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高玚将高琼瑜送到医院门口,没有跟他们一块上车。
“我的话你是一句也听不进?!那小子一看就是个本性难移的坏种,心眼子比家里那些宝石矿还多!不就是两眼一红,卖个残,装下可怜,你还真上套了?!”
高琼瑜后知后觉被邢奚厌反过来利用了一通,心里悔得不行。
当时他要知道将那小子打废,不仅没能带回儿子,还把阴差阳错的儿子把推了出去。
说什么他也不会当着儿子的面训话。
高玚不好直接反驳高琼瑜,干巴巴地添了句:“爸,你多虑了,我不会被他骗。”
高琼瑜满眼大写的不信:“搁这忽悠你亲爹呢,真当我看不出来,当时你是不想看他变成残废,才故意磨时间?!”
高玚:“我是不想让你跟艾威格家族结仇,不希望我们两个人的恩怨,牵扯到你们的利益……”
高琼瑜被高玚的懂事震得一愣,两眼泛酸,轻拍了拍他肩膀:“儿子,你的事就是高家的事,就是得罪整个皇室,我们家也是不带怕的。”
高玚心里一暖:“爸,我知道了。”
…
哄走高琼瑜后,高玚去了邢奚厌的急救室。
“他情况怎么样?”
“少爷他三根肋骨断裂,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重伤昏迷,目前正在全力抢救。”
周逢鸣望了眼手术室门框上的几个字眼,声音惆怅。
“是么。”
高玚顺着周逢鸣的目光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
看来没个三五天不会醒。
“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觉察他的离开,周逢鸣疑惑道。
高玚模棱两可地回了句:“有点急事。”
“少爷醒来看不到先生,怕是会担心先生。”
“很快就回来,不会让周叔为难。”高玚摆摆手,往保温舱的方向走。
他要在邢奚厌醒来前,确认一些事。
他刚才已经将那孩子的毛发,交给了陈沐觉,让他转送到基因检测机构。
也许明天就会知道基因检测结果。
当然,就算没有基因检测结果,他也差不多能断定,他孩子八成是被掉包了。
至于掉包的真相,或许能从保温舱的医护人员那里打探一二。
不出所料。
从保温舱的执勤人员那里,高玚还真套到了事情的原委。
停尸房里的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而他儿子,放入保温舱没多久就失踪了。
那几个医护人员不想被追究责任,才找了停尸房里的死婴。
那几个omega还告诉他,他们查过事情发生当天的监控。
那几个时间段里,压根没人出入保温舱。
他儿子是离奇失踪。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觉得这事有些匪夷所思,但高玚听他们感叹的同时,脑子里想的却是系统跟他道别时说的那些话。
孩子的去向,隐隐有了点眉目。
病房内。
“玚玚……?”
邢奚厌低喃着从病床上醒来,却没有看到高玚的身影。
“少爷,先生不在。”
周逢鸣将拉来窗帘,好让更多光线透进室内。
“这些天他都去了什么地方?”
“先生去了保温舱,不久后离开了医院,前两天出席了小公子的葬礼。从葬礼上离开后至今,一直待在高家。”
周逢鸣按照其他人转来的消息,老实答道。
“一直没回来?”
“是。”
邢奚厌眼睫微颤:“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他就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先生曾在病房外,向老仆询问了少爷的手术进展情况。”
邢奚厌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我去找他。”
不该放了他。
他要把他重新关进地下室。
重新把他锁起来。
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每天只能由他喂着进食。
不管醒来第一眼,还是睡前最后一眼,只能看着他,只能承受他。
“少爷,您刚动过手术,现在还不能下床活动!”
眼看alpha手背上冒起几滴血珠,周逢鸣急忙上前稳住alpha情绪。
alpha没有搭理周逢鸣的劝阻,忍着周身痛意从床上起身。
胸前绷带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渗出点点血花。
周逢鸣忙点开光脑:“少爷,老仆这就让人把先生请回来……”
话没说完,病房门板哗地被人从外向里推开。
“周叔,你找我?!”
