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故从冲澡出来, 拿着毛巾擦头发，发现裴叙坐在那里，低头正在看手机, 踩着拖鞋走过去。
才靠近还没出声，裴叙转过头看他。
“洗好了？”裴叙把手机屏幕给他看, “订好了吃饭的地方, 和郑哥他们不在一起, 等会儿出门戴好口罩, 不会被认出来的。”
苏西故往手机上瞥了眼，“你确定不会被认出？”
如果不知道他们今天来这里比赛，那还有可能。
现在全电竞圈都知道他们在这里，难道还能糊弄拍到的人说, 照片里的人不是他们吗？
裴叙坐在床沿，苏西故就站在旁边，身上温热的水汽不是扑在他脸上，酒店沐浴露的气息仿佛也跟着变得没那么常见。
一滴水从发梢滑落, 正好打在裴叙露出的手臂皮肤上。
裴叙心口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下，指尖蜷缩。
“头发不吹干？”裴叙开口，才发觉喉咙都在发紧。
苏西故摸了一下头发，“吹头发, 会热。”
裴叙目光从他发梢移到T恤下的脖颈，皮肤白皙, 能看到说话时喉结咽动。
“我帮你吹吧。”
裴叙收回视线, 站了起来, “不吹干容易感冒。”
苏西故愣了愣，想要拒绝的时候, 裴叙已经拿着吹风机还插好了电。
对上裴叙的眼神，苏西故拒绝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不用吹特别干。”
苏西故拿着毛巾坐下，“一会儿被拍到了怎么办？郑哥肯定会问。”
被拍到是小事。
但被拍到的前提是他们俩谎称不舒服，在酒店里休息，结果是一起去吃独食，这就是大事了。
他还不想被郑哥拉进黑名单，还想接受一阵子的投喂。
“放心，订的时间比较晚，那家店要开到凌晨两点，我们十点过去正好。”裴叙站在苏西故旁边，手指穿过他的头发，黑色的发丝从指缝中穿过，撩起的涟漪在心上荡开。
他一直知道苏西故的头发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种触感。
很软，也不扎人。
和苏西故在场外的样子很像。
“可是我现在就有点饿了。”苏西故眯起眼，在吹风机的暖风作用下，突然有些困倦，“要不我睡一觉，等到了时间你再叫我起来。”
这会儿饿了要是吃东西，宵夜肯定吃不下多少。
但是不吃又饿，那就只能睡觉了。
“困了？”
“有一点。”
裴叙忍不住笑了起来，调整了风力，“我包里有饼干，你吃一块再睡，到点了我再叫你。”
听到裴叙的低笑声，苏西故抿唇，“有什么好笑的。”
他本来就缺觉，平时训练量大，所以一有空他觉得睡觉是最好的休息方法，对于什么打游戏放松、出门旅游，或者是去散散步都不热衷，唯有睡觉可以缓解疲惫，让大脑和眼睛得到休息。
不然，他眼睛肯定近视。
“笑你——”裴叙动作顿了下，仿佛是受到了此时窗户外照射进来的夕阳感染，有一种刚刚好的感觉，接上刚才的话，“可爱。”
苏西故已经进入酝酿睡意的阶段，等着裴叙的下文，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句，瞌睡虫瞬间溜走，抬起眼瞪向裴叙。
他和可爱有什么关系吗？
毫无相像之处。
“像猫。”裴叙无视苏西故的瞪视，继续往下说：“不觉得吗？真的很像是一只猫。”
苏西故撇嘴，不过头发还在裴叙手里，倒是也不至于拿头发开玩笑，“我才没有猫那么孤僻。”
“猫也有不孤僻的。”
“但是猫挠人。”
“你不是正在挠我吗？”
“……”
苏西故伸出手，在裴叙胳膊上抓了一下，“你好烦。”
裴叙动作再度停下，感受到苏西故微凉的指尖在皮肤上蹭过的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急速流动。
原来，喜欢到了一定的地步，真的会因为对方一举一动在心底掀起巨大的浪花。
“更可爱了。”裴叙如同一个想要猫把肚皮翻给自己看的人，孜孜不倦尝试着，就等待一个机会，猫儿会主动露出肚皮，“也更像了。”
“找死。”苏西故一下抢走裴叙手里的吹风机，直接武力把裴叙按在床上，“单挑？”
裴叙眼睛里藏着笑意，并没有觉得恼怒，反而躺在床上，伸手拍了下苏西故的胳膊，“真的要单挑？输了不要哭。”
“笨蛋才哭。”苏西故咬牙，觉得裴叙这样子更讨厌了，一副一点都不怕自己挑战，还十分欢迎，一直用激将法，根本就是——得寸进尺。
少得意了，他迟早会让裴叙认输的。
“喂喂喂，真的要这样把我按在床上不能动弹吗？你这是恼羞成怒了？”裴叙发现苏西故咬着牙，眼神像是四处在寻找下口的地方，心里警铃大作，“我认输。”
