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宇曙,包括你和楚煜修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柳婉晴接下来的话让温以煊心里一紧,他随即释然一笑,“但那都过去了。”

  “无论你想选择什么,都在你。”柳婉晴并不打算插手温以煊的感情一事,“很抱歉我刚回到家族,现在的我对柳家来说就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废人,他们能把我接回去,无非也就是看在往日情面上。所以我可能无法在你宇曙工作的事情上给你讨个公道,我现在只能先明哲自保。”

  温以煊低下头:“我理解的。”

  “不过,”柳婉晴话锋一转,“虽然那五百万的违约金是故意为难你的,但只要他们开了这个口,我替你把钱给上,他们也没有理由再说出别的混账话。”

  “这张卡上现在有两千五百万,五百万用来给违约金,剩下的两千万虽然不能让你过上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但也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柳婉晴把银行卡放在温以煊的床头,准备做最后道别。

  “至于柳家,你还是别认的好,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柳家会派人管好温尚,这点你不用担心再被他打扰。至于我们俩,”柳婉晴声音冰凉,“温尚对我来说是个错误的选择,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对我来说生下你也是个错误的选择。”

  “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以煊,再见。”

  “你自由了。”

  直到柳婉晴离开,温以煊才如释重负,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终于摆脱了原生家庭的束缚,父亲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而母亲也决定和自己形同陌路,至于楚煜修——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一次鬼门关,温以煊想起对方心里竟然也没什么波澜了。

  温以煊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出院的那天日子正好也是万铮给的假期第九天,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毕竟是开了刀子,温以煊还是元气大伤,住在医院的这几天身形消瘦了不少。

  就连原本合身的衣服穿上去都变得松垮许多,温以煊却顾不得这么多,他回到宇曙的员工宿舍迅速收拾好行李,然后把柳婉晴给自己的那张卡里的钱往自己卡里转了五百万。

  虽然楚煜修那边都没什么风声,但温以煊实在是摸不着底,他不敢直接用妈妈给自己的那张卡转钱,他怕把柳家也牵扯进去。

  给桌子上放了信封,温以煊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接下来,自己要去哪呢?

  说实话,当知道自己自由之后,温以煊是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开心,但开心过后,只剩茫然。

  人活在这世上,不论在哪,始终都是要扎根的。

  但温以煊现在是个没有根的人,和原生家庭的决裂让他不可能再回到老家,而对他来说称得上第二个家的月湖镇,也因为那些惨痛的回忆不愿再踏足。

  和当初被万振开除一样,温以煊又一次踏上了不知道目的地的旅途。

  不清楚自己是乘坐了哪些交通工具,但温以煊对最后到达的不知名小海岛很是满意,这岛上人烟稀少,就连原居民都没几户。

  没想过自己会过上不缺钱的人生,但柳婉晴给的还剩两千万的银行卡发挥了它的作用:温以煊喊人运了好几船物资运到自己在小岛上租的小别墅里,准备真正意义上地过一段悠然自得的隐世生活。

  温以煊这边过得是悠闲自在,外面的世界却彻底翻了天。

  从万铮说起,他先是收到温以煊发的定时短信:“万主管,麻烦您来我宿舍一趟,您掀开门口的地毯,就能看到房门的钥匙。房间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信封,里面是我的辞职信,那五百万违约金已经打给公司了,交易账号也在信里。谢谢您对我这段时间的照顾,再见。”这也导致万铮在工位上椅子都还没坐热,看完短信就唰的一下直奔员工宿舍。

  颤颤巍巍从地毯下拿到钥匙打开门,在看到字字清晰的辞职信,又在接到人事部电话确认真的收到了来自温以煊五百万的违约金后,这个中年男Beta在房间终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他怎么还真的把这五百万交出来了?他家不是还欠了债吗?背调组怎么做的工作?完了完了完了。”原本就稀疏的头发被万铮薅下来好几根,万铮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大概就快到此为止了。

  可偏偏楚煜修也在这个时候醒来,万铮接到对方的电话汗流浃背:“小楚总……”

