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卷听到周悦的问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扬了扬眉：“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要是有能让活人和灵魂沟通的能力，现在也不会这么惨兮兮地亲自找人了。”
“而向路愿湫转述……目前来看也很难，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她对我没什么信任的，如果贸然和她说这些，保不准她还会怀疑我别有居心。”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江蕴卷也思索过，现在她想推进和路愿湫的关系实在困难，路愿湫本人像是给自己设下了铜墙铁壁，任何人都无法走近。
如果拿周悦做文章，比如说自己有阴阳眼、通灵能力之类的，会不会能迅速和路愿湫拉近关系？
但仔细思考了一下利弊后，江蕴卷还是谨慎地选择了回绝，至少目前阶段，她并不打算通过周悦的灵魂来拉关系，毕竟她先是不知道为何周悦能以灵魂体的方式留在小世界，而后也不知道，如果路愿湫怀疑起来，她的说辞能不能说服对方。
听到江蕴卷回绝的理由，周悦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眉眼有些耷拉下来，但还不愿意放弃：“你和她是室友，而且你还一直对她释放善意，她肯定会慢慢相信你的！”
“等你们关系亲近点，你可以帮帮我吗？也算是帮路愿湫了。”
她飘到了江蕴卷旁边，虽然她无法接触活人的身体，但还是做出了将手搭在江蕴卷肩上的请求动作：“我只是想……让她别太在意我的死。”
江蕴卷本来稍有不耐的心在听到这里后，稍稍平复了些，她没有答应，却也没像刚才那样直白拒绝：“好吧，那等过段时间看看。”
“谢谢你！”虽然不是直接同意，但至少还有机会，周悦有些激动，在空中飘了几圈。
看她这样，江蕴卷又觉得有些好笑，原著里基本没什么对周悦描写的笔墨，但此时来看，对方倒是个性格活泼的。
“对了，那最后路愿湫会过得很好对吗？”周悦又飘了回来，继续问道。
她没忘江蕴卷说她们这个世界是一篇言情虐文，也没忘江蕴卷说男主是蓝山归，但这些统统都被她抛开，过程或许曲折，但只要最后结局是好的就行。
而且目前来看，路愿湫背后也确实还有着其他力量，不知道她是不是如自己所愿，将路家收入了囊中？
江蕴卷想着她拿到的剧情，这个世界的原著根本就没完结，哪儿能知道好不好啊？但她又怕周悦继续问下去，只能自己编：“嗯……还算可以的吧。”
周悦脸上的笑容更为明显，随后她又絮絮叨叨道：“那这样的话，男主一定会是蓝山归吗？你刚刚是不是说剧情改变了？那这个男主会不会也会改？至少来个性格好点的吧……”
江蕴卷显然低估了周悦的唠嗑能力，她这几个月都是自言自语，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人说话，对方还是什么“任务员”，知道路愿湫未来命运的人，周悦恨不得把剧情刨根问底。
“愿湫，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一起回宿舍啦。”
江蕴卷实在受不了，出了教学楼就和路愿湫挥手告别，毕竟她已经发现了，周悦是跟着路愿湫行动的。
“唉，怎么就走了呢。”周悦摇摇头，感觉江蕴卷根本没说几句剧情。
她又看向路愿湫，对方在看着江蕴卷走开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只剩下了淡漠。
周悦的眼中又染上了担忧，她飘到路愿湫面前，用灵体虚虚地环住她，在她耳旁说道：“你今天把卫玥、卫家都狠狠欺负了一顿，开心一点吧？”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没准就能联系了，那样你会好受一点吗？”
她的话依然没能传递给路愿湫。
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路愿湫抬脚离开，但方向却不是去宿舍，而是直接出了学校。
周悦立刻跟了上去，她一直在路愿湫身边，不只是因为路愿湫是她最关心的人，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也只能跟着路愿湫，如果想去其他地方，就会受到一股莫名地阻力。
周悦一开始会觉得奇怪，现在倒也已经习惯了，甚至想到这没准是她和路愿湫之间特别的羁绊，还让她乐呵了好一阵子。
