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一大早，林然家里也来了很多亲戚。顾霖随着爸妈去了北城，他坐在客厅里看着亲戚家带来的小孩玩闹，叶绣锦也带了安德鲁过来，此刻坐在他边上。
叶绣锦无聊地抓了把瓜子嗑着：“新年快乐表叔！我的红包有吗？”
没等林然开口，下楼的林长渝走过来坐到他们身边，豪迈地从兜里翻出一沓红包，递了一个给她：“你多喊他一声，我再给一个。”
“就你能发红包？”林然索性翻出手机给叶绣锦发了微信红包，“表侄女收着，别跟他这种大叔聊天。”
林长渝：“大表叔，什么大叔……”
本意想调动病中情绪不高的林然的说辞，没想到意外收获两个红包，叶绣锦笑得杏眼微眯。
她开心地撸了一把安德鲁，抓起安德鲁的爪子朝林长渝招了招，压低声音伪装：“恭喜发财大表叔！安德鲁也想要红包！”
“给给给！”林长渝慷慨地又塞过去一个红包。
“谢谢大表叔！”叶绣锦继续压低声音。
安德鲁配合她表演，摇着尾巴冲林长渝打转。
林长渝伸手摸着它的狗头：“这么聪明，和小金一样啊。”
话说完意识到不对，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向林然。
林然也朝安德鲁伸手，安德鲁马上抛弃林长渝的金钱诱惑，扑进林然怀里。
“对，一样聪明。”他声音没什么变化，嘴角甚至还带了笑意。
“小金也和安德鲁一个品种吗？”叶绣锦没发现林长渝可疑的停顿，好奇地问。
林然点点头：“小时候捡的，后来不见了。”
至于为什么不见了，他和林长渝都很清楚，不是送人或者送去宠物店，而是被林海饿了几顿后拿去丢了，大冬天的，丢去哪了也没说，但按林海的脾性，不会是个好地方。
听到这，叶绣锦估计也猜到了结局，她对小动物天生富有同情心：“那它一定去了很好的地方，乐不思蜀，才不回来的，它肯定过得很好。是不是呀安德鲁？”
“汪汪！”似乎听懂了叶绣锦的话，安德鲁果然回应般叫了两声。
林然猛搓它的狗头，笑了。
吃过午饭，一大家子提议去附近的公园遛弯看景色，林然实在想不出大冬天的能看到什么风景，但林起岿也说好，众人便一起出发。
公园距离不远，徒步也能过去，林起岿被其他亲戚推着前行，亲戚太多，他还没认全。
但随行的还有林湖一家，那两个双胞胎儿子和其他小孩一起在林起岿身边玩耍，像是大人教导他们要去讨爷爷的欢心。
林起岿也笑得合不拢嘴，人老了，只贪图这点天伦之乐。
到了公园，一大片空地，两边是阶梯，林起岿被安放在有阳光的地方，林然自觉和那些亲戚唠不起来，索性在爷爷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玩手机。
顾霖刚到外婆那，给他发了外婆家的两只肥嘟嘟的猫的照片，还说小猫特别傻，所以叫做憨憨。
林然还在放大照片看那只丑萌的小猫，没注意边上小孩们拿着玩具枪和奥特曼的对战越来越激烈无度。
意外就发生在这一刻，林起岿的轮椅不知道怎么地“砰”一声倒地，林然惊得站起身率先冲过去，没来得及挽住轮椅，爷爷以一个不可挽回的姿势倒在地上，头也磕在了台阶上，昏迷过去。
林然全身的血液都停了，鼻子也呼吸不过来，周围是那些小孩子的惊呼声，还有小女孩的哭叫，那对双胞胎也很紧张，不知所措地念着“我不是故意的”。
他快步地越过双胞胎，王雁君距离他们最近，此时一巴掌呼在两个儿子头上：“喊什么？！”
两个小孩这才止住慌张，憋得一直打嗝。
林然把爷爷放平在地上，因为磕到了脑袋出了血，他也不敢挪动老人的身体，只好探着爷爷的生命体征。
周围围了一群亲戚，林然摸出电话拨打了120。
林长渝也上前，冲他们喊：“有人学医的吗？！”
众人七嘴八舌，一会说要是谁谁谁的闺女在就好了，她学医的。一会指责那些小孩怎么不注意，非要在老人旁边玩闹。一会质问林然在旁边看着，老人怎么会倒地……
声音吵得林然头疼，感冒本来还没好全，压力一来，鼻子又像灌水泥似的呼吸不上，很沉重。
场面一度混乱，但好在救护车够及时，扛着担架就把林起岿往车上放。
“家属呢？家属随同！”
王雁君赶紧拉着林湖上前，林长渝也拉着林然迈开脚步，来到救护车附近。
“我是他儿子，”林湖被王雁君掐了一把腰，终于开口，“我跟你们。”
医护人员看了他们一眼，做了个手势催着人上车。救护车一路长驱进了医院，林起岿被送去做了检查，医生在询问林湖关于林起岿的基础疾病。
