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去了?”中原中也靠在窗台上,闻言,随手放下酒杯,“回产屋敷家?现在?”

  “本来应该是明天,但首领先生今天恰好不在总部。”鸣花为难,“这段时间承蒙首领先生的照顾,贸然离开未免太过失礼……另外,现在才下午四点哦?”

  这个时间点开始喝酒,真的没问题吗?理论上,干部先生您还没下班诶?

  “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啦!”白日酗酒的中原中也掩饰般推杯子,正色,“鉴于你临时工的身份,我本来不该说这些;但身为临时老师,我还是有权表示不高兴的。”

  “是,所以我特意来向您道歉。”鸣花愧疚,“按照计划,我可以在横滨呆到下个月初,并且有一周的时间办理离职手续,可主家出了无法推脱的事……非常抱歉。

  “明明是我恳求您指导我,您也很认真、很负责地指点了我;我天资平庸还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您不计前嫌地为我制定训练计划……

  “在这种时候提出离开,像是临阵脱逃的懦夫,我为此羞愧不已。”

  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表示不悦,锈红色和服的少女头就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黯淡。

  普通的职位调动被她拉着一路奔跑,几乎落在‘港黑无私相助,鸣花无情叛徒’的公敌高度。

  “等等、等等!”中原中也赶紧打断,“我就随口抱怨一下!怎么被你说得像出轨忏悔录?”

  出轨忏悔录?您给自己的角色定位是什么?鸣花含蓄道:“……我没有出轨。”

  “只是打个比方!”中原中也迟钝地发现了比喻之诡异,干咳缓解尴尬,“我不是责怪你,突然被召回,你也没办法……尽管如此,训练绝对不能荒废!”

  “我会按照您之前的指导,继续巩固,”鸣花握拳保证,“主宅那边对火器有所研究,无论剑士修炼、还是体术锻炼,究其根本都是增强体质。我不会懈怠的!”

  “那异能呢?”中原中也故意扬了扬下巴,“鬼杀队没人研究异能吧?你的长处可是异能。”

  事实上,我也不敢在主宅练习血鬼术。鸣花叹气:这和大声嚷嚷‘我是鬼’有什么区别?

  “你的体质很弱,提高的空间有限,”中原中也开始暗示,“不可能在武力上登峰造极。异能就不同了,无论战斗还是辅助,空间系的天花板都能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真、真的吗?鸣花受宠若惊:对不起,其实我一直以为您是在鼓励后辈?

  “变强是扬长避短的过程,”中原中也疯狂暗示,“你认为呢?”

  我认为……我认为你说得对?鸣花茫然眨眼,试探:“中原老师真知灼见?”

  两人对视半晌,小秘书终于领悟了对方的真意:“也许,您可以远程指导我?通过电话……”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中原中也忍不住得意,从抽屉里掏出大宝贝,“这几天比较空闲,就让情报部门总结了一下空间系的训练计划,我也给了点建议……喏,就这些,剩下的要你自己努力。”

  呜哇——中原先生是超级大好人!您是横滨之光!港黑有您了不起!

  鸣花双手接‘中原の秘籍’:“谢谢!辛苦您了!这、这是超贵重的东西!”

  “当然,”中原中也自信满满,“本大爷亲自下命令,情报部门的家伙哪敢偷懒……咳,也不是特意为你整理,只是刚好有空!刚好有空而已!”

  “是,谢谢您!”鸣花认真道谢,“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比起从零开始摸爬滚打、反复试错,前人经验的总结宛如直达列车。

  “恩情什么的太夸张了。”中原中也挠头发,“有没有用,还是得看你自己。”

  “您说得对——啊,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收好厚厚一叠资料,鸣花举手提问,“对我而言很重要,但不清楚能不能问……所以,如果涉及任何敏感话题,您都可以严厉地拒绝我。”

  这么严肃啊?中原中也坐下,手撑膝盖:“说。”

  “是关于首领。”鸣花端正身体,斟酌编造,“森先生似乎和我的一位长辈是旧识,他曾把我错认成那位长辈。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当时就没有继续追问,但内心还是有些好奇。”

  “首领吗?”年轻干部摸下巴,“其实我在港黑工作的时间也不长——首领最初是军医,退役后在横滨干过一段时间地下黑医,机缘巧合加入港黑,又机缘巧合变成首领……大概这个样子?”

  真是机缘巧合的人生啊。鸣花想。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灵光一现,“是女性长辈对吗?什么时候去世的?”

  好问题。那么,我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鸣花:“是的。应该……二十岁左右?”

  “没错!”中原中也以拳击掌,“你的长辈、八成是首领的情人啊!”

  等等?情人?!什么情人!我怎么不知道!鸣花瞠目结舌。

  “我听别人说,”中原中也凑过来,小声八卦,“十二年前,首领做地下黑医时,曾发动整个横滨的黑道力量,寻找一个‘二十岁上下、黑发黑瞳、气质温柔、喜穿和服’的女性。”

  年轻干部顿住,看看鸣花,“你和那个长辈肯定长得很像,不然首领不会认错。”

  “我、我们的确容貌相似……”鸣花心惊肉跳:十二年前?难道我真的来过横滨?