路愿湫来到校外，径直走向了一辆黑色的越野，周悦之前没见过这车的车牌号，猜想这或许就是路愿湫背后的另一支势力。
“愿湫，如你所想，新闻一出来，卫氏的股票大跌了。”
进入到车内，周悦看到一个五官凌厉的女人坐在驾驶位上，看向路愿湫的神色却是充满柔和。
“只是现在就对卫家下手，是有打草惊蛇的可能的。”
“卫家在高新技术产业的地位很高，它现在的掌权人卫泠又向来行事稳妥，她们看中的项目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我们也需要拓宽产业链，来抢占市场。”
周悦以前不是没有看过路愿湫与人商谈要事，但路家专攻的是传统的地产，她此前从未听闻路愿湫有涉足过新技术，这会儿看她严谨认真的侧脸，竟是呆了一会儿。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居然看路愿湫的脸看入神了，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烫。
虽然路愿湫不可能看到她，周悦也还是立刻坐直了身体，不敢再表露出什么异样。
女人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路愿湫的话，继续说道：“但经过这一番打击，下周的科技展卫家应该很难了，回溯可以说是复苏计划那群人的囊中之物了。”
周悦神色一凛，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前面的女人，发觉对方隐隐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LY创造的创始人——向惊蛰吗？！
听她的意思，对卫家下手的是LY创造？而且……她好像还听路愿湫？！
周悦睁大了眼睛去看身旁的人，却见她只是神色冷淡地垂眸看着手中的平板，浏览上面的讯息：“外界来看，卫家这是遭遇意外，周青山那群人只会觉得是天助他们，大概率会更想抓住机会，把回溯拿到手。”
“让他们接下这份大礼，看着自己的美梦变为噩梦，何尝不是最好的报答呢？”
路愿湫说着，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个冰冷的笑。
复苏计划，是周悦的舅舅周青山几年前就提出的一个VR产业的设想，周老太太当时并不看好，所以没给他什么项目金。
周悦掌管周家的那一年里，也听到手下的人说周青山似乎在到处找合作伙伴，只是没那么顺利，想不到她死后一年，对方似乎已经在“复苏计划”上聚集了一大批人。
周悦不知道回溯是什么，大概是一项技术。
LY创造之前就十分出名了，如果是她们拿出来的技术，那周青山去争抢倒，也正常。只是，路愿湫怎么能笃定他们拿到回溯，就一定会美梦破灭呢？
如果是技术有问题的话，周家一定会提前发现的，还有可能会给LY创造带来不好的名声。
周悦完全不在意周家会怎么样，她只想着路愿湫可能遭遇的风险。
“如果真的成功的话，恐怕，路家、蓝家都会受到重创，周家……大概会直接一蹶不振吧？愿湫，你真的希望……”向惊蛰似乎还有些忧虑。
路愿湫沉默了一会儿，周悦就坐在旁边，她只能看到她阖上了眼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后，再睁眼时，周悦看到了路愿湫眼中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恨意。
她看向了车窗外，像是在看向某个未知的敌人。
“我要的就是周家的覆灭！他们以为，他们凭什么拥有周家？”
“等一下！路愿湫，别这个样子……”周悦立刻扑了过去，她想去捧起路愿湫的脸，“这样子风险很大，你是觉得我的死不是意外对吗？那你落水应该也是被周青山他们设计的，你应该更小心才对！”
她想起来两个月前，路愿湫突然约见了周令，她记得自己这个堂妹和路愿湫也称不上关系好，但那个时候突然见面，周令好像还给了路愿湫一个文件袋。
难道路愿湫一早就觉得她的死有蹊跷，并且开始着手调查了？
周悦虽然因为灵体的原因可以随处自由活动，但她从来不会去偷听路愿湫的电话，或者去看她的讯息之类的，她知道的信息，都是路愿湫亲口说出来的。
比起周悦的安慰劝说，向惊蛰通过后视镜看到路愿湫的眼神，眼中先是闪过惊讶和一瞬的恐惧，而后是作为长辈的担忧。
她犹豫片刻，还是张嘴说道：“愿湫，那等你把这些都解决了，要不要出去旅游一趟？你这段时间应该过得也有些压抑，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对于这个提议，路愿湫面上的笑总算带了点暖意，她轻声说：“嗯，我之后想去一趟南岛。”
