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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林还是没按下通话键,毕竟这事损人又不利己,就算要干也是要发个五子夺嫡群通话,要死一起死。
五组有福不一定同享,但有难一定要同当。
好在助教姐姐也没查的那么仔细,收掉三个自律学生的手机后就出门去。
三科分布是上午两科,一科两小时,物理化学中间穿|插|了一节英语,下午一点还要再来一次上数学。
完全就是来给自己找罪受的,樊林很想逃回家,在被窝里美美倒头,再睡上几小时。
他打个哈欠,迷迷糊糊上了节物理,醒来就跟喝断片一样,就记得关彦琳在群里嚎姐姐好帅,嚎的是物理老师。
压根没注意的樊林在物理老师走出屋子的一瞬间就不认识人了,更遑论在二楼随便找一间空教室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刚清醒的他翻开书,去借一旁做作业的顾承的重点划划,记一记,却惊奇地发现自己一个没落,于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解锁了什么新技能。
脑袋里不知道扔在哪的知识也一股脑地全涌出来。
樊林瞬间挺直腰杆,光线反射,坠进眼睛,亮晶晶的。他没注意到一旁踉跄着要去借水的顾承,还在感叹着自己的超能力:“喔,神了。”
“谢谢,我也觉得我的操作很神。”褚原眼皮都没撩一下,手上动作不停。
樊林掏出化学课本,抬腕看表:“就剩五分钟你也玩?”
话音将落,他又打个哈欠。
补化学的老师是个瘦高老头,皮肤黝黑,大冬天穿着个蓝色短袖,顶着吵闹声进门,俩眼珠子像是在冒着精光。
樊林看他这身装扮,不由得身上一凉,默默扯下刚撸上去的袖管。
这老师上来就立起半天规矩,人褚原压根不去听,手上动作都不听,樊林颇为羡慕地瞥他一眼,奈何自己胆子不够大,还是不太敢把手机拿出抽屉这个“安全区域”。
于是只默默从书包翻出一本笔记本,写:“他话好多,比法绍当年还能装。”
的确,就教十四天,七天年前七天年后,确实犯不着这样。
但这老师完全不这么想,讲自己多严格,人脉多广,甚至为了装x,来回走着,去挨个问学生的化学老师,问一个说一句“我认识呀”。
樊林压下去翻白眼的冲动,寻思着说不定这老师确实有点实力,于是在老头笑眯眯走过来之后,照例询问:“你们的化学老师是哪个?”
“卫微雨。”
“法绍。”
“张裎。”
樊林是最后一个答的,甚至搬出自己分班前的班主任,一位数学老师:“陈禹。”
四个人,没一个讲的是真化学老师,甚至给在家自己预习的张裎拉一波存在感,整个五组感人大团聚戏码。
泪目。
老头仍是自然道:“我认识呀,之前还在一个学校共事过呢。”
于是他不再去问,背着手,慢悠悠回到黑板前,这里没有讲台,他拿着粉笔在第一排桌子上一点一点的,讲述着他在礼城各大高校辗转的优秀履历。
台下崇拜的目光他可能很受用,转而拿起先前带进教室的实验仪器,动手实验起来。
这时,樊林好似才反应过来,想去戳戳褚原,可他游戏打得正起劲,挣扎几番,选择去拍拍顾承:
“他是不是什么都没讲就开始了?”
樊林挑眉,带着些不解,他们化学老师实验前都会讲一些,防止一群人看个热闹,一趟下来还都是云里雾里的。但这老头直接就开始了,就介绍了一下实验药品。
“不清楚。”顾承摇头,“之前的化学老师不是他,是个年轻的男老师。”
“超帅的那种。”关彦琳整个上身几乎都贴上桌子,兴奋到险些忘记控制音量。
老头实验失败,又重新开始,樊林瞄一眼老头身后,高高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俨然过半:“都快下课了,他到底要讲什么?这个实验非做不可吗?”
一节课四十呢,总不能就看个实验吧?他想看完全可以自己回家搜那种片头带着洗涤灵魂奇妙敲击声的那种老片,没必要来看这老头自娱自乐。
他心下着急,眸中不自觉染上些焦躁。抬眼,恰巧对上老头兴奋的目光,他实验成功,兴冲冲地找人试试烫人的液体,说什么这就是放热。
樊林寻思这人把他们当二货呢,学这么多年连个“放热”都不知道?
老头颇不具边界感地拿着试管四处窜,一定要每个人都伸手摸摸。樊林不怎么想去搭理他,又不好直接装傻,脑瓜子一转,干脆趁着他过来的空隙端起水杯,咕嘟咕嘟大口长喝。
可老头不这么想,他不知道樊林是在躲避,见樊林没腾出手,直接将烧杯贴到脸上。
樊林默默怔住,看着面前热情的老头陷入自我怀疑:老师递东西我不理,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就在他纠结于此,愧疚丛生,打定主意好好听课时,老头转身溜达回去,抬手在黑板上写下几个草草的板书,认不出。
随即他张口,樊林双手双手交握,满目期待等着下文。
老头不咸不淡道:“第一页,加粗的那行字,看到没有,就是我们这个实验验证的。”
于是他也兴冲冲地去翻书,摸索起红笔就要去标重点,书页扇起轻风,撩动额前发丝,带起些油墨味。
樊林把头埋进去深吸一口,苦味混合着知识的清香扑面而来,随即顿住。
这段话好像和老头讲的对不上。
他微微怔愣,又合上书,确信没拿错,看年份也是最近改版的那份。
他又去瞧顾承的,也是一样的,二人相视,齐齐看向老头。褚原不知何时拉上暗绿色窗帘,老头踱步,顺手按下灯光开关。
随着一声清脆声响,全班目光汇集在他黑漆漆的眼珠上,他“哦”一声,恍然大悟,随即快步离去,樊林这会子挂着眼镜,眼尖的很,一眼认出那是高二课本。
但他们来预习的,是高三内容。
扔掉方才所谓的愧疚心,樊林换个姿势,看老头两手空空进入教室,又开始高谈阔论。
他说什么让学生们认清化学药品的危害,有个小孩不懂事拿氢氧化钠做蛋糕吃,食道都烧坏了;母亲在工作,孩子想喝水,喝到的竟是盐酸……
樊林没兴趣去听这些东西,默默又在笔记本上写:“老头是不是找不到书了。”
“有可能。”顾承把本子递回去,随即点头。
不过在二人写字这弹指之间,神奇老头调动起整个辅导班的情绪,樊林听着一声声“可恶的资本|家”,情绪饱满,整齐利落。
他们面上义愤填膺,胳膊挥舞着,像一个个正义骑士。
传|销组织头目的力量也不过如此。
没听讲的四人反应过来,目瞪口呆。
樊林微微张口,轻啧一声,问道:“这是化学课吧?”
“应该是的。”
“可他怎么搞起政……”
樊林字才写过一半,又惊奇地发现老头开始扯经济大危机和美|元霸|权了,手舞足蹈,感情充沛。
樊林揪揪头发,墙根漏风,透过褚原,灌进他的长袖单衣,也把他彻底惹恼了。
不是,这老头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化学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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