不是徒劳。
对方眼生得很,体格和衣着包括气场来看,比起司机,倒更像是她常雇佣的保镖。
他们这类人,举手投足间有种不同于其他职业的特殊气息,她能分辨出来。
沈乔南既然大费周章地派保镖来接她,去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咖啡店和网红餐厅。
对方拉开车门,许星宁坐进后排,刚想佯装不经意地从手包里摸手机出来玩儿,黑西装男人却适时阻止了她的动作。
“打扰了,许小姐,老板吩咐我暂时代为保管您的手机。”他说。
许星宁动作一顿,做出吃惊又好笑的样子:“不是,什么意思,就约个会,还要收我手机?”
男人微微低了低头:“抱歉,这是老板的意思。”
许星宁那张脸本就生得娇俏,一拧眉,端着十足的大小姐架子:“如果我不给呢?”
男人宛如一根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僵持了会儿,许星宁自言自语地嘟哝了句:“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
一顿,像是想到什么,语气一转:“不过要是为了给我足够的惊喜,也不是不行。”
她活脱脱一副从小娇生惯养,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素质的纨绔子弟模样,使气将手机往前方驾驶座上一扔:“拿着滚。”
训练有素的男人并不恼,不带情绪地说了声“感谢配合”,便合上车门绕到了驾驶位上。
许星宁看着他将手机关机,然后收进了西服内袋里。
倘若她再拖延一会儿,就能接到逄总助紧急回过来的那通电话。
因为记得沈从宴离开的时段,监控室内数十台监控同时运转,多个画面里先后捕捉到沈从宴的踪迹。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开车,而是上了等在写字楼外的一辆黑灰色轿车。
再然后,两人稍微对对信息,许星宁就会发现,两个多小时以前接走沈从宴的车,和自己现在坐的,其实是同一辆。
但一切总归是假设,事实上当逄总助回拨电话时,听到的只有无法接通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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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郊区,小洋房里。
沈乔南抬手斟了杯茶,慢慢推到沈从宴面前,而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沈从宴垂眸看了眼热气腾腾的茶水,并未动作。
“大冷天,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多好,”沈乔南端起茶杯,学着沈老爷子的动作,用茶盖滤了滤茶汤,抬眼看向对面,笑问:“二哥,你不喝吗?”
沈从宴依然不为所动,他眼角的笑意却更深了:“放心,东西没到手,我可不会蠢到这时候给你下毒。”
说着,像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沈乔南悠悠将杯口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沈从宴讥讽地勾了勾嘴角:“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沈乔南动作一滞,却很快恢复如常。
他寄人篱下二十几年,也忍辱负重了二十几年,这种程度的刺激于他而言,无异于隔靴搔痒。
他甚至抓住话里的漏洞,别有意味地“哦”了声,恶趣味地反问:“那被我碰过的二嫂,你也嫌脏吗?”
果然,沈从宴的脸色在刹那间冰封千尺。
太痛快了,看他跟吃了苍蝇一样,实在是太痛快了。
沈乔南笑得开怀:“开个玩笑别当真,放心,这件事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沈从宴将一沓合同拍上桌,声音冷然:“别废话,我要的东西在哪。”
“别急嘛,你我兄弟好不容易坐下来叙叙旧……”
沈乔南看一眼合同上“股权转让书”几个大字,翘起嘴角:“更何况,还有位贵客没到呢。”
沈从宴半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沈乔南耸耸肩:“我说过的,二哥,我挺想看你们分手现场。”
在沈从宴凛然眸光里,他自若地撑着脑袋,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哦不对,或许这应该叫——棒打鸳鸯现场。”
沈从宴依然是翘着二郎腿的从容坐姿,放置在腿上的手却已紧攥成拳。
“二哥,你不会真以为指使苏影在我面前演两场情景剧,我就会上当吧?可惜了,她不是专业演员,演技还是拙劣了点儿。”沈乔南继续道。
话落的下一秒,藤条编织的椅子被沈从宴一脚踹开。
他起身,弯腰揪住沈乔南的衣领:“你想死?”
沈乔南有所防备,但到底不如常年健身的沈从宴灵活,熟悉的力道渐渐在领口收紧,在窒息感漫上来之前,他老老实实地摇头:“当然不是,不过还是,想当面看你剜她心窝子。”
星盛的股份和许星宁,在今天,他都要沈从宴彻底割舍掉。
“如果我不呢?”沈从宴此时看他的眼神已经同看死人没什么两样。
沈乔南咳了咳,扬了扬手机:“我的人已经接到她了,只要我一通电话,那段视频,就会毫无保留地呈现给她。”
“当然,”他斜眼看了眼近乎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掌,“我死了,那个视频,也会在今天之内通过定时器,发到她手机上。”
沈从宴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响起一声车辆的鸣笛声。
从露台一眼就能望见,驶进铁门的黑灰色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