“南岛？那是个不错的地方。”话题变得轻松起来，向惊蛰也笑应着。
周悦却是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她在听到路愿湫还愿意去散心的时候，应该放心才对，可为什么看着路愿湫的这个笑，她却感觉心悬了起来。
南岛……那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小时候，她们就经常去那边避寒，后来长大了点，能自己出门了，她时常会和路愿湫一起去旅游，她自己兼职赚钱为路愿湫买下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一块价格昂贵的手表，也是在南岛的时候送给她的。
对她们来说，南岛是个承载了很多快乐回忆的地方。
但如果是散心的话，南岛真的是个适合的地方吗？
“路愿湫，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南岛那儿你也去过挺多次了，如果要去海边的话，马代不会更好吗？”周悦碎碎念着，甚至掰着手指头在那儿数没必要去南岛的理由。
而一直说到最后，路愿湫下了向惊蛰的车，也没有任何效果。
周悦不由得在原地深深叹了口气，而后又迅速飘过去。
等会儿……找找那个江蕴卷，看有没有好办法劝劝路愿湫吧。
周悦其实方才就隐隐能感觉到，江蕴卷对她的一些问题似乎并没有什么回答的想法，或许还会嫌她吵闹，但周悦现在能接触到的活人只有江蕴卷一个，她又是路愿湫的室友。
这种求助无门的时候，周悦只能硬着头皮去，毕竟没有什么能比路愿湫的安危更重要的了。
可周悦没想到，之后的一切好像都按下了加速键。
她一直在等待江蕴卷所说的“时机成熟”，希望她能尽快向路愿湫说明自己的存在，可江蕴卷突然变得早出晚归，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周悦想到她之前说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找人，猜测可能是有了方向，但她又忍不住担心，江蕴卷如果找到了人，还会在她们的世界吗？如果她走了，那自己和路愿湫……还有沟通的可能吗？
她犹豫很久，决定这段时间就不打扰江蕴卷了，等江蕴卷之后有空了再说。
江蕴卷那边暂时帮不上忙，周悦只能眼看着路愿湫身边发生巨变。
虽然插手了卫家的几个重要投资，但卫泠的能力和卫家的实力摆在那里，经过一段时间的动荡后，卫家最后恢复了平稳，而这段时间里，卫玥都不曾来找路愿湫的麻烦。
而在科技展上，周悦跟着路愿湫，见识到了她那天所说的“回溯”究竟是何等设备，和当时在场的人一样，周悦也惊叹于LY创造居然能在短短几年里就打造出如此强大的技术。
如果保持这个势头，恐怕很快，LY创造将会是全国、乃至世界都领先的新兴技术公司。
也如路愿湫和向惊蛰讨论的那样，周家领军的复苏计划拿下了回溯。
来到现场谈判的是周青山的儿子周靖，看着自己这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堂哥展露出那样激动的神色，周悦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一切真如路愿湫计划的那样，忧的则是路愿湫的处境。
她看到了路愿湫的那个私生子弟弟——路鹏，带着路家也加入了复苏计划，虽然她选择相信路愿湫，认为对方既然有计划，那么只需要等待结果就行，但在等到结果之前，路愿湫还要接受这些人的冷眼嘲讽。
路鹏以为自己继承路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在科技展上，对路愿湫的轻视毫不遮掩。
而K市的很多世家早已听闻路家的那点子八卦，本来同情路愿湫的，看着路鹏搭上了周靖，还让路家成为复苏计划的核心之一，认为他能力也不错，自然也不会再对路愿湫有什么恻隐之心。
成王败寇，一向如此。
是夜，冬日凛冽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垂打在脸上，路愿湫没有选择待在开着暖气、温暖的室内，而是来到了露台之上，眺望着一片漆黑的夜幕。
“既然一切都按你的计划来了，他们也拿下回溯了，那你要不要现在就出去散散心？”
周悦感受不到温度，自然也是飘在她身旁陪着她。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路愿湫手中捏着的细长的酒杯：“我记得你酒量算不上好来着，还说自己不喜欢酒味……这是这个月第十三次了。”
“出去逛逛比在房间里喝闷酒好啊。”
