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卫玥，你的肩膀……”
耀眼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所遮挡，即便是在中午，宽敞的卧室里光影浮沉，昏暗的氛围里时时有压抑却又婉转的低.吟响起。
路愿湫有点受不了，想让卫玥停下，可此刻她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
在意识彻底沉沦之前，她下意识地想要推阻卫玥的深入，却在触碰到对方的肩膀时，又蜷缩了手指，不敢使劲儿。
找不到支撑点，她的身子更无力且敏感，抖得厉害。
“没事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卫玥的嗓音也有点哑，她低声说着，左手稍稍用力，将路愿湫缠得更紧，右手也跟着动了起来。
“等……”路愿湫的话语彻底支离破碎。线逐府
等顶峰的浪潮拍去，卧房内只剩下了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幸好今天没课了。”卫玥轻轻摩挲着路愿湫的腰肢，又去吻她，笑着说了声。
路愿湫没阻止这个吻，但是及时抓住了卫玥的手，抱怨着：“昨天晚上有课，也没见你收敛。”
她眼中还带着水光，声音喑哑又带了少有的娇嗔着，听得卫玥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欲，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路愿湫瞥她一眼，稍微用点力气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医生都说了你的肩膀还要修养，你克制点！”
“唔！痛……”卫玥表情一变，痛呼着。
“哪里痛？扯到伤口了吗？”路愿湫急切问着，起身想要查看卫玥的左肩。
卫玥却顺势将她直接搂进了自己怀里，笑道：“别那么紧张嘛……这都一个月了，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路愿湫的腰还有些发软，手也没多少力气，对卫玥这幅样子只能说是无奈，她幽幽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下午还要和卫阿姨去看守所？”
“……还有这事？”卫玥眨眨眼，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看起来是真不记得了，“哎呀，要不然改天吧，反正蓝山归蹲局子是板上钉钉的了，不差这一会儿吧……”
“今天怎么都不行了！”路愿湫完全不为所动，她撑起身子，随着动作，感觉腰和腿间的酸楚更为清晰，又瞪了卫玥一眼。
只是这眼神轻飘飘的，在卫玥看来毫无威慑力，甚至更像在调情。
如今，距离那天的绑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光，如主神所说，当她们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之时，路愿湫的枪伤不复存在，周靖的系统也彻底沉睡，只有卫玥左肩上的枪伤是实打实的需要治疗的。
后来回想，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危急，如果周靖的手稍微偏一点……那一枪打中的可就不是肩膀了。
为此，路愿湫做了好一阵子的噩梦，要时刻在卫玥身边，才能缓过神来。
“路愿湫，我的手表还没修好吗？”趁着路愿湫去洗澡的间隙，卫玥也在收拾卧室。
“大概还要几天。”夹杂着水声，路愿湫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天能够找到卫玥，也多亏路愿湫送给卫玥的那块手表。
而面对这段时间路愿湫的噩梦与安全感的缺失，卫玥主动提出了要将手表的定位器改造一下，改成与路愿湫的那块一样的自动定位发送。
也为了环境的舒适，让卫玥更好养伤，路愿湫在K大校外买下了这间公寓。
但因为有了更好的私人空间，本来是想让卫玥好好静养的，现在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在伤口不怎么痛的时候，便整天缠着路愿湫，两人几次上课都差点迟到。
等到她们都收拾好出门的时候，也快到了和卫泠约好的时间，她们下楼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卫家的车。
“妈。”“卫阿姨好。”
两个人上车的时候，跟坐在前排的卫泠打了声招呼。
卫泠见到她们，脸上绽开慈爱的笑容：“你们晚上想去哪儿吃饭？”
“随便吧，你之前带我们去的那几家都还可以。”
“那这次要不要去试试新的？”
“我都行。”
“愿湫呢？”
“我也都可以的。”
一些稀疏平常的对话，像是将时间也拉长了一般，这一个月以来，她们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度过的。
