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卿语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长发简单束在脑后，身形高挑，目测比卫玥和路愿湫都要高一些，看起来干练利落，但五官又是温婉那一类的，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在这雨雾蒙蒙的氛围里，更显动人。
也是因着这暗沉的雨天，卫玥敏锐地觉察到，见到她们的时候，路卿语的眼睛好像亮了一瞬，但随着路愿湫说出口的称呼，那光亮好似又沉寂了下去。
“怎么不在屋里坐着，外面可还有点冷呢。”路卿语走近了之后，卫玥发觉她确实要比她们高出不少，但并没有压迫感，反而因为淡笑着的表情而更显亲和。
“屋里有点闷，我和……朋友出来透透气。”路愿湫依然是平淡地回复了句。
不管是刚来时的重逢，还是现在，与路卿语的主动热络相比，路愿湫就显得冷淡一些了。
“朋友？”
路卿语愣了一下，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卫玥。
卫玥原本还有点耷拉着脑袋，这下子立刻站直了身子，即便带着口罩也要尽力展露出自己的精气神。
这好像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和路愿湫还能好好说话的家人，她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只是路卿语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意外，然后很快被掩盖了过去：“原来是这样，我们也有几年没见了，愿湫你倒是结交了一些让人意外的新朋友呢。”
“让人意外”……
卫玥嘴角一抽，当即理解了路卿语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说她之前和路愿湫不对付，结果没想到现在她俩还能成为“朋友”啊。
“几年时间，人的变化当然是很大的。”路愿湫平铺直叙，又转而问道，“堂姐也是出来透气的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里面那些人聊的无非就是那些内容，家族，公司……无聊得很。”路卿语轻哼一声，垂下的眼眸带着点漫不经心，“但没想到会遇上你们，正好，做个伴逛逛这院子吧。”
卫玥先是看了一眼路愿湫，毕竟路卿语看起来对她毫无交流的兴趣，能提出这个邀请，想来是看在路愿湫的份上。
但也正如她之前所感觉的那样，路愿湫对于这个远方堂姐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
也是由于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卫玥多少能估摸出路愿湫的一点情绪变化。虽然面上的表情看似没有变化，但眼中更为疏离的情绪漫了上来。
这显然就是不愿意的了。
然后，她看到路愿湫抬手，捂住口鼻，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啊啾！”
卫玥先是愣了愣，然后瞬间心领神会般，凑近点问道：“你不会是被我传染感冒了吧？刚好这外面冷风吹的。”
“有点……”路愿湫蹙眉，看起来好像真的有些不舒服。
“那算了，别待在外面了，要是我们都病了，那课怎么办。”
“但是你刚才不是还说里面闷，想出来透气……”
“那当然还是身体健康更重要吧！”
两个人一唱一和，完全没有给路卿语插话的空间，但对话之中表露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如果不顺着话说，倒是显得她有点不通情理了。
“愿湫，你不舒服吗，那还是赶快去屋内暖和一下吧。”于是，路卿语很贴心地走上前，甚至亲昵地拉了拉路愿湫的衣帽，又将衣服的拉链拉高了些，让她修长的脖颈能被暖着，俨然一副好姐姐模样。
“……那就不打扰堂姐了。”路愿湫笑笑，并没有回应对方的举动。
而望着卫玥和路愿湫离去的背影，路卿语面上一直温婉的表情却是顷刻消失，露出的是带着些冷漠意味的探寻。
卫玥？她怎么记得这个人和路愿湫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来着……
而再度回到别墅室内的卫玥，则有些按耐不住了。
之前路愿湫的有问必答助长了她的胆子，在关上了推拉门之后，她扫视了一下四周，没什么人靠近，便立刻问：“你和你那个堂姐……你不喜欢和她一块儿吗？”
“啊，为什么这么说？”路愿湫眉梢一扬，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了些嗔怪，“我是真的感觉有点鼻塞不行吗？”
“唉？我真的传染给你了？”卫玥听到这个，顿时把心中那些疑惑抛到了脑后，紧张地问道，“那你感觉还好吗，要不我们现在先回去算了……我先叫个车？”
见卫玥眼中有不加掩饰的直白关心，路愿湫心中的那点不舒坦才稍稍抚平了些，她转而笑道：“没有的事，我看你这么急着问，还以为你是想和我堂姐待着呢。”
虽然刚才在院子里十分配合她的假动作……但从进入别墅后的闲聊，到回到室内，卫玥似乎都很关注路卿语的事，让路愿湫久违地感觉到了不快。
“怎么会！我都不认识你堂姐！”卫玥不知道路愿湫怎么会想到这个，她哪会是那么没有眼力劲儿的人，路愿湫明摆着对路卿语态度一般，甚至不愿过多接触，她又怎么会赶着往上凑。
但既然对方这么说，就证明她们这对堂姐妹的关系应该是相当一般的。
“路卿语……倒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和她在一块儿。”路愿湫唇角勾了勾，像是在回忆往事，“我是不喜欢在人多的场合遇见她。”
这个说法更让卫玥疑惑，在公共场合里，路愿湫的交际明显更让人舒服，因为不管来者是谁，她都能保持良好的仪态，让人如沐春风。
而路卿语，虽然卫玥只和她简单打过两次照面，可每次对方对她都是一种漠视的态度，这是必然会让人不快的。
可路卿语对路愿湫又是很热情，但又没有过分冒犯，路愿湫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有点奇怪。”路愿湫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茫，像是真的很不解。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总之，有些时候在人多的场合，她会让我感觉到不太自在，所以现在除非必要，就不会和她接触了。”
“但她好像还挺想和你亲近来着？”卫玥一面说着，一面又指了指路愿湫被拉起的衣领，想着路愿湫那乖巧的样子，眉头微拧，“她帮你理衣服……你也没拒绝。”
“这也是我不自在的地方之一……”路愿湫带着点无奈看了卫玥一眼，但还是继续简单说明，“大概是小时候保留下来的一点习惯，路卿语很喜欢保留这种‘姐姐姿态’来和我交际，但我和她已经很疏远了。”
“小时候？”卫玥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在我出生之前，路卿语曾经在我们家借住过一段时间。”路愿湫说到这儿，垂下了眼眸，让卫玥看不清她的神情，“后来我出生，她也待了一段时间，即便后来因为她要开始上小学，被接回去，一直到我母亲过世前，她都很频繁地和我们家来往。”
“但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从我母亲去世，我们很少走动。”
母亲……
又是关于路愿湫母亲的这个话题，卫玥默默将这个信息记了下来，她直觉路愿湫三言两语描述的这段往事有更深的隐情，但还来不及多问多想，二楼餐厅那边传来了声音。
“下午茶到了！”
有人喊了一声，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朝着二楼走去。
“走吧，去吃点，来都来了。”路愿湫也不想再继续这个有点压抑的话题，说道。
“好。”
卫玥答应下来，跟着路愿湫一块儿走出几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拉住路愿湫，认真道：“室内暖气这么足，你衣领拉这么高，不热吗？”
“啊？”路愿湫眨了眨眼，完全不理解卫玥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
卫玥却是拉住她的衣服拉链，慢慢往下拉了一点，回到了她们去院子之前的位置。
她藏在发丝见的耳廓变得通红，但还是义正言辞：“这样肯定会舒服多了吧！”
说完，卫玥快步朝楼上走去。
看着少女有些匆忙的身影，路愿湫还愣了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卫玥说的是什么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什么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