虽然之前她们都听别人说过一醉解千愁，但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她们沾酒都很谨慎，也没有喝酒的习惯。
只是周悦发现路愿湫从一开始只是买一点尝试，到后来常常会借酒来度过夜晚。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不会喝到醉，更多的是像现在这样，眼神略微有一点迷蒙，但还看得出是清醒的。
“可惜我也闻不到气味了，你现在身上肯定一股酒味儿……”周悦撇撇嘴，伸过手去，想要拿下路愿湫手中的酒杯，不出意外地，她的手穿了过去。
“周悦。”
突然，周悦听到路愿湫的轻声呼唤，她整个灵体都僵了，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去，正好对上了路愿湫的视线。
她是没有心跳的，可此刻，周悦却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跳动一般。
“路、路愿湫，你能看到我了？我、我在这儿！”
周悦有些手足无措，她先是指了指自己，而后又不停地挥手，想让自己显眼一点。
可路愿湫只是望着她这边，眼神聚焦一瞬，又很快散开，室内暖黄的灯光和外面漆黑的夜幕打在她柔美的面庞上，路愿湫微微垂眸，十分寂寥地呢喃着：“你现在在哪里呢……”
她没有看到她。
几个月以来，周悦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她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了一点，除了跟在路愿湫身边，她不能做任何事，就连给路愿湫一点消遣或者精神安慰都不行！
“我在这里！我一直就在这里，在你身边……！”
周悦一遍遍说着，但都无济于事，哪怕她说到声音颤抖、说到流泪，路愿湫都无法接收到她的声音。
后来，她跟着路愿湫，看着复苏计划暴雷，原来回溯这项技术和复苏计划并不是周家预期的那样完美适配，需要经过大量地修改；但他们根本不想再等下去，铺天盖地地宣传已经发出，如果现在延期，等待他们的只有大量的撤资和赔偿。
而几家想要隐瞒真相，将有缺陷的产品推出的消息，被进行试验的医院的内部人员爆出，一时之间，网上对于周、路、蓝这三家复苏计划的核心公司进行了声势浩大的“讨伐”。
路愿湫利用了周青山和周靖对复苏计划的自满、对LY创造的盲目以及他们如今的急不可耐，让他们作茧自缚。
尘埃落定之后，周家宣布了破产，而路家和蓝家，虽然还没到宣布破产的时候，却也是元气大伤，恐怕再也没有振作起来的机会。
至于卫家，虽然因为没有参加复苏计划而幸免于难，但LY创造的强势进军，以及对其市场的抢占和产业链的打击，想要到过去那种强盛的地位，也很难了。
周悦再怎么相信路愿湫的手腕能力，也实在预料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K市居然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相信江蕴卷之前说路愿湫是女主，可她觉得如果这是发展结果的话，似乎称不上“好”，因为直到路愿湫定下去南岛的机票的时候，她也没看到路愿湫有任何开怀的样子。
并且与之相反的，随着那些强势世家的落幕，路愿湫像是失去了目标一般，眼中再也没有了任何光彩。
周悦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看着路愿湫怔怔看着手中的机票，想要拿走，却无济于事。
“路愿湫，为什么非要去南岛呢？现在初春，南岛那边已经回温了，不好玩的。”周悦绕着她转圈，“要不然去乌镇呢？你之前不是一直说等到了大学就去嘛。”
然而，她没有等到路愿湫的“回心转意”。
在候机的时候，路愿湫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显示是K市本地的，她接起，居然是江蕴卷打来的：“路愿湫……你、你要小心……周靖……”
只是江蕴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对劲，带着痛苦且沉重的喘息，像是受了严重的伤。
路愿湫微微蹙了蹙眉，问了声：“怎么了，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然而她没等到回声，那边就被直接挂断了。
路愿湫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一些，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发生这种插曲，看了一会儿手机的屏幕，她想到开学之初，江蕴卷对她也是热情的，还帮她拦过卫玥。