对于卫泠，卫玥如今感觉是有点别扭，但更有亲近，她依然觉得卫泠对于“卫玥”的心态有些病态，可要她像之前那样回避疏远，却也再难做到。
周靖被带走，等待他的会是生不如死的惩罚；她和路愿湫的伤口可以愈合，但对于小世界以及小世界内的人来说，一些伤害是不可逆也无法追回的。
傅青云是，周青霜是，而卫泠亦是。
这种情况下，面对卫泠，卫玥觉得自己还是顺其自然，随心算了。只是关于她实际上是周悦这件事，她目前还没有告诉卫泠的打算。
而到看守所找蓝山归，是卫玥的主意。
K市这一个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都与蓝山归没什么关系，他因为危险驾驶罪而锒铛入狱，如今正等着检察院的起诉。
再见他时，他已经是胡子拉碴，颓废不已的样子。
而在见到卫玥、以及她身旁的路愿湫时，那双眼睛中还是爆发出了病态的光。
他先是热切地向路愿湫喊道：“愿湫，你、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
这幅熟络的样子让卫玥直倒胃口，她微微蹙眉，侧身挡住了蓝山归的视线，没什么好气的说道：“你都要踩缝纫机了，在这儿跟谁套近乎呢？”
一见到她，蓝山归的眼神又变得凶狠：“你还敢来？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又不是我逼着你酒后驾驶的，关我什么事儿？”卫玥挑眉，简直被蓝山归这“都是别人的错”的逻辑给逗笑了，但随即，她眼神又凉了些，“说起来，你喝的酒也不是我灌的，那就更不关我事了。”
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蓝山归，听到她后面一句话，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般猛然僵住了身子，眼神中带了些惊恐。
“两年前，周悦溺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内幕？”卫玥笑着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蓝山归大喊了一声，又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不对，“周悦、她不是溺死的吗？是意外！她是为了救……”
“她的尸检报告显示在下水之前，她摄入了大量的酒精。”卫玥不想勾起路愿湫的伤心事，粗暴打断蓝山归，“在成人礼那种重要场合，周悦不是会乱来的人。”
“周家已经倒了，甚至周靖也进去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把你抖出来？”
“你说什么？周靖……周靖也进来了？”蓝山归的瞳孔剧烈颤抖着，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他怎么会、他居然也……”
“周靖跟你说什么了！跟我没关系！”蓝山归又有些狂躁，疯狂输出，“我只是、我只是去灌酒而已……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周靖说他只是想把周悦拉下来！”
卫玥感觉到路愿湫握着自己手的力气兀地加大了些，看向蓝山归的眼神中是一片冷意。
“只是灌酒？”卫玥很清楚那天绝不是酒的问题，“周靖说你在里面加了东西。”
她本来就烦蓝山归整天有事没事想凑到路愿湫身边，自然不可能对他有多好的态度，他来倒酒，自己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两杯而已。
“他、周靖真的都招了？”蓝山归简直要疯了，他因为酒驾引发的严重交通事故，本就可能带来极长的刑期，而如果再加上周悦这件事……
“周家如今已经倒了，但想为周悦鸣冤的人还有，如果你不想给自己再加一个罪名，那就趁早把你知道得都说出来。”卫玥的指尖轻点着桌面，给蓝山归施压。
但他如今本就精神不济，牢狱之灾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心理防线几乎是瞬间就崩溃了。
“我真没做什么，是周悦、周悦一直在妨碍我！每次我想去找愿湫，她总是拦着我！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那天是周靖先来找我的，说只要我把药下到酒里，他来安排后面的事，让周悦身败名裂就行了……那样我没了阻碍，周家也不会要一个‘不干净’的女继承人，他和他爸就可以上位了！”
“我真没想到周悦会死……都是周靖！一切都是因为周靖！”
在卫玥身旁的路愿湫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看向蓝山归的眼神，已经和看一个死物没有区别，她狠狠吸了几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
