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眯了眯眼睛，还是看陈晓阳不爽，虽然陈晓阳上次也算是帮了他们。
“有事？”林然问。
陈晓阳别别扭扭的，瞥了他一眼就看向其他地方，眼神摇摆不定，嘴唇上下碰了好几次，才小声说：“你怎么样了？”
林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好像听到了陈晓阳在关心他的伤势？
他咳了一声，“你说什么？”
“妈的……”陈晓阳瞬间没有了那种忸怩的状态，又恢复敌视他的神色，“你是不是故意没听清！我问你伤怎么样了？！”
“哦，我还行，顾霖伤得比较多，”林然没看他了，“没事的话就走吧。”
陈晓阳没理他最后一句话，抛下一小袋药品，“喏，给你们的。”
说完他转头就走了。
林然又想拍照给顾霖，拿起手机一看，顾霖发了两个表情包过来，正是他刚才手滑发过去的……
-顾霖：［］
-顾霖：［］
林然：……
-顾霖：为了求抱抱，人家发了两次表情包哦～
-林然：手滑！！
而且这家伙报复心怎么这么强，一点都不符合贴吧里女同学们给他的人设。
-顾霖：那我不是手滑
-顾霖：我是故意的
-顾霖：两次抱抱，我记下了哦～
-林然：你再哦一个试试
-顾霖：～
-林然：有病啊……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中午放学时林然和陈恺他们分道扬镳，他要回家里一趟拿换洗衣服和作业。
顾霖在家里一个上午，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他一会儿翻着和林然的消息，一会儿去看林然的朋友圈。
敲门声响起，他以最快的速度开门，看到是陈恺几个人后嘴角的弧度瞬间扯平了。
“哟，你希望看到的是谁啊？”陈恺调侃。
猴子迫不及待地往里挤，顾霖让开了点空间。
他没搭理陈恺，往他们身后又看了看，没看到想看的人才收回视线。
“你们吃完饭了？”顾霖问。
“大家都吃了，”陈恺笑了笑，又观察了下顾霖的脸色，才说，“林然回家了，等会才过来。”
顾霖点点头，走回沙发慵懒地坐着，“仅限十分钟文明观赏。”
“切……”猴子咂咂嘴，“这是区别对待！”
许磊在身后踢了他一脚。
顾霖点点头，算是对猴子的不满的回应。他翻出手机给林然发消息，过了一会也没见人回复，就收了起来。
几人在顾霖家玩起了手牌，顾霖在旁边看着他们，偶尔翻出手机看。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顾霖越过那几个在玩牌的人，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的林然对他温和地笑着，“不欢迎？”
顾霖回头看了几眼，发现没人看过来，急忙用身形挡住门边，把林然一把压进怀里，他几乎整个人都挤出了玄关。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了林然身上和他一样的沐浴露味道。
“？”林然又被莫名其妙地占了便宜，他有点紧张，里面还有好几个班上的同学。
“我只喜欢你，我不希望你误会这个。”顾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说完后才撤开身子，从他手里接过袋子。
原来是为了上午的事啊，林然点点头，手不自在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冒汗，心跳在加速，还有点隐隐的痛感。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在意的，在意顾霖的喜欢能不能够持久，在意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变得不可控。他有太多的顾虑，不希望有人太亲近，了解他的内心，又希望有人可以为了他，坚定地选择他。
顾霖把陈恺几个人赶回了学校，家里又只剩下他和林然了。
他把手里的食盒打开，发现是两人份的。
“你还没吃？”他惊讶道。
林然点点头，“来和你一起吃，你不喜欢吗？”
顾霖笑了笑，明眸皓齿的样子看得林然忍不住坐近了一点。
“专业选手请勿犯规。”他说。
林然又想拿手捂住顾霖的眼睛，还没等他把手伸到一半，顾霖就抓住他，一个动作翻上来，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顾霖凝视着他，眼眸深邃有神。
“不，你才是专业选手，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他缓缓地靠近林然，在他鼻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你不知道我上午在想些什么，我想见你，想吻你，想抱着你……还想给你写歌。”
林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动了动身体，却惹来更用力的压制，没多久顾霖又松了劲，像小狗一样趴在他身上，埋进他的颈间，好像只要林然轻轻一推，他就会顺从地起来一样。
顾霖整个身体和他贴合，他的怀抱和气息给予了林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的身体微微发热，心脏仿佛在分泌一种酸甜的物质。
林然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心脏才开始为之跳动，他想以一种健康的姿态面对顾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着新生。