虽然对方后来好像有别的事忙去了，她们很少再见面，但此时江蕴卷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她直接忽视的话，也实在不太好。
路愿湫打了报警电话，说明了方才电话中的情况，报了江蕴卷的学号和手机号，打完这通电话后，她又给向惊蛰和许梦宁各留了一封电子邮件，将在一天后自动发送。
作为报警人，警察要求路愿湫配合，但她没有回应。
事实上，如果不是惦记着江蕴卷曾经的那点帮助，她此刻都会直接无视这通电话。
“路愿湫，你要做什么？去南岛没这么急吧？！”
周悦快速飘到了她面前，想要拦住她：“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你打了报警电话是吗？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那南岛之后也可以再去啊！”
她已经意识到，路愿湫这次去南岛，绝对不是为了散心的。
甚至，她都没带行李！
然而，周悦只能眼睁睁看着路愿湫踏上了那趟飞往南岛的航班。
在飞机上，她上蹿下跳，灵体一直围绕在路愿湫身边，劝阻着她：“路愿湫，现在那些妨碍你的人都不在了，你可以毫无顾虑地去享受你接下来的人生了！你可是LY创造的大股东，你还这么年轻！”
周悦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要如何阻止接下来的事。
路愿湫下了飞机，径直打车，来到了亚湾区的海滩上。
现在是南岛的旅游淡季，这边又是富人别墅区，海滩上几乎没什么人。
周悦不知道灵体有没有“累”这一说，只是看到路愿湫来到的那篇海湾时，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漫出了眼眶，让她感觉到了强烈的痛苦与深深的疲惫。
她很熟悉这里，路愿湫16岁生日的时候，她在这里送出的那块手表，现在正在路愿湫的手腕上。
“周悦。”
此时太阳落在了海面上，凄美的橘红色照亮了这片天际，将海面映得波光粼粼，路愿湫望着这片壮阔的景色，唤了一声。
她是呼唤给远方的，而周悦就站在她身旁，泪流满面地看着她。
“我还记得，你在这里，递给我这块腕表时候的表情。”路愿湫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表带，神情出奇的温柔。
“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喜欢你。”路愿湫说着，轻笑了一声，带了点羞涩。
周悦却是直接倒了下来，她跪在路愿湫旁边，止不住地说：“我、我也喜欢你的！真的，一直、一直都喜欢！小时候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后来也一直喜欢！”
“路愿湫、别这样……”
她伸手抱住路愿湫，无法触碰到对方分毫，就连体温也无法感触到。
“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没几个，我的父母都不爱我，甚至把我当仇人……宁宁很好，只是很多时候，她都很有分寸；向阿姨也很照顾我，但很可能是看在我妈妈的份上……”
“周悦……你曾经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精彩，我也可以成为不一样的人。而现在，这个世界太无趣了。”
“路愿湫！”
周悦喊了一声，她很想说，世界如此辽阔，就算死了她一个，路愿湫以后肯定还能遇到很多个，对她千万般好的人，只是，这些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此刻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
路愿湫的眼睛，在回忆起过往的时候，好像又明亮了起来，又或许是这片落日照亮了她的眼睛，
周悦看到她起身，一面朝着大海走去，一面说着：“你当时，是什么感受呢？”
初春的海水还泛着凉，逐渐漫过了路愿湫的脚踝、膝盖、腰肢……
周悦一路都跟在她身边，她眼看着海水漫过路愿湫的胸前、脖颈，最后漫过头顶，在路愿湫沉没之时，她跃入海水中，再次拥住了她。
这一次，她好像有了真实的感触。
接着转瞬间，这个小世界化为了粉碎，其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