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知道我姓吴，我会努力的，您放心，我保证以后别人提的不是‘吴家那个二少爷是个同性恋’，他们只会说，‘哎哟，老吴，你养的女儿和儿子可真优秀’。”
吴恙被他夸张的语气逗得偏头笑了笑。
吴建国神情复杂，“你哪来那么大脸？我仅仅是怕丢人吗？你跟男的好了，谁给我生孙子？”
吴歧路环着胳膊，“老吴，这我就得说说你了，怎么女儿生的就不是孙子了？小好这还姓吴呢，要是跟他傻逼爹姓，岂不是你都不认他了？”
“我说你这张嘴，你！”吴建国刚想揍他，抬眼看见躲在二楼楼梯处偷听的吴羡好，正委屈地看着他。
他着急道：“小好，别听他瞎说，姥爷最爱我们小好了！”
吴羡好撇撇嘴。
吴建国示意吴恙去哄哄，吴恙担忧地看了眼吴歧路，“别耍混，跟爸好好讲。”
吴建国看着他娘俩回了屋，这才一巴掌拍在吴歧路背上，“你少给我挑拨离间！我是那意思吗？啊？你让我百年之后怎么去见你妈？”
“放心，爸，改天我去给我妈烧纸的时候，我会告诉她的。”
“你个小兔崽子！”
吴建国被他一套歪理绕得头疼，“少跟我胡扯！我告诉你！我不可能让一个男人进吴家的门！”
“爸，你要这样说的话……”
吴建国冷哼一声，以为拿捏住了。
然而吴歧路说，“那我只好入赘了。”
“我抽你！”吴建国拿起鸡毛掸子就往吴歧路屁股上打。
吴建国抽了几下，吴歧路站那没动，看着他。
父子两人对峙着，吴建国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你认真的？”
“认真的，我爱他。”
吴建国气得背着手在客厅转了好几圈，指着吴歧路的鼻子骂：“我就知道生你不如生块叉烧，当年你妈生你生了一天一夜，疼得差点死过去！你就这样对她？！”
吴歧路喉间紧了紧，“那妈妈希望我幸福，还是不幸福？”
“她当然希……”吴建国哽住，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能喜欢男人呢？”
“爸，”吴歧路上前拉着他让他坐到沙发里，给他捏着肩，“你为什么喜欢妈妈？难道是因为她能给你生孩子？”
“你这叫什么屁话！就算你妈不能生养，我也爱她。”
吴建国想起自己早逝的妻子，有些哽咽，“是我没能好好照顾她，如果早点带她去医院检查。也许就还能治。”
吴歧路也跟着鼻尖酸涩，他轻声道，“我爱他，跟你爱妈妈是一样的，与性别无关，跟能不能生孩子更没有关系。”
吴建国沉默了，半晌后他推开吴歧路的手，“滚蛋，看见你就烦，费钱又费心！”
吴歧路看出吴建国态度上的松动，已经很不错了，他爸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
吴歧路也不强求自己的家人能够接受，只要尊重就可以了，只要别让江见川难堪就够了。
“行吧，那我走了。”
吴建国骂着：“滚滚滚！”
但看着吴歧路穿着外套拿起车钥匙，还是没忍住：“上哪去啊？都几点了？”
吴歧路转了下车钥匙：“家里人都知道了，我得跟我妈说一声去，不然她该觉得我偏心眼儿了。”
吴歧路踏着夜色走进北郊公墓，他妈妈葬在一片春天会开满鲜花的地方。
她喜欢花，生前吴建国每天都会给她买一束花，现在去世了，吴建国会送她一整个春天。
吴歧路蹲下身，就着清冷的月光擦了擦他妈妈的遗像，然后拿出自己买的仙女棒，点燃了一支。
静寂的墓地倏然起了一小片亮光，“妈妈，新的一年要来了，祝您新年快乐。”
吴歧路笑笑：“都说无事献殷勤，嗯，妈妈，我有结婚对象了，他是个男人，长得很帅很善良很有担当也很孝顺。”
说完，他拿出手机，翻出江见川的照片，“您看，帅吧？他是个纹身师，非常酷的职业，但他本人很可爱，我很爱他，您会祝福我们吗？会的，对吧？”
“好吧，是我太卑鄙了，如果您还在，应该也不会那么轻易同意，但是我呢，就当做您同意了，哎，您能不能给我爸托个梦，让他也同意？”
吴歧路正自言自语呢，手机响了，是江见川的电话。
江见川给他发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复，以为吴歧路真的生气了。
“路路，你怎么没回我？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就是当时一紧张给挂了。”
吴歧路听着江见川着急的解释，眉眼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宝宝，我跟我爸出柜了。”
江见川沉默了两秒，迟疑道，“那你挨揍了吗？”
吴歧路忍下嘴角的笑意，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嗯，挨打了，可疼了，还被撵出家门了，怎么办？”
“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吴歧路听着手机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穿衣服，他赶忙说实话，“我没事，川哥，我逗你呢，没被赶出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了，“那我怎么听着有风声呢？”
“我在墓地呢，全家都知道了，不能不告诉我妈吧？”吴歧路打开免提，“妈妈，这就是我跟您说的结婚对象，他叫江见川，怎么样，声音也很好听对吧！”
江见川放下衣服，坐在床边坐板正了，“阿姨，您好，我是江见川，路路的，男朋友。”
“噗——哈哈哈哈哈。”吴歧路没想到江见川会这样，“宝贝儿你太可爱了。”
总有一人，会懂你的可可爱爱和疯疯癫癫。
除了江见川外，应该不会有人没有任何迟疑地跟一个死去的长辈做自我介绍了。
江见川不觉得吴歧路大晚上去墓地有病，反而顺着他见了家长。
冬天的夜很凉很冷，但是吴歧路的心里暖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