“喜欢你……”顾霖还在他耳边呢喃，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脖颈。
“嗯，我知道。”林然闭上眼睛，回抱他。
等林然被压得有些发麻的时候，顾霖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旁边的饭菜都凉了许久……
“……”林然只好把饭收拾进微波炉加热。
两人解决了午饭，林然把包里带的换洗衣服放进了顾霖的衣柜，顾霖就坐在床上，目光随着林然而动。
“给你。”林然拿出那张文物展览的门票，递给顾霖。
顾霖接过来，不解地看着他。
“想去的话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林然说。
“哦~”顾霖故意拉长声音，嘴角微微扬起。
“有病，这梗过不去了是吧？”林然尴尬地扑过去，又想拿手捂住这人的嘴巴。
顾霖仰起头躲了过去，他憋不住笑，“好好好，我不说了哈哈哈......快收拾一下过来午睡。”
顾霖拉住男生的手，把人拖进被子里。空调开着，房间的冷气很足，但是这么一闹两人都有些热。
林然推开被子，露出脑袋，顾霖又在他上方薅了一把头发。
“再摸废了你的手。”林然有点害羞，耳朵尖也红了，说出的话一点威胁也没有。
顾霖自从见到林然，这个中午就没见他嘴角下来过。
他也躺了下来，只是他是侧躺着，面向林然，视线过于直白。林然感受到了，也调转了方向，与他面对面互相凝视着。
“听歌吗？”
“听。”
林然从手机里翻出那首《四月》播放，指弹的吉他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游荡，顾霖耳边只剩下林然清脆的歌声。
“每当星光洒进我的眼里
我想与你同行每一个夏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晚上林然请了自习的假，两人坐在顾霖房间的桌前，桌上是摊开的好几张试卷。
今天各科老师都把周测的试卷发了下来讲解，林然拿过顾霖的那张数学试卷，认真地看卷上的错处。
“错的不多，但是这道大题后两问你没写。”
顾霖看过去，点点头，“空间几何与向量……好难。”
“其实不难。”林然随手摊开一张草稿纸，照着题目给出的模型画了起来。
他用铅笔划出题目给的信息，建立了函数后，分析题目和坐标给出的干扰数值，计算出第一个步骤的答案后，又重新假设函数，在旁边的模型上画出辅助线……随着林然的讲解，顾霖的思路也渐渐开阔。
“然后把前面的a代入，就能得出答案了……”林然挪开铅笔，半张草稿纸都是这道题的计算过程，“你推导一次我看看。”
顾霖把草稿纸翻面，边写边把自己的思路说出来，过程中有不解，林然也很快把书中相同的知识点翻出来，然后给他推导一遍。
一个晚上下来，顾霖对一些公理定理都有了新的认知。
“然然好厉害啊。”顾霖笑着，由衷地佩服。
林然摸摸耳朵，“是这边的题太简单了。”
林然的试卷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自己归纳了错题后，就帮着顾霖复习上课的内容了。
两人一直学到了晚上十点半。
“今天就到这里吧。”林然满意地收拾桌上的资料。
“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顾霖偏过脸，问他。
“B市。”林然抬眼看他。
林然被转来S市时，心里想的是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从没想过会遇到顾霖，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他们相爱了，以后毕业了还不一定会在同一所大学，如果变成异地恋，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距离……他现在好像无法对顾霖的离开无动于衷。
“你呢？”林然反问。
“应该会去我父母之前就读的学校和他们读一样的专业。”
顾霖突然抓住他的手，但是他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好像此刻说什么都是虚无的，只能牢牢抓着男生的手，感受皮肤相接传过来的温度。
林然了然，顾霖的人生轨迹清晰，家里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出路，和父母一样的专业，以后毕业直接继承家里所有的人脉和资源……
他拍了拍他的手，转移话题：“去洗澡吧。”
过了几天，顾霖也返回学校上课，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腰上的刀伤时不时地红肿发炎，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好。
这几天的林然和平时一样，但顾霖总觉得他变得沉默了许多，还容易困乏，一天下来睡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久。
“有按时吃药吗？”顾霖把书立起来，小声地问他。
夏日的午后很容易引人入睡，英语老师在上面讲解着语法，后排已经有不少同学昏昏欲睡了，林然强撑着精神，在本子上记笔记。
“嗯。”他点点头，不小心打了个哈欠，“过两周又要回去拿药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我好像还没去过A市，好歹也是我们省会呢。”
