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一天就是 space 项目的正式招标了。
路佳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
于是，她把钟明理约出来吃午饭，聊天放松心情。
俩人约在一家日料店，路佳专门订了个包厢，请钟明理。
“这顿说什么都不能让你请我。”
钟明理放下包，刚弯腰坐下，就跟路佳表态。
“为什么？”路佳以为她客气，调侃，“我看起来是快破产了吗？请钟大律师一顿饭都请不起？”
钟明理用力摇了摇手，急急抿了口大麦茶，道：“你的事儿，杨叶可说我了哈。昨天他见到我，冷嘲热讽地问我：哎呀，那个路佳离婚了你知道吧？可能你出的力，我看不见吧。但我相信你肯定尽力啦！”
钟明理把杨叶的阴阳怪气学的绘声绘色，很肯定地说：“就这个调调。”
路佳“扑哧”一声笑了！
她绝对信！
钟明理连杨叶的微表情都学神了。
“你管他。”路佳安慰明理，“他那个人……就那样吧。”
今天，路佳实在不想把时间花在杨叶身上。
她离婚的事，钟明理也不是没出力。
比如最后举报陆之岸，钟明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实名举报。
因为现在但凡举报，实名制都是第一时间受理，如果是造谣诬陷的话，法律会追责。
所以，学校领导也知道，一旦实名举报，百分之八九十是真的。
何况路佳还提供了十成十的证据。
“后来你前夫没找你麻烦吧？”
钟明理夹了筷子橘黄色的三文鱼问。
前夫？！
哦，对！
路佳突然想起来，自己隐约好像是有个前夫来着！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人人都担心那个前夫来找自己麻烦？
自己真的有那么多麻烦可找吗？
陆之岸因为抄袭，现在已经被学校开除，臭名昭著，失业了。
如果是路佳，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改行找工作吗？
哪有那么多闲心，来搞打击报复。
“你怎么不说话啊？这个问题需要想很久吗？”明理边吃边问。
路佳实在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我最近还真没想起这个人来！外头家里都是一堆事儿。”
说着，路佳就展开了她的吐槽模式，也算是解压吧。
“精益的烂摊子就不说了，到处暗流涌动，明天就是 space 项目招标了，我心里都紧张死了！”
“杜明堂的公司，你那么入戏干什么？”
钟明理无情戳破了全天下打工仔的压力肥皂泡。
“你就是个建筑师，工作换工资。没必要把公司的兴旺衰败背在肩上吧？”
钟明理当然知道，路佳心里更烦恼的是老靳那头的“无间道”。
但原理一样啊！
路佳就是个出来混饭的，她既不需要跟杜明堂交代，也不需要跟老靳交代。
谁赢，她就接着跟谁混，有啥可杞人忧天的？
“哦，对了！”
聊到这里，钟明理突然搁下筷子，想起一个很重要的点，提醒路佳。
“你上次问过我 27%股权的事，当时我觉得太巧了。回去以后，我想了一下，其实也不用那么担心。”
“怎么说？”路佳也搁下筷子，专心请教。
“从这点上说，老靳可能真的是把你当成是自己人。因为老靳如果想绝对控制精心建设，只需要持股 67%，他让你拿剩下的那 27%，可能就是放心你会一直听他的话。”
“这样的吗……”
钟明理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是路佳的第六感还是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
“那老靳有没有可能收回那 27%？”她警惕地询问。
“如果你们之间没有签署其他协议，比如对赌协议之类的话；那么只要你不触犯法律，不出卖公司的利益，他一般很难有理由收回。”明理答。
“哦。”路佳略略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俩人低头吃菜。
“嗯嗯。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吧？你到现在还没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她病情的事？”
难得聊聊天，钟明理问起了路佳的家事。
“还行吧，就那样。演得挺辛苦的，我都快成奥斯卡影后了。”
路佳的脸上浮起一丝愁，随后她悄悄告诉钟明理，“我跟你说！明理。我最近发现我妈偷偷在服药了。我也不能拆穿她，好想把她的那些药都换成进口的！”
“别！你可千万别！”
钟明理嘴里的饭团都没咽下去，就急急捂嘴拦住路佳。
“其实癌症到了一定阶段，进口药和其他药，效果差不多，无非就是一个副作用小点，一个副作用大点。又不是说，用进口药，就能根治癌症。你现在要是帮她强行换药，不就等于官宣，你知道她得癌的事了嘛。你让老人家以后怎么自处？这都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你现在没有十成的把握，可别随便瞎折腾。”
路佳当然知道明理说的有道理，可感情上，她就是想多尽一份孝心。
“你还是提供点阿姨真正需要的吧。”
钟明理摇了摇头，重新拾起筷子。
路佳苦笑笑，她想起路妈真正需要的，于是试探性地问了钟明理一句：“不说这了。你最近和我弟发展得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在追你啊。”
