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
邢奚厌脚步一晃,快步走回床边。
他难耐地拥住男人腰肢,浅色瞳眸里涌起希冀:“是刚发现,还是……前段时间?”
如果玚玚早有察觉,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他们的孩子?
甚至愿意留在他身边?
高玚嘴唇抖了抖,眼底倏而晃过一抹痛色:“果然……”
最害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玚玚愿意……接受他的到来吗?”
alpha额头抵着他肩膀,微凉的手掌从他后腰,缓缓移向他腹前的弧度。
高玚下颌几近被牙关压碎。
他没有回应邢奚厌的期盼,强忍着屈辱问出:“我……怀了多久?”
“算起来,时间将近10周。”
邢奚厌没有再瞒他。
“嗬……嗬……嗬………”
尽管对事实真相已经有了八分猜测,真正听到邢奚厌坦白的那一瞬,高玚还是免不了一场浩劫突袭般的精神冲击。
竟然已经十周。
所有人都在骗他。
都在骗他……
“等你生下他,我们再办一次婚礼。”
alpha指掌宽大,在男人显怀的部位间流连。
被心中期待冲昏头脑的他,一时间忘了留意男人的咬牙切齿,也误判了男人的浑身战栗根本不是喜不自禁,而是被气出来的。
“我们一块培养他,给他完整的亲情,给他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教育,只要……”
就alpha还在构想孩子的未来时,高玚却是忍无可忍,一拳接着一拳往对方脸上轰。
“玚玚……?!”
邢奚厌惊讶了下。
考虑到对方腹中孩子,他没有反击,转而伸手包住迎面冲来的拳头,试图控制对方行动。
只可惜,他低估了高玚此刻的爆发力,因着理智崩盘,早没了多余的顾虑,全然不是其他时候能比得了的。
察觉拳头受制后,他猛的把alpha推倒,转而用脑袋直接撞击对方的脖颈跟胸口。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操控我的身体!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一个强j产物!凭什么!!!”
稍显空旷的卧室内,久久环绕着男人撕心裂肺的干吼。
泪珠滚滚,自他湿红的眼眶里争相跑出,顷刻砸湿了alpha泛起层层淤青的面颊脖颈。
“我想跟你有个完整的家。”
邢奚厌抬手,勾掉男人眼尾悬着的湿泪,遭对方一拳挥开。
他不知道玚玚跟那个“声音”做了什么交易,单从玚玚多次成功从他身边逃跑的那几次经历看,那个声音,显然具备了某种人类无法做到的能力。
一种能把男人从他身边带走的能力。
他不得不用孩子留下玚玚。
至少,让玚玚“自愿”选择为他留下。
听过他的话,高玚拳头停在半空,双目更红:“你休想……”
那一刻,有个急欲达到的目的,胜过了任务,更胜过了不安。
邢奚厌心中一痛:“我以为你已经想通……”
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他?
高玚扯开落在腰后的手:“休想……拿他牵制我。”
募地对上男人眼中的恨意跟决绝,邢奚厌目光一凝,徒然生出浓浓不安。
忽然间,男人收回所有攻击,神情怔怔地下了床,而后往阳台的方向大步走去。
眼看高玚就要握上护栏,邢奚厌呼吸一窒,脑子里一片混沌,视角里只剩下前方摇摇欲坠的身影。
那即将离他而去的身影。
他本能冲到对方身后,把人扑倒,紧紧箍在怀中。
高玚神情愤愤,不管不顾:“放开!!!”
却不想越是挣扎,缠着周身的四肢,越发的紧。
“你想用这种方式毁掉自己……毁掉我们的孩子?!”
alpha抱着男人的力度,紧到险些勒断他的胸骨。
“是又怎样!不过是个不该存在的孽种!还妄想我对他手下留情?!”
高玚甩了甩肩,伏着身后的重负,继续往护栏的方向爬。
阳台离地面足足两层高,成年人摔下去尚且会受伤。
何况肚子里不过两个多月的生命。
只要他掉下去。
只要他往空地上摔。
肚子里的种,绝对保不住。
谁都别想拿孩子套住他!
“你就这么狠心?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
邢奚厌瞳孔一震,只觉男人吐出的每个字,落在他耳中,都掺着股剥皮拆骨的痛。
男人的狠绝是他没想到的,却也伤他最深……
“你说呢……”
高玚指尖紧紧抠住护栏底部,不过片刻就被alpha用力抓下。
他反手钳住他脖颈,拧过他身躯,接着朝他脸重重扇过一道狠厉的掌风。
“我不准!不准你这么做!”