林然没说话，他转头看向窗外，顾霖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许久，林然才突然道：“不了吧，没什么好玩的。”
顾霖无奈地笑了声，神色转为平淡，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直到放学，两人都没再就这个话题说过话，连一向大大咧咧的猴子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怪异的氛围。
日照西斜，橙色的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偶尔有风吹过，却也并不轻盈。
两人一路无言，等到街口要分离的时候，顾霖拉过男生的背包，迫停他的脚步。
“你是不是还想着把我推开？”顾霖的身形恰好隐在了夕阳照射不到的地方，他背后是大片的爬墙虎，绿意幽深。
“没有，”林然撇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太快了，我们两个都需要冷静一下，也许我并不是你想要的人。”
顾霖皱着眉：“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是那天说志愿的时候吗？其实之后我有跟爸妈聊过，B大的历史系当然是最好的，但我的分数不一定能进去……”
顾霖话还没说完，林然突然一把把他推到墙壁上，背包横贯在两人中间，背带勒着林然白皙有力的胳膊。
林然最怕的就是这个，他不希望顾霖为了他而放弃本该选择的。
“你是不是有圣母病，牺牲上瘾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奉献精神，”林然的口气很冲，眼神里有愠怒，“我们八字还没一撇。”
顾霖微怔，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从心底也烧起一股无名火，不知在恼自己还是在恼林然，还是在恼这几天摇摇欲坠、不甚明朗的关系。
“你他妈倒是答应啊！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你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个一头热的傻子，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顾霖仗着自己的身形优势，反手推得林然松了手，一瞬间两人位置对换。
原本挂在身上的背包“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埃。
林然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盯着顾霖就是不说话。
“你总是这样，”顾霖的声音小了一些，但面部线条僵硬，有些痛苦，“你此刻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告诉我，林然，我该怎么办？”
听着顾霖的话语，林然狼狈地低下头，刘海的阴影遮住眼睛，“我现在不开心，至少我的病、我这样的情况……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苦涩、酸楚……还有一丝不甘心，这些负面情愫充斥着他的胸腔，为什么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自如地控制情绪，而是沦为情绪的容器。
如果他也是个正常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顾霖的追求，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局面难堪。
顾霖掰正他的脸，专注地凝视他，“听着，我从来不介意你的情况，你只是生病了，总会有好起来的那天。我也会陪着你走下去，也许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你最近不是在好好吃药，配合治疗吗？我们然然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
“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也不用给自己压力，只要你想，我就在你身边，如果你觉得要等到完全治疗好了再决定，那我们就到那时候再说，但在此之前，你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感受，可以吗？”
顾霖的姿态低到尘埃，低到林然的心都颤了颤，不忍心再说出伤人的话语。
“可我不想你为了我牺牲自己。”林然回望着他，眼神复杂。
太阳这时候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天色还微微亮着，但街道两旁都没了人，空气静谧安详。
“那都是我愿意的，”顾霖开心地笑了笑，温和地说，“那你愿意辅导我的成绩吗，我真的想和你在同一个城市，我怕只靠自己追不上你的脚步。”
林然缓慢地拉近两人的距离，最后拥住顾霖的肩背，脸贴着颈部，感受着男生皮肤下鲜活的跳动，良久，他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顾霖，我们在一起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