“嗨，别提了！”
钟明理倒是大大方方。
“你弟不断地跟我吹嘘他身体好！”
说着，明理不好意思地抬眼眸瞟了对面的路佳一眼，绯红着脸，开启了“难以启齿”地控诉。
“于是啊，他周一带我打网球；周二带我去射箭；周三带我 KTV；周四带我剧本杀；周五带我羽毛球；周六带我去爬山！连最后一天礼拜天都不放过我，你猜怎么着，他带我去护城河划皮划艇！”
“噗！——”路佳听了，直接笑到喷饭！
上一秒还愁云惨淡，也不妨碍她这一刻没摒住！
都怪钟明理吐槽得太生动了！
这不就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日常嘛。
“乖乖，路佳，你是不知道我要不是长期健身，就这几个礼拜的折腾，我能散架。”
“行行行，回头我说说他！”
路佳赶紧给钟明理夹了一只牡丹虾，算是替家弟赔罪。
钟明理剥虾的时候，路佳盯着她手上那只明晃晃的手镯，好奇地问道：“你这镯子挺好看的！是很新潮的款式！最近刚买的？”
“你弟送的。”
钟明理吐出虾壳，自然而然地说。
“要一万tຊ多块！”
“啊——！是嘛。”
路佳承认她这个当姐姐的酸了。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给自己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
气死老姐也。
不过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钟明理无疑了。
“路野保研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路佳瞪大了眼睛！
保研？！
什么时候的事？！
啥时候申请的？
结果又是啥时候下来的？！
路佳这时候才回过神儿来。
原来天上只一日，地上已千年。
她焦头烂额的日子里，日月轮转，其他人还是在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确实是，她平时对路野的关心完全不够！
“他保去西安交大医学院了。”
“什么？！”
路佳嘴巴又变 O 了，怀疑自己耳朵没听错吧？！
西安交大是好学校。
但路野本地读的好好的，去什么西安啊？
难怪今天早上路野在睡懒觉没起来，路妈像有什么事儿急着跟他商量似的。
路佳忙着送小鲁班出门上学，一句话说“晚上再说”，就把她妈的话头给堵了回去。
现在想起来，她真是有点悔不迭。
“那你是怎么想的？”路佳赶紧不放心地追问钟明理，“我弟要是去西安了，你俩还处吗？”
明理是魔都本地人，从出生，再到幼儿园到大学到研究生，她都是在本地读的。
可以说，钟明理这辈子就算是出差、旅游，也绝没有离开过魔都超过 1 个月。
“我也不知道啊。”钟明理有些顾虑，“我的家，我的事业都在这里。西安，对我来说太遥远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也好。”
路佳没有再做任何的强求。
第一，她没有身份强求。
第二，她不喜欢强求任何人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去过自己不想过的生活。
如果钟明理不能去西安，那大概率她和路野处不下去是必然。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俩还可以继续做好闺蜜。一码归一码。
兹——！兹——！
路佳的手机突然震了。
是工作电话。
她随手接起。
“什么？！”
听完下属的叙述，路佳控制不住地大惊小怪。
“你说的是真的？！！”
面对突发状况，路佳第一时间向对方求证真假。
“是的。精益建材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王强总今天早上也没来公司！”下属语速急促，“我听说，精益建材有员工直接打起来了！动静闹得挺大！神武系好多小群里都在吃瓜！”
“好，我知道了。”
“什么事？”钟明理望着路佳的神情有些担心，关切地问。
“怎么偏偏在这时候。”路佳 烦心，如实相告，“精益建材好像因为内部人事问题闹起来了，现在公司全乱了。王强也回去了。”
钟明理宽慰：“精益建材乱，让它乱去呗。跟精益建设又没关系的咯！”
“我是担心明天的招标。”
紧张的路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当然不希望在任何环节意外掉链子，更不希望节外生枝。
就像她始终不放心老靳承诺的那 27%一样，她隐隐觉得，精益建材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多多少少有点冲着明天的招标来的意思。
精益建材和精益建设都是神武的子公司，王强还一肩挑着两家公司的总裁。
虽说是精益建材内部的人事问题，但只要涉及王强，就勾连着精益建设。
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路佳到时候可以把自己的锅甩的更加干净！
杜明堂叫她做的就是个“屎方案”！
但就是“屎方案”，那也是路佳亲自经手的不是，她摘不干净的。
如果精益建材闹得太过分，连带着精益建设的名誉受损，那她倒是可以甩锅连带名誉受损的。
这么想，路佳又觉得这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