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你这么做……”墨砚尘怒视许念安,字句咬牙切齿,“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厉声训斥完,墨砚尘后知后觉,抱起人就往楼下跑。
看着墨砚尘怒不可遏、慌里慌张的模样,许念安不怒反笑,他撒娇似地勾住墨砚尘的脖子,在墨砚尘脸上蹭了蹭。
这样看来,墨砚尘还是在乎他的。
“墨砚尘,你知道吗,我以前很怕死,特别…是在我见到那些身患绝症的病人。”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死——在我看来,渐渐变得没那么可怕。”
“从爱上你,比起死,我更害怕…你不要我。”
“从你被家里人带走,从你离开我那天,我每天都在盼望,盼望——”靠在墨砚尘肩膀,许念安贪婪地享受墨砚尘的怀抱,
“盼望有一天,你能带我回家……墨砚尘,我好想你,想你每时每刻都能陪着我,想你生生世世都只属于我。”
“别说了……”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一点重量。好在当时很静,尽管轻不可闻,还是不费毫力被许念安收入耳底。
墨砚尘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可能是恼怒——恼许念安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
当然,也可能是心疼——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竟然对自己这么狠,流了这么多血……
他的安安,该有多疼啊。
许念安到底是心里有数,尽管流了很多血,所幸没有伤及要害或大动脉。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林遇始终沉着一张脸。直到最后一步完成,他才怨气冲冲质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许念安,你最好给我说清……”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许念安来回打量着快被包成粽子的手腕,表情散漫,回答林遇抛出的问题:“我受伤了,所以来包扎伤口。”
“许念安!!”林遇急得拍了下桌子,桌上的钢笔无辜地被踢出桌面,许念安低头,捡起笔讨好地搁回林遇桌上。
“林医生,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林遇转眼和许念安对视。
四目相对,林遇愣了下。
他竟然从许念安那双带笑的眼中,看到了几分狠戾。
再细看,许念安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寒意,杀机翻涌,可怕到快要让人喘不过气。
林遇震惊地观摩眼前人的脸——许念安这满不在乎的模样,好像…危及性命的事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这……还是他先前认识的那个和善的人吗?
“安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什么?”
“为什么辞职?”
说到这儿,林遇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一把拽过许念安的衣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这么多天,你都跑哪儿去了?”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许念安表现的很轻松,淡定拉开林遇捏紧的拳头,低头扒拉起手机试图转移话题。
林遇甩开手,憋着一股子气问:“你和我说什么了?”
“和你说,我请几天假,出去享受享受。”
“你还想骗我?”林遇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你和我说了没有,我会不知道?”
显然,许念安没和林遇说实话——之前他被墨砚尘带走时,林遇正好赶上出差进修,也就不知道他被带走的事。
说自己去旅游,也只是为了让林遇放心。
“林医生——”许念安收回手机,扶着桌子起身,拍了下林遇的肩转身往门口走,“我还有事,今天就先……”
“不用说了,你走吧。”
“用给你关灯吗?”许念安走到门边笑问。
“带上门就行。”
许念安点了点头,“那我走了,有事和我打电话。”
刚庆幸躲过追问,就听林遇继续道:“走吧,走出这个门,我们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
“威胁我?”许念安眉目含笑,表情却让人难以捉摸。
“你要还把我当兄弟,就跟我实话实说。”
许念安收起吊儿郎当,一本正经:“给我点时间。”
“给你点时间,你就会把一切都告诉我?”
“是。”许念安伸出三根手指,面朝窗外,信誓旦旦,“我保证,骗你你是狗。”
“你大——”林遇嘟囔着暗骂,抄起手边能用的“武器”,对准已经到门口的许念安,“臭小子,有本事……”
“我没本事,先退了。”逮着机会,许念安开门溜走关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怎么样了?”
