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黑暗遇见了强光, 傅时毓和苏辰一下子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举手电筒的男人声音有些许粗犷:“你这俩娃,咋瞧着这么眼熟呢?”

  说罢,又凑近一看, 惊愕道:“诶哟,这不辰辰吗?”

  “洪大叔!”苏辰适应了强光, 一下认出了来人。

  “这不是给俺猪起名的两个小娃娃吗?”洪大叔刚吃完晚饭, 正打算冲凉, 就听到自家菜棚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本来还以为谁偷菜呢, 没想到竟然是昨天参观猪棚的小盆友,洪大叔发现他膝盖上凝固的血迹,不明觉厉:“娃啊,大晚上的, 在外面乱跑多危险呐……咋还受伤了呢?”

  毕竟和洪大叔拥有过一段一起为狒狒入葬的友谊, 傅时毓时刻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大叔, 你家里用电话吗?”

  “小娃娃, 咱们这跟城里不一样。”洪大叔为难地挠挠头:“穷乡僻壤地哪来的电话?不过……”

  “不过什么?”

  洪大叔寻思村里偏僻,这俩娃指定跟老师走散了:“咱们村开小卖部的老陈有电话,离这不远,二十分钟的路,我骑三轮车带你们去吧。”

  傅时毓对三轮车都有心理阴影了,不过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好。”

  洪大叔看着苏辰一瘸一拐地也要跟上, 建议道:“小娃娃, 要不你还是先呆在俺家好好休息, 俺媳妇在里面呢, 也能帮忙照顾, 等咱们联系上了老师, 再回来接你。”

  “不要!”苏辰泪眼汪汪:“我……我要一起去!”

  他怕一跟西装头分开,自己又被坏蛋抓走了。

  “这……”洪大叔纳闷了:“你这腿受伤了,咋还想走来走去呢……”

  “没关系。”傅时毓背起苏辰,说道:“上来吧。”

  洪大叔带着他们来到老陈家。

  小卖部都关门打烊了,幸亏洪大叔跟老板熟,硬是敲开了门。

  傅时毓拿起电话,就拨打了钟先生手机:“喂,钟麒吗?是我,苏辰受伤了,对,我们发生了意外……”

  唐晓曦先来的。

  直到看到唐晓曦的那一刻起,两个小家伙的神情才真正放轻松。

  校医提着医疗箱为他们做身体检查。

  傅时毓道:“先给苏辰检查,他腿好像骨折了。”

  唐晓曦看着他手臂、脚踝上密密麻麻的小伤口,脸色苍白直冒汗:“可是你……”

  “我没关系。”傅时毓道:“他比较严重。”

  苏辰膝盖的伤口感染了,小腿骨折了。

  傅时毓身上好几处擦伤,校医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苏辰伤势太重,校医也没办法处理。

  凌晨三点,钟先生带着医疗队赶到了济理村。

  长达一周的夏令营,在第三天凌晨就这样惨淡结束了。

  ……

  警察效率非常高,很坏捕获了三名绑架犯。

  主谋是一个叫做余晓娟的女人,她常年在芜城打工,原本在较为富裕的中产家庭里当居家保姆,一个月前因为盗窃被雇主辞退了,王熊和李虎是她老乡,无业游民,在村里是臭名远扬的小混混。

  看似合理,但警察却发觉有点不太对劲。

  王熊和李虎开销很大,经常去外地赌/博,但家境贫困,特别是李虎,父母双亡,家徒四壁,自己又不干活,哪来的钱赌/博?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不得了。

  ——给他们打钱的都是四十几岁没娃,一转账就上报户口的,这还不清晰明了?十有八九是做人口买卖生意的。

  绑架犯摇身一变,竟成了拐卖贩,罪加一等。

  余晓娟三人被带回警局,听候发落。

  绑架案顺利告破,钟先生在回芜城的第一时间追查了余晓娟的过往。

  起先看不出破绽,一天一夜过去后,终于发现这女人十四年前,曾经在一家月子中心担任过月嫂,而那家月子中心刚好是郑琳产子后休息的地方。

  十四年前,也是傅鑫奕出生的一年。

  查到这里,钟先生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冷静。

  郑琳没有留下实质罪证,也没有实际参与,除非余晓娟指认,或者她自己承认,不然根本无法送她坐牢。

  ——要不是小少爷和辰辰机灵,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买到了更偏僻的山村。

  钟先生攥紧五指。

  傅尚已经坐上回国的飞机。

  相信即使再心软,一旦触碰到底线,少爷也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傅尚脚一落地,连儿子的伤势都来不及看望,直冲郑琳住的高档住宅。

  郑琳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穿上他最爱的杏色旗袍,点上蜡烛,灌上红酒,桌上放了两碗傅尚儿时常吃的阳春面,笑容温婉地说道:“你来了?”