“这回不算，留着下回在峡谷里说。”苏西故哼了声，松了手，正打算站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了床单，刚好床单跟地板比较滑，整个人直接栽回去，重重砸在裴叙身上。
裴叙要伸手都来不及，只能硬生生的被砸回去，感觉胸前肋骨都要被压骨裂。
苏西故摔得不轻，痛得小声叫了句，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叙当了自己的肉垫，手忙脚乱爬起来。
“等一下，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骨科？”
“还是打救护车？”
裴叙躺在床上，这回是真的起不来，抬起手揉了揉胸口，又活动了一下，发现苏西故一脸着急，摇摇头，“不是地板，只是震了下，缓过来就好。”
苏西故抿抿唇，不确定裴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强行带到附近的骨科医院做个检查，就听到门口方向传来郑盛的声音。
“裴叙，你好好盯着小苏，不要让他胡闹，吃了药就早点休息。”郑盛敲了敲门，“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苏西故听完，再看看还躺着的裴叙，耳根发热，不知道要不要回应外面的话。
“知道了。”裴叙扬声答应，眼睛却盯着苏西故，等外面的脚步声渐远，才爬起来，“没什么事，别担心。”
闻言苏西故撇嘴，忽然抬起眼，睁大眼睛看裴叙，十分认真地问：“真没事？”
裴叙举起手，“我发誓，真没事。”
“哦。”苏西故脸色好转，回到自己床上，掀开被子就躺进去，“那我睡了。”
真的困得要睁不开眼，再不睡觉，他别说宵夜，连晚饭都不要吃了。
裴叙失笑，躺在床上盯着鼓起来的被子。
“我也想和你一起打比赛。”
从接触新世纪游戏到现在，裴叙遇到过很多队友，有的待得久，有的一个赛季就会出局，换战队、被替换、退役，各种状况都遇到过。
每一个并肩作战的队友他都会当成比赛里值得托付的人，生活里可以聊几句的朋友。
但苏西故不一样。
从在青训见到苏西故打比赛的那天，他就知道这个是他会想要一直并肩作战的人。
苏西故刚闭上眼要进入梦想，忽地就听到这一句话，刚才还撇着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我知道。”
因为裴叙也是他想要的队友。
以及对手。
晚上九点多，其他人已经吃完一轮，正在包厢里喝酒聊天的时候，苏西故和裴叙戴好口罩，换了衣服才从酒店房间出来，在门口直接打车直奔目的地。
到的时候正好九点半，这个时间饭馆门口还是一堆人，塑料凳子上坐的全是排队的。
苏西故看到这么多人，扭头看裴叙，“拿号了？”
“拿了。”裴叙拿出手机，“不拿号直接来这儿排队，那你可能再也不想来了。”
苏西故哼了声，没有反驳。
他一向奉行自己的原则，就是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值得他花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去排队等待。
就算是国宴大餐都不行。
“B108号。”
前台服务员拿着小蜜蜂叫号，裴叙和苏西故走过去，把排号页面给对方看过之后，跟着服务员一块进去。
“只有两位吗？”
“嗯。”
“两位的话可以坐这桌，视野好，外面就是江。”服务员一边带路一边介绍，“点餐的话桌上扫码就可以，请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苏西故在凳子上坐好，往窗户外看去。
江景茫茫，倒映着两岸的霓虹，倒是有一种令人不自禁安定下来的魔力。
“运气不错，来就是江景座位。”裴叙摘下口罩，“想吃什么？”
“龙虾，还有烤肉，再来一碗炒饭。”苏西故连码都没扫，纯属于盲点，“还有一瓶饮料。”
“冰的。”
裴叙：“。”
真是很宵夜的吃法。
点开菜单，裴叙选完下好单，抬头正欲开口说话，却被眼前盯着窗外看的苏西故吸引到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难怪电竞圈子里经常戏称，苏西故就算是不打电竞，也可以靠脸吃饭。
真的有人生来就是引人注目的，哪怕是普普通通的打扮。
苏西故转头，发现裴叙在看自己，抬手摸了摸脸。
菜都还没上，应该不会是脸上沾了酱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