  楚煜修刚醒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信息素,在因为知道温以煊离开的消息后又再度失控,医院里的人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万铮当然也试过用些明面上不能用的手段去调查温以煊的行踪,可温以煊之前的手机号早已销号,而他这个人似乎也像真的人间蒸发似的,找不到一点存在的痕迹。

  温以煊的反侦查意识也并非强到这种地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柳婉晴的暗中相助。

  柳婉晴那天对温以煊说的那些看似无情的话,实则是说给病房外那几位柳家的保镖听的。

  柳家现在正是年轻一辈争夺继承人位子最激烈的时候,倘若温以煊在这时候被认回柳家,毫无疑问会成为牺牲品。

  温以煊毕竟是柳婉晴的亲生骨肉,人心都是肉长的,柳婉晴心里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疼爱自己的孩子?而她虽然离开多年,但在柳家,也还是有信得过的人的。

  柳婉晴知道楚煜修那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不能明面上和对方作对,但悄悄帮忙隐藏温以煊的行踪这种事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于是温以煊在海岛上过着还算舒心的生活,海岛上的信号时好时弱,温以煊也因此很少关心外界的事情。

  又是平凡的一天,阳光正好,温以煊挽上袖子提着一个小铁桶在沙滩上翻翻找找,他最近有了个新爱好:收集贝壳。

  “……温以煊?”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

  温以煊起身,转头看向声音来源,也愣住了,“白汐姐?”

  看到这个人真的是温以煊后,白汐激动得画架都没搭稳就快步朝对方走去:“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

  温以煊想伸手打个招呼,但手上都是沙子,于是他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久不见。”

  白汐揪住对方的耳朵:“为什么手机号要销号?阮阮发现联系不上你了伤心了好久。”

  温以煊嚷嚷着痛,“我错了白汐姐。”

  白汐也不是真的打算给对方教训,她松开手:“算了,知道你还活着就行。”

  温以煊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他知道自己这种玩消失的行为很是懦弱。“白汐姐,你是来这写生的吗?”

  白汐点点头,“嗯,”她又扯回刚刚的话题,“你消失得突然,我和阮阮还有陈姐他们都很担心你,不过有个人不同——”

  白汐故意卖关子,温以煊心里也不自觉揪紧,“楚煜修疯了。”

  温以煊视线飘忽,沉默不语。

  “那天我把楚煜修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有宇曙的人来把他接走了。后来听说隔了好多天他才醒过来,不过刚醒过来得知的就是你辞职消息的事情,当场信息素就又失控乱飙了。”

  白汐的声音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她接着道:“但他也是活该,之前那么对你真的太过分了。当初我就跟他说有什么误会好好说开就好,他还不听,这下好了,不听白汐言,吃亏在眼前。”

  温以煊想说什么,白汐却不管不顾接着说道:“再后来,他状态终于稳定了下来,而他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找你,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你。他也来找过我跟苏阮,但我跟苏阮都是真的不知道你的踪迹。”

  扬了扬手里的画笔,白汐挑眉道:“这次要不是我出来写生恰巧碰到你,估计你也是准备再也不跟我和阮阮联系。”

  温以煊百口莫辩,白汐已经开始假装抹泪:“我当然知道为了楚煜修那臭小子不值得,但我原本以为我和阮阮在你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结果……”

  “白汐姐,我真的错了。”温以煊甩干净手上沾着的沙子,迅速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地认错。

  白汐啧了一声:“晚上请我和苏阮吃饭,不然不原谅你。”

  “好,”温以煊突然反应过来,“阮阮也来了?”

  白汐点点头:“嗯,不过她没来这个小岛,我待会儿让船夫把她送过来。以煊你也是厉害,选了个这么偏僻的小岛住,楚煜修能找得到你才怪了。”

  温以煊原本以为自己不再在意楚煜修了,可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因为太痛了,所以身体为了自我保护会选择性遗忘。

  但随着白汐的到来,“楚煜修”这三个字被不停的被提及。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于是温以煊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道:“那他……现在还好吗?”

  白汐点头:“挺好的,看着挺像个正常人。”

  “这听上去不太好。”温以煊咬唇。

  白汐笑了笑,她语气轻快,只是内容却有些沉重:“以煊,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楚煜修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