  傅尚看着眼前的女人。

  想起八岁时,第一次遇见郑琳,她正在被一群同福利院的女生按在洗手盆里殴打,傅尚极其厌恶这种行为,出手救下了她。

  从此,这个漂亮女孩成了他跟屁虫,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后来,他听说郑琳被殴打的原因是偷拿保健阿姨的缝线针,放进了宿舍女生的毛巾里,导致她们毁了容。

  再后来,她亲生母亲接走了。

  听说郑琳的母亲有精神病,人有点痴傻,跟过很多男人,郑琳不知道是她和第几个男人留下的种,反正这次接她回去的,是她的母亲和继父。

  继父看她的眼神,不像一个父亲该有的眼神。

  他不知道郑琳经历了什么。

  反正等傅尚再见到她的时候,郑琳的神经病母亲和继父都死了。

  此时此刻,傅尚异常冷静:“鑫奕在家吗?”

  “在房间里做功课呢。”郑琳挽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不进来?”

  傅尚说:“我记得鑫奕以前有夜跑的习惯吧。”

  郑琳愣了愣:“鑫奕现在是大明星,夜跑会被粉丝认出来的。”

  傅尚淡淡道:“那也不能只学习,不爱惜身体。”

  “好吧好吧。”郑琳温柔地笑笑,进屋把傅鑫奕拉出来,为他细心地穿上跑鞋,系上鞋带:“爸爸一定要你夜跑呢,说是对身体健康有帮助。”

  傅尚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恍惚了一下。

  福利院时期,郑琳也是这么蹲下身,想为他细鞋带的。

  他觉得太过羞耻,拒绝了她。

  “妈妈还打你吗?”傅尚突然问道。

  傅鑫奕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没有。”

  傅尚没再说什么,摸摸他的脑袋:“去吧。”

  等傅鑫奕一出门,傅尚便沉下脸:“郑琳,自从我们重逢,我的生活就被你搅得一团糟,你贪婪、虚荣、骄纵、挑拨离间,这些都忍了,但你不应该动我儿子,动钟麒的养子,他们只是孩子,还未成年,你知道被卖去山区,卖到国外的恐怖吗,你好狠毒的心肠!”

  “阿尚,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郑琳牵着他入座,笑容满面:“快吃面,都快坨了。”

  “我不会吃的。”傅尚讽刺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在面里下/药。”

  郑琳手中的筷子一顿。

  傅尚和敏敏结婚前夜,郑琳也是用同样的方式,逼傅尚见面,并在面里下了药。

  后来她生下傅鑫奕,并在敏敏临盆前半小时,告诉了她真相。

  “我这么做都是爱你。”郑琳目光痴迷:“难道你不爱我吗?阿尚?”

  “郑琳,早在十五年前我就说过,我不爱你,以后也不会爱你,当初我救你,不因为是你郑琳,而是不管谁被欺/凌,我都看不惯!敏敏死的时候,我没忍心处理你,是因为我觉得鑫奕是无辜的,他因为我犯的错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她需要妈妈。”傅尚把钟先生调查到的证据甩到她脸上:“现在他已经长大了,可以独立生活了。”

  郑琳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翻阅着那些所谓的证据:“曾经余晓娟在月子会所里照顾过我,然后呢?又怎样?能代表什么?”

  傅尚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你害死敏敏,还想杀死我们的孩子——”

  “我有狂躁症的阿尚……还是敏敏的好闺蜜,贺晴姐亲手开的证明哦。”郑琳坐上他的腿,环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笑道:“就算我在你面前,拿刀杀了傅时毓,也判不了几年的……”

  “你——”傅尚想不到她竟如此无耻。

  “阿尚……你想怎么处理我呢?”郑琳慢慢凑近他,红唇一张一合:“是跟那晚一样,剥去我的衣服,把手放在这里呢?”