“好了，我们不听了。”卫玥立刻起身，扶住路愿湫，拉着她往外走去。
“等一下！真的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没关系啊！”
蓝山归还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但这都不重要了。
走出去的时候，路愿湫扑到了卫玥的怀中，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带着哭腔颤着声音说：“那天、如果不是我那天非要你回来，你就不会……”
如果不是她和周悦闹脾气，搞冷战，又渴望着周悦能来参加她的成人礼，或许便不会有这一场有预谋的“意外”。
“怎么会是你的问题，那天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毕竟你的十八岁生日可是只有一次的；而且，周靖都打算用系统调整剧情了，所以……他是一定要我死的。”卫玥轻声哄着，说出自己的死亡也并不困难。
那天，蓝山归装模作样来找她喝酒，她知道路愿湫并不喜欢酒味，因此只喝了一杯便离开，却不想里面已经下了药，之后便是周靖调动剧情，她发现路愿湫落水去营救，却因为药效发作，奋力将路愿湫推上岸就耗尽了所有力气。
而之后的尸检报告，自然也是周靖动的手脚。
估计因着这一次的手段，让周靖和蓝山归吃到了“甜头”，两个人之后一个喜欢调整剧情，一个喜欢下药。
不过，大概是因为主神的那一系列操作，为了不进一步扰乱因果，抹去了她的记忆，又给了她一段很快遗忘的虚假记忆，到如今，虽然关于“周悦”的一切回忆都已经回归，她却总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了。
但是，能死而复生已经是万幸的事，她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本来同样着急真相的卫泠，在看到她们两人的互动时，忍下了心中的急切。
远远看着卫玥充满爱意的眉眼，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神，那两个少女，变成了她和周青霜年轻时的模样。
直到卫玥和路愿湫走过来，她才回神。
“怎么样了？”卫泠呼出一口气，让自己不那么失态。
“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卫玥点点头，又和路愿湫对视一眼，决定在今天向卫泠讲述关于“觉醒自我意识”这件事。
如果说傅青云是未能彻底摆脱剧情束缚的人，那么在她让小世界规则松动之后，卫泠和周青霜应该就是第一批觉醒了的人。
卫泠应当知道这一切，知道她和她的爱人、女儿曾经面对着何等的庞然大物。
但这些横跨了卫泠半生的事，说起来却比想象中的要短，以至于在说完之后的很久，卫泠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她回过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那玥玥她……”
她早就知道，眼前的“卫玥”，不是那个在她身边十几年的卫玥。
卫玥心里五味杂陈，如实回复：“她是这一系列操作的受害者。故事的变动，必然带来蝴蝶效应，所以才会有那场车祸……她是真的意外死亡。”
“那……她还会回来吗？”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卫玥想到主神说对方的灵魂现在已经成为任务局的一员。
“那么，你是……？”卫泠眨了眨眼，直直地看向了她。
卫玥不曾想到卫泠会问她的身份，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头卫泠却是有些寂寥地笑了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有的时候，会觉得你有些熟悉。”
卫玥却是霎时红了眼眶。
她找回了身为周悦的记忆，又窥探到了原主的部分感情，自然知道卫泠为什么会这么说。
原主厌恶周悦更甚于路愿湫，便是她发觉了自己母亲对周悦的默默关注，她和卫泠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自然更排斥这个分走卫泠注意力的人。
周老太太不允许卫泠带走周悦，也不希望她和周悦有太多接触，于是很多时候，卫泠只能遥远地看着她，在学校接送小孩的时候，家长会的时候，宴会上的时候……
她很少出现在周悦面前，却一直留意她的一切。
感知到卫玥的情绪波动，路愿湫轻轻握了握她的掌心，想让她不如干脆就说出周悦的身份。
但卫玥却只是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卫泠不会为难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又充满了包容，抛开对眼前这个灵魂的熟悉感，凭她来到这个世界，拨乱反正所做的一切，她也对她充满了感激。
