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忘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正含着浅淡笑意的温柔缱绻的眼。
迟归半躺着,乌黑的发垂在身后不玩,偏偏撩起宁忘的一缕发丝绕得尽兴。宁忘看着那五指穿扬,总感觉那头发丝变成了什么白色的东西。
迟归见他醒来笑意更甚,宁忘转了转眼珠,不是很好意思对上这样直白的眼神,脸颊莫名就热了。
“师尊,昨晚觉得如何?”迟归藏着坏心的问。
宁忘本就带着愧疚心思,不忍他难受,只好含糊其辞道:“……还行吧。”
“那今晚还可以吗?”
宁忘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声音有些颤:“不行吧……”
闻言,迟归低笑两声,伸手捞过宁忘,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然后贴心的给他揉腰。
迟归的手法太好,宁忘酸痛不已的老腰缓解不少,又开始昏昏欲睡。
又一觉睡醒已经晌午了,虽然魔界没有日月交替,但从自己那睡得浑身舒畅的骨头来看,他应当是睡了很久。
身边的迟归早就走了,他是魔尊,每日要处理魔族政务,是不能陪他睡懒觉的。
宁忘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爬起来想找点东西吃。刚下床就看到桌子上还热气腾腾的饭菜,简直不要太心有灵犀,一看就知道是迟归做的,宁忘心满意足的吃了个饱。
他推开门,正打算出门散散步消食,谁知刚走出去没两步,一只身材矮小,驼着背,兔脑袋的小魔走过来殷勤道:“仙君去哪里,让小人陪同吧。”
宁忘能猜到是迟归让来的,但他不想让人跟着,道:“不用了,我就是随便走走。”
谁知小魔竟锲而不舍道:“魔尊之令,仙尊就让小人跟着吧。”
宁忘心间泛起一丝不适,他忍不住皱眉道:“什么意思,他从前都不让人这么做,怎么今天就非要你来看管我?”
小魔张着嘴正不知怎么解释,余光落在宁忘身后,立刻道:“参见魔尊。”
宁忘回头,就看见迟归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房间,正从里面走出来。
迟归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只小魔,道:“下去吧。”
小魔赶紧地跑了。
宁忘双手环胸看着迟归,虽然并没有露出特别生气的样子,但那眼神还是在诉说着不满。
迟归熟稔地把宁忘往自己怀里按,小声道:“生气了?”
宁忘闷闷道:“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
迟归不可捉摸的长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又睁开,道:“师尊可还记得苍幽?”
宁忘心里一咯噔,问道:“他怎么了?”
迟归道:“当年我在魔界站稳脚跟后,他怕我因为之前的事记恨他,怕被我杀跑了。这些年一直销声匿迹,我也找不到他。但昨日,我又有了他的消息,他在木屋周围出现过,弟子害怕他对你有所不轨,所以才想找个人跟着师尊,这样我也能放心一点。”
宁忘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事,心想苍幽不是出现,而是已经和你师尊我面对面了,这一想,他又想起那天苍幽似乎有话要说,还说了之后还会来。
宁忘想了想,还是没说出这件事,只得妥协:“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迟归低低笑了两声,道:“其实还有个重要的原因。”
宁忘诧道:“还有什么原因?”
迟归笑道:“师尊昨夜那样操劳,我怕你体力不济。”
宁忘给他说的恼羞成怒,红着脸推开他,怒道:“你,胡说八道,为师怎的就,体力不济了?”
迟归眼中笑意未散,大言不惭道:“师尊现下/体力很济吗?不如我们……”
真是带孩子久了,一脱裤子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宁忘很想证明自己,但不想以这种伤敌毫厘自损一千的方式。
“你给我闭嘴!!”
迟归放肆笑起来,一面笑一面道:“那师尊出门还是带个人,别让弟子担心。”
宁忘心烦意乱,随意道:“随你的便。”说完他怒火中烧的关上门,把迟归的笑声彻底隔绝。
门一关闭,迟归面上的笑容就彻底骤散,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宁忘每天出门那只兔子魔都跟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宁忘虽然不习惯,但想到这是迟归的意思,也不好拒绝。
有时他闲来无事,还会和兔子魔闲聊两句。
“你多久来魔界的?”
兔子魔回答:“回仙尊,小人一出生就在魔界……大概几百年了。”
宁忘惊道:“这么久?”
兔子魔点点头。
宁忘想着迟归是七年前才来的,当时发生了什么这魔说不定都知道,于是问:“我想问问关于魔尊七年前刚来的事,方不方便?”
兔子魔道:“魔尊说过,对仙尊要知无不言。”
宁忘心里一暖,道:“那你说说,魔尊刚来时是怎样。”
兔子魔道:“魔尊刚来时,处境很不好。”
彼时魔界失主已久,各方势力自立为王。苍幽虽是远古魔尊,但被封印了数万年,昔年旧部早已战死的战死,消亡的消亡。即便还有愿意追随他的,也不过区区几百魔,若要夺回魔界根本不可能。而他自己也因为封印,实力大降,根本做不了什么。
因此他需要一把刀,一把刚刚磨砺出来的,拥有着新鲜血液的刀。这把刀无疑就是迟归,迟归身上的魔丝,他应当是早就知道了,一直在观察迟归何时入魔,后来见迟归迟迟没有入魔,干脆在衔灵会帮了他一把,然后带他回了魔界。
当时,魔界元老知道了苍幽想夺回魔界,因此频频引发战乱。苍幽腹背受敌,急于求成,就用各种极端的方式刺激迟归入魔,什么从万丈悬崖扔下,丢入疯魔窟,让他以一人敌万魔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
只为将迟归淬炼成一位最坚不可摧,无人能敌的魔!