  “疯子。”傅尚阴沉着脸,一把推开她:“我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下半辈子,你在里面好好反省。”

  郑琳摔倒在地。

  她轻抚凌乱的发丝,轻轻一笑:“呵……又要送我去见贺晴?”

  “谁跟你说去得是富康医院?”傅尚冷峻的脸庞不再有半点温度:“我看济理村不错,附近也有个精神病院,你去那里疗养吧。”

  山区的精神病院,全是关重大精神疾病人的,外围布满着铁丝网,每日定时定量注/射镇定剂,想上个厕所都需要报备,毫无自由可言。

  郑琳愣住了,艳丽的脸庞一下变得煞白:“阿尚,那里怎么行呀?荒郊野岭的,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没有护工阿姨,万一鑫奕要来看我怎么办?连住址都找不着……”

  “你不也打算把毓毓和辰辰送到这种地方?”傅尚讽刺道:“怎么到自己头上,又不行了?”

  屋外传来几下敲门声:“傅总,一切准备妥当。”

  郑琳慌了:“鑫奕呢?我的鑫奕,我要等他回来——”

  “傅鑫奕不会再来看你了。”傅尚打开门,让自己的人进来,他的话无情又冰冷:“我也一样。”

  “在里面孤独终老吧,郑琳。”

  ……

  苏辰的伤势不轻。

  右腿和右手都骨折了,膝盖缝了十几针,小家伙本就怕疼,一缝针就哭,一缝针就哭,十几针下来都成兔子眼睛了。

  缝完针又绑上石膏,一套整完,苏辰双眸空洞,精气神都没了。

  小苏辰现在成傅家的“国宝”了。

  一开始,除了傅时毓,庄园里只有钟先生和兰兰轮流守夜,后来园丁李叔忍不住申请探望一下,毕竟这小家伙平常总陪自己聊天,得知他受伤,心里担忧得不行。

  李叔开了先河,傅家庄园一发不可收拾。

  兰兰的助手勤勤和茵茵也煲上了乌鸡汤,打包带去医院。

  一时间,病房人满为患,院长贺晴又时不时来探望苏辰,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傅时毓本来靠得最近,渐渐挤到外面去了,勤勤和茵茵一口一个小宝贝,一人一勺轮流喂着乌鸡汤,她俩比兰兰年轻,相貌不说特别漂亮,但也是水灵灵耐看型,两人一左一右簇拥在苏辰旁边,衬托得笨蛋苏辰像个左拥右抱、好不快活的昏君。

  当这里菜市场吗?!

  傅时毓不满地轻啧。

  一声令下,不许庄园里的佣人再有事没事探望苹果脸了。

  他自己就可以照顾苏辰。

  勤勤和茵茵刚把手里的乌鸡汤喂完,便被小少爷警告的目光盯得瑟瑟发抖。

  临走前,勤勤犹豫道:“小少爷,钟先生回去买菜了,兰兰姐在庄园里打扫卫生,您一个人真的能照顾好辰辰少爷吗?”

  小少爷明明也受了轻伤,却整日往辰辰少爷病房里跑,还总说要亲自照顾辰辰少爷,可小少爷才十三岁,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生活起居被她们安排得妥妥当当,哪里像会照顾人的小孩,到时候辰辰少爷没痊愈,把自己伤着了可

  勤勤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傅时毓不悦:“你小瞧我?”

  “不敢不敢。”勤勤连忙摆手,虽然她敢跟辰辰少爷没大没小,但面对小少爷还是有些惧怕的,她拉起茵茵的手,叮嘱道:“那小少爷,我们回去帮兰兰姐一起打扫卫生了,您要是渴了饿了累了难受了,可以打电话给我们,也可以联系兰兰姐和钟先生,还有刀啊,玻璃啊,水杯啊,能不碰千万不要碰,小心伤到您……”

  “啰嗦。”傅时毓双手插兜,神态高傲。

  照顾那个笨蛋能有什么难的?

  需要求救别人吗?