“别太为难，你也喊了我一年妈妈了，以后也会是。”卫泠轻声开口，又张开了双臂，示意这是一个拥抱。
卫玥有点手足无措，在她的记忆里，对“母亲”这个角色的印象实在太少。
路愿湫却在这时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暖色的眼眸中满是鼓励。
“愿湫，别光拍她啊，不介意的话，你也要来一个拥抱吗？”卫泠笑着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放在一年前，她绝对想不到，因为她们，那些噩梦真的会散去。
“卫阿姨……”这下子路愿湫也有些羞涩了。
见两人不像是抗拒的样子，卫泠干脆自己走过去，将她们搂进了怀里，低声说着：“真的，辛苦你们了。”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天的绑架案，周青山是在六个地点蹲守的人之一，他自然也被缉拿归案，面临刑事的惩罚。
而周靖作为高级任务员，被押送离开后，这个世界的“周靖”是直接死亡。
因为复苏计划的失败，周家本身就已经宣告破产，周家父子一个入狱一个死，曾经在K市无比辉煌的周家彻底垮台。而周令，因为很早就在给自己谋求出路，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还求得了一线生机。
垮台的也不止周家，蓝家因为蓝山归的酒驾和复苏计划，信誉早已跌至谷底，公司已经无力回天；路家则是元气大伤，听闻路濛重出江湖，想要稳住企业的形势，却也为时已晚，路家的颓势已经显而易见。
而这场复苏计划，获益最大的便是路愿湫和卫家。
LY创造不但因着先前回溯的技术使用合同豪赚一笔，在周家的丑闻出来之后，又获得了一笔赔偿金；卫家则是因为拿到了幻梦，而蓝、路、周三家的相继倒下，在K市的地位愈发水涨船高。
“早知道，应该给你留一点的。”去上课的路上，路愿湫看着周家宣布破产的新闻，突然说了句。
“别吧，我现在可是卫玥，怎么去捞周家的钱。”卫玥对周家的财产没太多想法。
对她来说，之前是有周老太太，她才会对那里产生归属感，周老太太死后，那里就是一个空壳而已。
用一个“周家”，换来小世界的大家的安全，以及成就路愿湫，她乐意得很。
“卫玥。”路愿湫突然轻声唤她。
“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再是周悦了？”
卫玥有点讶异，其实她也有些估摸不准自己的心态，但还没到自我否定的地步：“当然不会这么想，只是觉得身为‘周悦’的记忆有点遥远了，反倒是这一年，作为‘卫玥’的回忆更鲜活。”
她说完，又琢磨了一下，问道：“还是说……你更习惯叫我‘周悦’？”
“没有！”路愿湫几乎是瞬间就否认了，“周悦也好，卫玥也好，对我来说……只要是你就行。”
不管容貌如何变化，她的性格底色就在那里，习惯不会变、性子也不会变，如果卫玥再换到林悦、顾悦等等的身上，路愿湫遇到了她，也依然会喜欢上她，
卫玥看着路愿湫有些害羞，却又竭力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让她的神情，想吻眼前人的渴望达到了顶峰。
真可惜这是在学校里。
卫玥想得牙痒痒，却只能生生忍下，她想着，明天就是周末了，今晚一定要尽兴。
说起来，路愿湫到底更喜欢哪一个名字呢？不如就今晚试试她会喊哪个好了……
路愿湫突然感觉脊背有点发凉，她看向自己身旁的卫玥，对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就心里有鬼。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啊，没什么！就是江蕴卷说她马上要过来养老。”
“……你确定要说这个？”
卫玥表情一僵，赶紧补充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能听她讲周靖到底被怎么惩罚了，有点期待和激动！”
路愿湫这才收回了带着凉意的眼神，看着卫玥顾盼生辉的模样，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而今一切危险都已远离，她眼中又泛起涟漪。
“卫玥。”
“嗯？”
“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路愿湫说这话的时候，先是垂下了眼眸，耳廓比她的脸庞要先泛起红，可很快她又抬眸看向卫玥，如鸦羽般的长睫翩跹飞舞，一双澄澈的琥珀眼眸中满满都是卫玥的身影。
卫玥呼吸一滞，她再也忍不了——这要能忍才是神仙吧！
她张望了一下四周，简直天时地利人和，路上都没什么人！
于是，她捧住路愿湫已经红了的面庞，吻了上去，只是啄吻一下，却依旧让她们心动不已。
“路愿湫，我才要说谢谢。”
“我会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再次和你遇见，再来到你身边。”
【正文完】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