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夏陵西一下挣开了拦着他的两个小弟子,冲到那侍女面前:
“你说什么!”
小丫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少爷您走之后,穆少爷让我们都先退出去。”
“厨下新熬了药送过来,我们在门口叫穆少爷,却没有回应,我们这才发现,穆少爷竟然不见了。”
夏陵西身形抖了抖,满目惶然:“他伤还没好呢,他能去哪?”
他仇恨的看向萧无宸。
穆江白一定是被萧无宸过来的消息吓到了,所以才会慌不择路逃跑的。
萧无宸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一张脸脸色黑沉的难看。
“派人去找了吗?”
小丫头一愣,对上萧无宸冷凝的目光忙道:“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还没有消息。”
凌霄派很大,光是夏陵西这一座山头,就有无数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如今没有根骨,体内更无真气,藏在这山林之间就好像大海里的一滴水。
更何况……
夏陵西握紧拳头,他曾经和穆江白说过,后山有一处可以直接离开凌霄派的地方。
张了张唇,夏陵西又闭上了嘴。
既然这是穆江白主动走的,他是不是不希望他们找到?
尤其是,萧无宸。
如果再让他回到斜月山庄,回到萧无宸身边,穆江白,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慢慢的,他竟然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那侍女,问道:“他,可留下了什么东西?”
小丫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穆少爷留下了两封信。”
夏陵西眼神一亮:“信呢?”
小丫头道:“穆少爷的东西奴婢不敢乱动,信现在还在寝殿的桌子上。”
话音未落,夏陵西和萧无宸已经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大殿。
夏掌门望着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大殿门口,长叹一声:
“这都是什么事啊。”
夏陵西武功没有萧无宸的高深,走到寝殿的时候,两封信都已经落到了萧无宸手中。
他立刻皱起眉头:“那是小白留给我的信,就算是尊主也不该乱动吧。”
萧无宸没理他,只直直看向手中的两封信。
信封上墨迹未干,一看就是穆江白才写完没多久的。
其中一封上书:“予吾至交,陵西。”
另一封上写着:“斜月尊主,敬启。”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萧无宸目光沉晦,也无人得知他面无表情的外表下,一颗心已被割裂,碾碎,化成血水,摊成烂泥。
他无声叹息,到了今天,穆江白竟然连一句师父也不愿意叫了。
夏陵西也看到了两封信上的字,心中得意,又觉得有些失落。
原来在穆江白明白了他的心意之后,却还仍然将他当做挚友。
他握紧了拳头,那些刻骨铭心的感情,不论爱恨,穆江白都给了面前的人。
夏陵西蓦然生气起来,想从萧无宸手中抢过那封信,却被萧无宸轻易躲过。
萧无宸当着他的面直接拆开了那封写着至交的信。
夏陵西近乎目眦欲裂,然而无计可施,气的胸膛一阵起伏。
“萧无宸,你无耻,下作!卑鄙小人!怪不得你得不到所爱,这便都是报应!”
萧无宸手指轻颤,这话和不久前那已经化为齑粉的中年男人说的话如出一辙。
让他心中不自觉慌乱。
萧无宸定下心来,并没有什么偷看别人信件的不耻感。
打开信封,信纸上是萧无宸熟悉的字迹,银钩铁画,恣意潇洒。
和穆江白这个人一样,或者说,和曾经的他一样。
“抱歉啊陵西,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看后山的桃花了。”
“不过,或许有一日,待我重新回到此地,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不要来找我,等我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休养,会寄信给你的。”
……
洋洋洒洒,这样平静中带着欢欣的语气,写了整整三页纸。
萧无宸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穆江白能和夏陵西有这么多的话说。
他揉捏着信纸的边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陵西眼神充血,有种被冒犯的厌恶感。
“把信还给我,给我!”
萧无宸眼神动了动,把信纸递给了他。
夏陵西一把抢过,宝贝似的躲到了一边,生怕萧无宸这个变态再抢走。
萧无宸却无暇关注他,垂眸看向自己手中静静躺着的另一封信。
莫名的,有些紧张。
他看一眼夏陵西,才打开了手中的信封。
比起夏陵西的三页纸,给他的信就显得简略了很多。
只有寥寥一行字。
字迹有些凌乱,入木三分,深可透纸。
“师父,求你,放过我。”
那一瞬间,萧无宸的浑身血液几乎倒流。
再次见到这两个字,萧无宸脑海中似乎重新浮现出无数声“师父”。
高兴的,脆弱的,闹小脾气的,悲伤的。
这一次,却是濒临破碎,声声泣血。
奔涌的血液逆着血管奔涌着撞上脆弱的心脏,让萧无宸心痛的简直要无法呼吸。
隐隐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原来穆江白真的是想,逃开他。
他手指不自觉攥紧,手中的信纸出现了一丝褶皱。
萧无宸猛然惊醒,小心的抹平纸上的痕迹。
毕竟这是穆江白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
萧无宸闷咳两声,突然呕出一口漆黑的血来。
他怔愣的看着自己手指间沾染的血迹,突然道:
“本尊要住下。”
爱不释手的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夏陵西皱起眉:“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萧无宸没有解释,在这个曾经自己看不起的小辈面前留着自己可怜的尊严。
穆江白说,还会给他来信。
他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过的好不好。
不管夏陵西怎么拒绝,萧无宸留在这里的事情还是定下了。
他白天就继续去清剿那些牵涉到问道会上刺杀的势力,晚上就回到这里。
萧无宸克制着自己,即使每晚睡不着,锥心刺骨的痛苦,也不敢去找穆江白。
一个月后,穆江白寄回来了第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