  勤勤和茵茵一走,苏辰突然想吃苹果了。

  傅时毓拆开花篮,精挑细选,拿了一个最红最大跟苏辰长得最像的大苹果递给他:“诺。”

  苏辰眨了眨眼睛:“你没有洗噢。”

  傅时毓把苹果放在水龙头底下努力搓了两下,洗得重新摆到苏辰眼前。

  苏辰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白白嫩嫩的小脸皱成一只肉包:“没、没有削皮……”

  傅时毓皱眉:“没削皮也能吃。”

  “可是、可是……”苏辰期期艾艾地反驳:“不削皮的不好吃……”

  “吃苹果就吃苹果。”傅时毓不满道:“哪来这么多事。”

  “你一点都不温柔!”敷衍的举动遭到了苏辰强烈抗议,本来西装头私自赶走勤勤茵茵两位温柔姐姐他就很不高兴了,现在态度凶神恶煞的,像个大恶魔:“我不要你照顾了……我要钟爷爷削的大苹果。”

  的确,钟麒给他们吃的苹果,全是不带皮,还削成了小块。

  “有什么大不了的?”傅时毓翻箱倒柜,终于找出钟先生特意收起来的水果刀:“我来削皮。”

  水果刀不锐利,也能泛起一丝冷光。

  苏辰后知后觉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傅、傅时毓,你会不会割到手呀……”

  “你当我生活不能自理吗?”傅时毓不屑地冷哼。

  一小时后,傅时毓把剁成烂骷髅的苹果碎片端给苏辰。

  苏辰看看盘子里的烂骷髅,又瞅瞅西装头不自然的表情:“怎么只剩一丢丢了呀,你拿的苹果不是很大吗?”

  其余部分削坏了。

  “少废话。”傅时毓难得有羞恼的时候,耳垂微微泛红:“我给的都是精华部分。”

  “噢……”苏辰插起一块,放进嘴里,咀嚼两下,冲他露出一个笑脸:“好像还蛮好吃的,谢谢你,傅时毓。”

  傅时毓扬起下巴:“我可不爱听假话。”

  “不、不是假话。”苏辰的小脑袋一本正经地在枕头上摩擦两下:“外表是丑了一点,但是味道不影响的。”

  “……”就知道这个笨蛋说不出好话。

  傅时毓眉心狠狠跳了两下,抬手捏了捏苏辰的脸蛋:“再说一句丑试试?”

  “好痛噢……”苏辰眼泪水都飙出来了。

  果然西装头一点都不温柔,换成贺晴姐姐不小心捏疼了他的脸蛋,一定会给他“呼呼”的:“我要呼呼。”

  傅时毓:“你三岁吗?”

  苏辰认真地说道:“贺晴姐姐就会呼呼我。”

  都被周围的人宠坏了,十三岁了还要“呼呼”。

  傅时毓垂下眼帘,俯下身,对着刚才被他捏红的地方轻轻吹了两下。

  暖风拂过脖颈。

  “好痒……”苏辰缩了缩脖子:“贺晴姐姐没有吹这么痒的。”

  还敢挑三拣四。傅时毓眯了眯眼,看着面前宛如粉团一般白皙的脸庞,突然觉得有点牙痒痒,让他前所未有的,想咬上一口。

  前一秒苏辰还开开心心地享受“呼呼”,后一秒小脸蛋就痛了一下。

  “傅、傅时毓,你是丧尸吗?”苏辰又想哭了,他觉得傅时毓在故意欺负自己:“干嘛咬我呀……”

  傅时毓直起腰,舔舔嘴唇,看着苏辰脸颊上的一排牙印,心里舒服多了。

  看这个笨蛋以后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下次他一定能削成跟钟麒一样水准的苹果块。

  ……

  傅时毓说到做到。

  等苏辰出院,他已经可以熟练地把苹果皮削成S形了。

  钟先生除了惊愕和鼓励之外,倒没什么其他太大的反应。

  兰兰却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离失业不远了。

  ——不仅仅是削苹果的问题,辰辰少爷拆线后,过一周才能碰水,期间要格外注意,不能下地,不能负重,不能受凉。

  简而言之,就是不能自己洗澡。

  原本兰兰没觉得有什么,辰辰少爷自己不能洗澡,她和钟先生都可以帮忙,然而辰辰小宝贝可害羞了,别说脱衣服擦身

  ,连浴室都不愿意让他们踏进半步,还一定要自己洗。

  兰兰劝说了几遍,辰辰少爷都很坚持。

  她彻底没辙,总感觉随着岁月的流逝,小少爷们正在逐渐独立,除了吾家少年初长成的喜悦,还有一种自己不被需要的失落感。

  经历过绑架案,苏辰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缝针、骨折多痛啊……头几天晚上,苏辰疼得睡不着,圆圆的苹果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傅时毓也睡不着,搬了个小椅子,坐在他旁边,默默陪着。