“嗤……”
高玚脸被扇偏,脑袋嗡嗡作响,晕眩了一阵。
腹部流蹿不止的闷痛,紧跟着皮开肉绽般的痛意而来。
却远不及邢奚厌带给他的其他伤害,来得惨烈。
他舌尖顶住痛麻了的腮肉,不再掩藏心里的恨意:
“你以为你拦得了一次,还能拦我第二次?!”
邢奚厌错开男人眼里刺人的恨,埋头,轻咬了下男人锁骨:“只要我还活着,就拦得住你。”
高玚岌岌可危的意志,彻底崩垮。
“你怎么不去死!!!”
他指尖掐进邢奚厌肩膀,怒意混杂着腹部的痛意直冲脑门。
邢奚厌声线渐低渐沉,一字一句宛若附骨之疽:“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
“我迟早……迟早弄死你……”
高玚绝望,手脚发凉。
骂到最后,小腹那里痛得实在难忍,声音不自觉地泄出几分颤抖。
“好,我等着。”
察觉他情况不对,邢奚厌压着他的力度一松,把他从地上抱起。
另一头,贺临秋左等右等,不见邢奚厌那边传来什么要紧事,以为对方总算消停,于是痛痛快快地眯起了眼。
结果躺下没几分钟,睡意刚上头,就被几通连环提示音,硬生生将他从梦境拖回现实。
本想置之不理,谁知一入梦,全是被那家伙追着索命的场景。
只得憋下睡意,骂骂咧咧地踢醒值班室里的助理。
“起来起来,又来活了!”
“活??”助理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人喊醒,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活?”
贺临秋敲了记助理的脑瓜子,顺手将医疗箱丢到对方身上:“除了伺候咱邢少爷的老婆,能有什么活?!”
助理挠了下发疼的脑门,苦着脸将医疗箱扛到肩上:“噢~”
到了现场,两人齐齐一愣。
只见青年眉目紧锁,躺在凌乱的床榻间,一身黑色睡袍松松垮垮,散得很开,左手腕上还戴着锁拷。
锁链另一端延得很长,不至于限制他的活动,却也仅限床的四周。
青年状况狼狈,床边的alpha情况似乎也没好多少,一张惊心动魄的漂亮面孔,落着大大小小的淤青。
只是比起那张脸遭了摧残,对方似乎更在意床上青年的动静。
青年眉头稍紧半分,那淤痕夺目的唇角,就跟着压下几分。
“少爷,贺医生到了。”
侍从走到alpha身边,低声说道。
听了侍从的汇报,alpha将青年散乱的睡袍拢紧,声音泛冷:“带他们过来。”
贺临秋没有多做迟疑,自觉走了过去:“欸,这不就来了。”
一旁的助理见状,连忙跟上,不带半点含糊地打开医疗箱。
一番忙活后。
贺临秋对高玚的状况有了底,心里那点抱怨更是直接升级为怨懑,毫不留情地冲着alpha数落一通:
“不是我说你,明知道他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怎么又折腾上了?!”
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邢奚厌语气沉抑:“他知道了。”
贺临秋一愣,脸上倏地悬起几分嘲意:“我就说这事瞒不过,你还偏不信,把人当傻子耍……”
alpha静默不语。
——
看着紧闭的落地门,高玚眸光微弱。
那天之后,阳台被封了起来。
邢奚厌呆在别墅的次数也比以往更要频繁。
一个星期只有一两天不在,其他时候可以说是居家办公。
就为了亲眼盯着他,防止他再像之前那样做出轻生的举动。
不止阳台被封,从那些侍从们的聊天里,他还听说,之前去过的那片人工湖,也让人一夜之间给填平了。
不过这些,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关心。
对邢奚厌的恨意,跟着一天天鼓胀起来的小腹,早已占满了他所有思绪。
自从被邢奚厌告知孕期12周那天起,他每天都在绞尽脑汁,该怎么搞掉肚子里的种。
他试过抡起拳头往自己肚子上砸,却因着蓄力的过程中情绪波动异常,触发了腕上的体征感应器。
没等他真正砸下,就被门外受着的保镖破门而入,将他牢牢控制。
正走神着,腕上手铐一松。
不知什么时候进门的alpha,忽而扣住他肩膀,视线深深扫过他的脸:“今天跟我回家族一趟。”
男人最近憔悴了很多,原本俊帅明朗的面容,此刻看着多了几分颓丧阴郁,像是被蚀坏的朽木,只等着时间蚀尽最后一点生机。
这种发现让他不安。
高玚迎着alpha阴晴难辨的目光:“做什么?!”
是他这些天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艾威格家族上层?
这是准备要除掉他了?
想到这一可能,高玚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暗芒。
邢奚厌指腹滑过他干裂发白的唇:“外祖父他,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