后来迟归也不负他的期望了,彻底将魔界制服,当然他自己也逃不过。迟归上位后开始对他疯狂的报复,之后便是一逃数年。
宁忘听完,心中一哽。
迟归说过,他曾有一段时间过得很不像话,只能依靠栖华笔幻境度日。他说的无疑就是这一段。
想到这些,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抽痛,痛得他几乎站不稳。
兔子魔接住他晃动的身体,急道:“仙尊!你怎么了?”
宁忘摇摇头,勉强站稳:“没事,没事。我只是……”
只是很愧疚,苍幽当初对迟归做了那些事,自然是要小心防着他。可他居然还怀疑过迟归的用心,埋怨他找人看着自己,对他隐瞒了苍幽曾来找过他之事,当真是,小人之心。
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已经决定和迟归一直走下去,他们之间就不该有秘密。
想到这里,宁忘快走起来,往餍魔宫走去。
兔子魔在身后一阵慌乱,忙跟上道:“仙尊!仙尊,你去哪里?”
宁忘头也不回道:“我要去找他。”
兔子魔更慌了,道:“这个时间魔尊可能还在处理要务!”
宁忘道:“那我就在门口等他。”
兔子魔在身后心急如焚。魔尊交代了今天无论如何要挡住仙尊不能往餍魔宫去,最好找点其他的事给他做,或者说些以前的事给他听。谁知他照做了,把往事事无巨细的说出来,仙尊竟然非要去餍魔宫。
兔子魔心知今天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他了,只能抓紧时间传递了个消息出去,希望魔尊能早做准备。
宁忘快速到了餍魔宫,正好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迟归,还有身后一左一右的月商菱犽。
迟归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到宁忘有些惊讶道:“师尊,你怎么来了?”
宁忘也是乱了心神,丝毫没有注意三人毫无血色的脸色。
宁忘看着他,下定决心道:“阿迟,我有话对你说。”
迟归抬手一挥,示意闲杂人等都离开,然后才重新看向宁忘。
宁忘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但他没有退缩,把苍幽找过他的事说了。
迟归听完了,没有什么表情,宁忘以为他生气了,不由得心虚起来,开始辩解。
迟归看他认真解释的样子,终是忍不住笑了。
宁忘道:“你笑什么?”
迟归笑得肩膀抖动,眼角还有些湿意。这让宁忘很纳闷,让他一颗愧疚的心不上不下的。
他正欲开口,迟归却一把拉过他的腰,堵住了他的唇。
宁忘被他亲得晕晕乎乎才松开,迟归假意委屈道:“弟子是为师尊好,师尊这样冤枉弟子,弟子很委屈。”
宁忘喘着气道:“你待怎的。”
迟归露出一抹微笑,直接将宁忘打横抱起往餍魔宫走去,随后放在魔座之上。
魔座很宽敞,可以躺下宁忘整个人,他感觉到了什么,混乱的大脑找到一丝清明。
“你,你想怎样……”
迟归俯下身体,指节分明的手触上宁忘纤细柔韧的腰肢,哑声道:“弟子,趁人之危。”
……
这件事就如此放下了。因着有错在先,宁忘对迟归是百依百顺,予取予夺,倒也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直到有一天,宁忘察觉了迟归会在他熟睡之时离去,要过好几个时辰才会回来。
如此两三回,宁忘那沉浸已久的疑心再次蠢蠢欲动,他倒不是觉得迟归会做什么伤害他的事,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迟归这种有事瞒着他的感觉。
于是在一天迟归趁着宁忘装睡后再次离开后,宁忘忍不住爬起床,跟了上去。
直到他看到迟归走到餍魔宫,月商菱犽二人就等在那里,等到迟归走近三人才一起进去。
宁忘过了好一会儿才进去,而餍魔宫内早已空无一人。宁忘看了一圈,直觉的看向魔座之后的大门,而后走了上去。
此时,迟归刚收到宁忘离开木屋的消息,他心神一紧,收手正欲离开,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宁忘。
他蹲在原地,脸色沉了下去:“师尊……”
宁忘看了看他,看了看悬在空中的栖华笔,以及地面红光大盛的诡异图案。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栖华笔,月商和菱犽正在护持着那力量,脸色都很苍白。
一次可以说是在举行祭祀仪式,那第二次呢?
宁忘茫然地看向迟归。
迟归忽然有些紧张,往前了一步道:“师尊你听我说……”
宁忘后退了一步,迟归蓦地捏紧拳头,他看得出来,宁忘是在逃避他。
宁忘退了一步,才发觉这个动作有些不妥,但也没有进一步,道:“阿迟,虽然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但我还是,还是有个问题想问,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迟归没有说话。
宁忘心中一凉,再次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