转身正落墨砚尘怀中,许念安立刻变了模样,苍白的脸加上被包成一团的手腕,让墨砚尘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墨砚尘。”许念安暗中握住墨砚尘的手,跟人诉苦:“我胳膊疼。”
“还知道疼?”语气带点责备的意思,声音却比平常还要温和:“胆子这么大……疼才让你长记性。”
“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凶我。”许念安听出了墨砚尘话里的疼惜。
也正是因为墨砚尘刀子嘴豆腐心,他才更觉得难受。
揽住墨砚尘的腰,把脸埋在墨砚尘脖颈间,许念安爱抚性地轻吻了下。
“谁让你先不要我的。”许念安有气无力地控诉与墨砚尘无关的一系列行为,“你不要我,你有错在先,到头来我受了伤,你还说我活该。”
“不是我要离开你。”墨砚尘神情严肃,说得认真。
是你先推开我的。
我比任何人都爱你,又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你不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和你在一起。
“不是你,还能是我?”许念安理直气壮反问。
“不是你,是那个撬锁砸门的人。”
许念安:“……”那不还是他吗?
这和又报他身份证号有什么区别?
“行,你说什么都对,但我们现在,能不能聊聊其他事?”
许念安不想无关紧要的事成为他和墨砚尘聊天的主要内容,在他看来,当下要事,是让墨砚尘相信他。
若是不停提这些,极可能让墨砚尘误会,误会他是要以死逼墨砚尘妥协,放他离开。
等等……所以,墨砚尘是误会他了?
误会自己砸门是要逃跑,所以才答应放他走……
许念安静下心把事情从头捋了一遍,如果他没猜错……
墨砚尘气上加气的原因,应该是误会他要走。
“你是不是误会我了?”许念安笑眯眯地仰头询问。
墨砚尘没懂许念安的话,皱着眉头没说话。
这样,许念安也猜到了自己所想十有八九成立,“以为我砸门是想逃跑?”
“不是吗?”
“不完全是。”许念安也不隐瞒,“逃跑是真的,但逃跑的目的,是去找你……”
一通真心实意的解释后,许念安原以为墨砚尘的脸色应该有所缓和,没想到再看向墨砚尘,对方不仅神色凝重,反而还透着一股子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说错话了?
许念安忧愁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解释了。
现在倒好,越描越黑。
就此打住,许念安借着伤势撒娇,“不相信就算了,换做是我,我也不信。”
“但我发誓,我刚才没有一句假话。”
“真的,不骗你。”许念安压低声音,在墨砚尘耳边撩拨,“阿砚,看在我跟你乖乖认错的份上,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毫无顾忌地赠予你我全部的爱。
墨砚尘,只要你愿意,我保证你稳赢无输。
墨砚尘眉头紧皱,欲要张口说些什么,话却终是堵在嘴边,未落出口。
许念安看出了墨砚尘有所顾虑,想想自己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愧疚感顿时显现在脸上,让他恨不得把头埋进衣服。
“你要是不想或不愿意…”
“我爱你。”墨砚尘面不改色,语气坚定,“但……”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信任这个东西,很奇怪。
有时,它坚固地就像铜墙铁壁,无论敌人的炮弹武器多么厉害,都不足以把它摧毁;
可有时,它又如一块易碎的水晶宝石,无需敌人施计,它都会被“毁”得不留痕迹,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想要不被信任,永远比被无条件相信容易。
这么简单的道理,许念安再清楚不过。
是他有错在先,害得墨砚尘遍体鳞伤,现在又想回头,让墨砚尘相信他。
别说墨砚尘,就是他这个当事人,都觉得自己这话没一点可信度。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还是早点关灯洗洗睡吧。
趁现在天没完全亮,兴许能赶个美梦的末班车。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许念安低着头,捏着衣角慢慢适应这让人窒息的气氛,墨砚尘垂眸静察许念安。
没有深思熟虑,尽管清楚此次事与愿违的可能性更大,他也还是不忍心拒绝,
“我不相信你,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次让我重新相信你的机会。”
“证明给我看。”凸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低哑的嗓音藏匿独属于心上人的宠溺。
墨砚尘笑得柔和,强有力的大手覆上许念安的后脑,宠爱地揉着怀中人凌乱的头发,
“能做到吗?”
“我可以。”许念安回以轻浅的笑。
这次,他不会让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