林湖一问三不知，王雁君真没想到林湖能不中用到这个地步，恨铁不成钢地说骂了他几句。
“你老子你不清楚谁清楚，快好好想想！”王雁君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转而对医生歉意地说道，“医生不好意思，我老公他平时不太记事，你给点时间我们想想。”
这边林湖和王雁君还在拖延时间，那边林然一家也到达了医院，跟来的还有表姑李圆蕙和兰姨，两人脸上皆是焦急的神色。
她们一看到医生，立马上前交流，林雪也跟上去听着，王雁君被她们挤到了身后。
林起岿平时都是她们两个在照顾，自然非常清楚老人的病情，倒是林起岿亲生的三个兄妹站在身后，画面多少有些滑稽。
医生了解完情况后便走了，在等检查结果期间，他们几人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事情发生时林海和林雪都不在场，林海只好询问林湖：“什么情况？交代清楚。”
林湖以前对他大哥言听计从，自从不久前被断了打款后，在王雁君的枕边风下，对林海颐指气使的模样非常不屑，他还没来得及呛回去，就被王雁君止住了动作。
“问你那个小儿子去！老头子倒地时他就在旁边，这事他最清楚不过。”王雁君话里话外暗示林起岿摔在地上跟林然脱不开干系，“说不定就是他不小心推倒的。”
林海果然带着“你太令我失望”的眼神看向林然，其他几人也纷纷看着他。
“什么？”林然被王雁君的厚脸皮惊到了，他不可思议地开口。
虽然他不是很在意林海是否对他失望，但事实真相不能被王雁君三言两语的就颠倒了黑白。
林然压着心中的火气，盯着王雁君看了几秒，再次开口时声带沙哑，但音量提高了：“你再说一遍是谁推倒的？那群小孩在旁边玩闹，把他们都喊来，当着我的面再问问看！尤其是那对双胞胎堂弟，最好先从他们开始问起。”
王雁君立时怒了，她当然清楚林然想要干什么，她偏要把这趟水搅浑：“怎么？还想要把锅都推给小孩子背呢？那轮椅多重，他们能推得动？！自从你来了后，老头子不是生病就是住院的，真是晦气啊！”
“做人不要倒打一耙，不是你弄的还是小孩子弄的？”王雁君清楚那些亲戚都是什么货色，一个个的都盯着老头子身上的遗产，据她所知，林起岿估计还没来得及立嘱呢，这事发生了，谁家不拉着小孩反复叮嘱，她自信就算真把那几个小孩拉过来询问，林海他们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林然！”林海站在他面前，明显是相信了王雁君的话，恰好这几天他对这个小儿子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一把扯着林然的胳膊把人拉起来，压着嗓子吼，“给我站着回答！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别特么碰我！”林然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和他对视，“我只说一遍，不是我。”
林长渝也站起来：“你信二婶说的也不信然然？”
周围已经围观了好些人，眼睛盯着，耳朵竖起。
“哎哟——瞧瞧！瞧瞧！听听我们大哥的大儿子说的什么话，一大家子欺负我们呢。”王雁君拉高了嗓子，尖利的嗓门扯着几人的耳朵，“常年不在家里照顾老头子，我们家又出钱又出力的，现在反倒指责我们照顾不好老人，我家两个小儿子七八岁，小胳膊小腿，能有多少力气，话都表达不清，拉过来问出的事情能当真吗？”
李圆蕙和兰姨惊讶地瞪着眼睛，她示意兰姨过去和林海说明情况，自己上前拉住王雁君。
“二婶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事自己家里人知道就行，没必要拉着嗓子吼给大家听。”说完，她又转过去赶那些围观的人，拉着走过的护士，“护士医生，管管这些人，这里不能大声喧哗吧。”
那名护士板着脸赶人，等围观的人散开后，走到他们面前训斥：“大厅里不准喧哗，贴墙上的字看没看见，吵吵嚷嚷的扰乱公共秩序。”
王雁君见目的达到了，满意地坐在林湖身边欣赏手上的美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