高玚浑然不在意地撇了眼alpha,接着看向一筹莫展的老人。
准备进门的时候,他刚好听到周逢鸣那几声劝慰,不用也想知道八成是邢奚厌醒来看到他不在,又躺不住了。
“先生,您回来了……”
周逢鸣欣慰一笑。
“玚玚……”
邢奚厌探出床外的脚一顿,视线紧紧粘在青年身上。
几分前暴走的理智,跟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点点回流。
“不回来能怎么办。”
高玚朝着周逢鸣的方向点头应了一句,当做没看到病床上那双发红滚烫的眼睛,旁若无人地挪开椅子。
拎起桌上的一串葡萄,一个接一个往嘴里扔。
“玚玚这几天,玩得很开心?”
alpha目光滑过青年红润不少的脸色,喉咙有些干紧。
高玚拎着葡萄的手一抖,反呛道:“怎么也比天天被你关着强得多。”
只要熬过这两个月,他跟邢奚厌就能分道扬镳。
在那之前,他不能让孩子的事被邢奚厌发现了……
“少爷,我让护工过来替您重新包扎伤口。”
看着alpha胸前蔓延的殷红,周逢鸣说完,默默退出病房。
没了其他人的打扰,alpha落在高玚身上的目光跟扫描仪似的,越发肆无忌惮。
从蓬松微卷的发顶,盈着几滴汗珠的鼻尖,汁水润湿的唇,到干净莹白的锁骨……
“很好吃?”
“还行。”
高玚吐掉嘴里的葡萄籽,听到声音,没心没肺地回了句。
此时他脑子里正忙着计划,该怎么把系统引出来,自然而然的忘了对某个虎视眈眈的alpha设防。
搁在座椅扶手上的袖子被一股不小的力道,轻扯了下。
高玚被那挠痒痒似的小动作打乱了思路,松懈没多久的心弦重新竖起警惕。
他挪开手肘,不让邢奚厌够得着:“做什么?!”
“过来点。”
alpha冒着血珠的手,固执地往高玚的方向伸,配上他那苍白病弱的脸,红丝密布的眸子。
活脱脱一副被病魔摧垮的可怜样。
“有事直说,干嘛非要过去?!”
高玚身躯往后一斜,跟邢奚厌伸来的手隔得更开,从头到脚,连同每一根发丝都写满了拒绝接触。
“你就这么怕我?!”
alpha眼底闪过失落。
“你要能正常点,我也不会防着你。”
高玚将手里不小心捏烂的葡萄往垃圾桶里扔,擦净手上的果汁。
他不指望邢奚厌那顽疾似的疯病说改就改,他就希望对方稍微有点自觉,别动不动对他发疯。
至少能让他这最后两个月太平点,他都谢天谢地了。
“……”
邢奚厌垂下手,没反驳也没表态。
高玚看他静躺不动,只当他是在反省,紧紧绷起的心弦暗暗松下几分,给自己重新调了个舒服点的坐姿。
本以为把话说开后,邢奚厌好歹会收敛点。
直到那家伙从枕头旁拿出一份折页清单。
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下限,也把为期两个月的“考验”想得太过简单。
展开后的清单足足有一米多长,纸张上面,字体歪扭,密密麻麻,整整三百条协议。
“你要拿这些东西限制我?!”
高玚扫过其中几条,差点没气得将清单揉成团,丢邢奚厌嘴里。
上面写的没有一条不在要求他如何如何守男德,如何如何不能拒绝邢奚厌的“合理”需求,如何如何随叫随到、百呼百应。
除了没限制他的行动,这跟拘禁他有什么两样?!
“可以不答应,我不逼你。”
邢奚厌挥退替他重新包扎好伤口的几个护士,轻飘飘地落下一句,“何况当初我已经跟你承诺会放了邢意昭,至于他是缺一只耳朵,一条胳膊一截腿,是疯是傻。对玚玚来说,我想也没那么重要……”
他可以给他自由,但那根操控的线必须在他手上。
为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份追妻清单,做手术的时候他都在补充里面的内容。
前前后后花了不少功夫。
“行了行了,我收这玩意可以了吧?!”
高玚不耐烦地合上手里的折本,一把丢到桌面。
可恶,就不该对邢奚厌掉以轻心。
多看一眼那里面的东西,都是对他三观的一次凌迟处刑。
邢奚厌盖住心里淅沥不停的酸雨,朝满脸气恼的青年再次伸出手:“我要上洗手间。”
“你没长腿是不是?!”
高玚磨了磨后槽牙,十分不想答应邢奚厌这种头脑发热的要求。
还特么把他当护工使唤。
“我受伤了。”
alpha说得理所当然。
“我让周叔进来帮你。”
高玚鞋尖一拐,打定主意要向门外的周逢鸣求助。
“邢意昭那双眼睛还不错,可以做个标本……”
邢奚厌目光定定地盯着高玚走远的背影,轻抬到半空的手一动不动,凝固在半空。
“服了。”
下一秒,快走到门口的青年掉头转身,大步回到床边,几近粗鲁地牵住alpha悬在半空的手。
“走走走,洗手间是吧,让你上个够!”
高玚深吸口气,挥掉脑子里的怨念,将邢奚厌的手挂在自个肩上。把人从床上搀起来的时候,却下意识控制了力道没有擦到对方伤口,细心搀扶的举动跟嘴上喋喋不休的凶狠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