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杜隐恢复神智的弥留之际,一股窒息感顿时压迫着他全身的神经。

  “我是死了吗?”他默问着自己。

  一股寒冷的液体流进鼻腔,迫使他张开了嘴,气泡不停地涌出,他感到身体像被榨干了一样,无法呼吸。

  他试着睁眼,但是感觉这副身体怎么有些不受他的控制。

  那一刻,杜隐没有看见什么浮动的深蓝,也听不到什么朦胧深沉的心跳。只有支离破碎的泡影和模糊死寂的无声,混杂着下坠沉底的无措。

  忽然间,似乎有一只充满力量的手拉住他,意识逐渐模糊的他还来不及看清那人是谁,便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涌入口唇,并略带侵袭地攻占着他的私有领域。

  是谁。

  他用尽全力,只能半睁开双眼,正好对应海水颜色极为相近的眼瞳与灰色的眼珠,有种不真切的迷离感。

  爱德华的眼睛……

  这是他还有意识时,心里想的最后一句话。

  ——————

  “小隐。”

  好像……有谁在喊他,是爱德华吗?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杜隐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起来。他不禁思索,难道在深度昏迷的期间,人体会失去意识吗?

  还没等他睁开眼,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毕夏普的声音。

  “他怎么还没醒,到底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迷了?”

  不过片刻,但听另一个人回应道:“小隐不会游泳,可能是因为溺水造成的昏迷,现在,应该快醒了。”

  是爱德华的声音,杜隐心中说着,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爱德华用了禁术,转移……对!转移到他父亲所在的地方!还有那个声音,他说了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整个人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

  “我不知道他不会游泳。”毕夏普还没说完,就看见爱德华忽然跑到杜隐的身边,眼中满是关切,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你醒了,是不是很难受?”

  杜隐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咳打断了思绪。好在爱德华及时将他的上身扶起,并用另一只手顺了顺他的后背,或许能让他的咳嗽舒缓一点。

  “爱德华?我们出来了?”

  杜隐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投向爱德华,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又转头环顾四周,此处看起来很像是那种渔民的小屋。

  “这里是……”

  “我猜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没看到埃利奥特。”毕夏普率先回答,站在杜隐的对侧,他面前架起来的火柴垛上还在烤鱼。

  “为什么?”杜隐看着毕夏普,眼神带有一缕诧异,敛着眉问道。

  毕夏普倒抽了一口凉气,眉目间满是无奈之色,抿了抿嘴道:“他被转化成了血族。”

  杜隐惊愕不已,看向爱德华似乎想要寻求事实印证。

  爱德华先是沉默了一会,鼻子微微皱动了一下,随后点头道:“毕夏普说的不错,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而是被血族占用了肉身的傀儡。”

  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杜隐无比震惊,就像断片了一样,怎么错过了这么多关键的事情。

  “出了什么事?这到底……什么情况?”杜隐心急如焚,感觉他们似有若无般在藏着掖着些什么,难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吗?

  应该不会,爱德华不会这么做的。

  爱德华若有所思,长呼了一口气,闪过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成功开启那个阵法之后,选择传送到我父亲所在的位置……他正在吸别人的血,而且,他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穿的那样。”

  等等……也就是说……

  “之前那个到处犯罪并栽赃给你的……竟然是……你的父亲!?”杜隐惊呼,下意识地捂住嘴巴,震惊的眼神投向毕夏普。

  “这就是最诡异的事情了,在我的眼里,他并不是埃利奥特的脸,而是爱德华的。”他再度清了清嗓子,整个人看起来更严肃,“在我的视野里,就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爱德华。”

  “那他人呢?怎么没抓住他!”

  杜隐又惊又急,事情发展的走向完全出乎预料,他怎么也想不到爱德华的父亲会那么早被牵扯进来,幕后黑手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

  “拜托,那家伙可是直接把你抓走丢进克罗地海然后消失了,如果不是爱德华,你早就死了。”

  毕夏普见鱼背面烤的不错,又蹲下来把鱼再换一面接着烤。

  “你不是一直想找到埃利奥特吗?怎么等真的找到了,你一点也不激动?”杜隐走到他身边,语气中充满疑惑,学着他的样子烤另一条鱼。

  毕夏普瞥了他一眼,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被转化成血族的埃利奥特已经不是他本人了,所以在必要时,我要帮助他成为他自己。”

  听他这么说,杜隐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瞳孔微微扩大,视线投向远处似有些失真。

  爱德华从另一边递给杜隐早已烤好的鱼,眼神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毕夏普说的不错,这种形态的他,已经不是我真正的父亲了,所以我需要通过他找到幕后之人,以及真相。”

  真相……

  杜隐愣了一下,开口继续问:“那我们现在在哪?”

  “斯德哥尔摩。”

  这简直从欧洲东部跑到欧洲北部,而且绕了一大圈,还没发现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他低头时才发现自己套着爱德华的外衣,他的衣服已经干了,被整齐叠放在一侧。

  “我本来是想把你的衣服给你穿上的,想了想,还是等你醒了自己穿吧,毕竟,你的衣服里面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爱德华的嘴角轻扬,闪过一丝笑意,眼神微微亮起。不知是不是杜隐的错觉,他觉得爱德华有一些不太一样。

  但又说不出是哪里跟以前不太一样。

  杜隐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很多事情,就像患了失忆症一样。

  他不会游泳,自从外婆曾告诉他他小时候险些在河中溺死,所以就再也没游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