  钟先生知道,小少爷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愧疚,毕竟苏辰帮他出过好几次头,因为这个才被郑琳记恨上的,本来安安静静,当个旁观者,不用遭这么大的罪。

  “不是你的错。”钟先生安抚地拍拍傅时毓肩膀:“是郑琳和少爷的错,她不该踩红线,少爷……太过优柔寡断。”

  傅尚处理完郑琳,站在医院门口犹豫半晌,抽完半包烟,最终没选择进去看望孩子们。

  他无法想象儿子会用怎样的眼神看自己。

  是怨恨,还是失望至极?毕竟敏敏死了,他连敏敏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敏敏的去世仿佛一场梦,如今回想起来,依然那样不真实。

  他之所以跟敏敏结婚,一半是联姻,一半是爱情。

  但不可否认,他对郑琳,内心深处是存了几分怜惜的。

  正是这份怜惜,害死了敏敏,也伤害到了他俩的孩子,傅尚没脸见傅时毓,至少这一次,他选择逃避。

  当天晚上,傅尚便订了机票,离开芜城。

  ……

  回到傅家,傅时毓干脆把被褥枕头打包,统统搬到苏辰卧室里,本来他俩就经常睡一张床,现在不过从一周三四次,变成每晚一起睡,差不多。

  苏辰精神好多了,但是还不能乱下地,于是趴在床上,看着他指挥一众女佣忙前忙后,哼哼唧唧道:“傅时毓,你不是嫌弃我打呼声音响吗?”

  在医院的时候,西装头老是半夜里鬼鬼祟祟坐到他床前,然后吓他一大跳,一问为啥,就顶着一张臭臭的脸回答:“你吵到我了。”

  “我没说过。”傅时毓皱了皱眉,回忆起来:“那是你骨折太疼,一直发出吵闹的声音,我怕你痛死,过来看看。”

  闻言,苏辰耸拉下小脑袋。

  唉……往事不堪回首,骨折真的超级痛。

  洗澡的时候,苏辰拿出陪伴了半个月的拐杖,蹒跚着走进浴室。

  傅时毓看着都觉得举步艰难,摇摇欲坠:“真的没问题?”

  “放、放心吧。”苏辰拍拍胸脯,扶拐杖的手颤颤巍巍,走一步抖一下。

  傅时毓:“……”

  浴室里传来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

  傅时毓侧耳听了一会,觉得应该没问题,便坐回去打开电脑。

  等开学他们就是初中生了,最近学校加开了一节电脑课,专门学习excel和word的作用,听说以后电脑会全面应用到社会当中。

  没学一会,傅时毓停下敲击键盘的手,皱了皱眉。

  紧接着,清晰的摔跤声传入耳膜:“咣当——”

  这个笨蛋,果然不行。

  苏辰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淋了水的地板太滑,稍一不慎就摔倒在地。

  几乎下一秒,傅时毓背着光,站在了门口:“要我帮你吗?”

  他的眼神在苏辰光溜溜,且四仰八叉的大腿上逗留了一会。

  “不、不用了……”苏辰有些慌张,像蜗牛一样蜷缩起来,他没有穿衣服,整个人宛如一只白面团,在吊灯的照射下都能反光了。

  “别躲了,我已经看到了。”傅时毓反手关上浴室门,缓缓踏进,然后慢条斯理地拖来一个小矮凳,架住苏辰的双臂,把他放到矮凳上:“浴球呢?”

  苏辰刚被拖上板凳,又卷成一只球:“我自己可以的。”

  傅时毓环视四周,浴球已经在浴缸里了,上面还漂浮着几只黄色小鸭子。

  苹果脸就喜欢这些幼稚的玩意。

  傅时毓挑了挑眉,把小黄鸭放到了他柔软的发顶上,显得更可爱了,他满意地摸摸下巴:“你想再经历一次绑石膏,我也不反对。”

  苏辰小脸“咻”地苍白,小声道:“我不要绑石膏……”

  傅时毓:“那还不松开?”

  苏辰依然宛如一尊不动如山的雕像。

  “啧。”傅时毓后退一步,视线一路从洁白的肩膀滑至纤细的腰窝,再到粉白的两片,看他全身泛红,羞赧得要命,然后缓缓地、若无其事地安慰道:“生理课老师不是说过?那东西有长有短、有大有小,都是正常现象,不用太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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