  “虽然首领现在是个喜欢幼.女的变.态,”中原中也若有所思,“不过当年闹得很大。混蛋青花,咳,混蛋太宰说,首领因为大动干戈还被追杀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加入港黑。”

  “……”鸣花倒抽冷气:无论如何,我还是赶紧跑吧,让【女性长辈】彻底去世。

  可我的确没来过横滨,更别说当森先生的情人……神明在上,阿杏是、是我的初恋!

  就算是平安京贵女时期,我也是个没有婚约者、被同龄少年嫌弃的小药罐子啊!

  ——接收了冲击性事实,鸣花不敢滞留在潜藏‘危险’的港黑总部,惊魂未定地向年轻干部告辞,抱着挎包、浑浑噩噩赶回公馆。

  “……我记错了吗?”鸣花站在大门口,仔细反思:产屋敷耀哉23岁,雄次离家出走时主公出生,当年的采购结束后,鸣花足足十五年没有离开浅草地区。

  莫非她在梦中来横滨闲逛一圈,还招惹了做医生的森先生?

  首先,我的西医知识是三十年前,在偏僻的教堂学校学习的。鸣花扶额头:因为交不起学费,还当了一段时间文学老师。啊,想起来真是惨不忍睹,我竟然没有任何积蓄……算了不重要。

  然后、然后我就再也没和【医生】有过交集了呀!

  “你在门口干什么?”时透结束调查,晃悠悠走回公馆,很远就看到了鸣花,“PortMafia搞定了吗?我们明天就走。”

  “暂时不行,”鸣花回神,“还没向首领先生辞行……”

  总觉得当面向辞行会很不妙。少女迟疑改口,“托人带话应该——”

  “既然如此,推迟到后天。”时透只是礼貌性询问,“我今天去调查,半路遇到了那个白头发的俄罗斯人。我们发现了不少端倪,准备明天一起去追踪。”

  “……”行吧。克服困难的最好办法是面对它!

  鸣花:“好的,请务必注意安全,时透君。”

  “只是靠数量取胜的低等级鬼,”剑士少年语气平淡,“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四处躲藏,让人恶心……除了难找之外,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

  “……”鸣花惭愧:道理我都懂,我菜我忏悔。

  “我有事问你。”时透在庭院的台阶上停步,靠地理优势居高临下,“使用呼吸法的剑士身上为什么会出现斑纹?如果我没记错,那只名为‘黑死牟’的鬼脸上也有斑纹。”

  鸣花茫然:“不是每个剑士都有,这个要看天赋……”

  向曾经的敌人询问自家绝技?小朋友你心很大啊。

  “近五十年来,”时透打断,“我们是第一批出现斑纹的剑士。”

  “我曾见过超半数剑士拥有斑纹的鬼杀队,”鸣花讶然,“呼吸法不是传承下来了吗?时透君的斑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能让我看看吗?”

  剑士少年摸了摸侧脸,理直气壮:“斑纹只会在战斗时出现。”

  那……那你们这一届剑士还真是不太行哦?不。这种话太高傲了。

  饶是如此,鬼杀队也全力维持了人类和鬼的平衡——这非常了不起。

  鸣花小心翼翼:“通透视觉呢?嗯……时透君能看到人的骨骼和肌肉吗?”

  “……不能。”剑士少年垂眼,语气低落,“以前的剑士们都能做到吗?”

  “不是的,”鸣花赶紧解释,“拥有斑纹的剑士中,只有少部分能掌握‘通透视觉’……现在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坐下来说吧?刚好从商店街买了风味肉干。”

  时透盯着她看了半晌,安静点头。

  虽然和时透相处的时间很短,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称不上平和,但这并不妨碍鸣花认为他是好孩子——事实上,能在鸣花这里得到‘坏孩子’的称号才更困难。

  “我第一次见到斑纹剑士,应该是在四百年前。”鸣花拿出茶壶,“那位四处游荡的杀鬼剑士名为‘继国缘一’。他说自己出生就带着斑纹,甚至因此被视为异端、赶出家门。”

  时透怀疑:“他没察觉出你是鬼?”竟然如此坦荡地告知私事?

  “不,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并立刻就对我拔刀了。”鸣花哭笑不得,“可在此之前,他已经足足一个星期没有正常进食,刚拔出刀,就晕倒在地。”

  时透面无表情:“噗。”饿晕的前辈好菜。

  “我不知道他使用什么呼吸法,但应该很厉害。”鸣花端着托盘,带着小尾巴·时透在走廊上坐下,“我分给他食物,努力解释原委;很幸运,缘一先生相信了我,并提出护送我去采购。”

  前辈听起来好傻。时透跪坐在走廊上,慢吞吞啃肉干。

  “缘一先生不是健谈的类型,”鸣花把茶杯递给剑士少年,“我第一次被杀鬼剑士护送,心中害怕,一路上努力没话找话,不想让气氛陷入沉默……现在想想,真是惭愧。”

  后来就能熟练应对杀鬼剑士,甚至找杀鬼剑士做丈夫了呢。时透腹诽。

  “缘一先生说,他的同伴们练习呼吸法一段时间后,自然而然就会出现斑纹。”鸣花努力回忆,“其中佼佼者可以长时间保持斑纹,比如黑死牟大人,他随时都能进入战斗的巅峰状态。”

  时透:“那只鬼……很强吗?”

  “非常强,黑死牟大人保持了上弦之一的位置数百年。”鸣花语气肯定,“他同时拥有通透视觉,杀退了无数发起换位挑战的鬼月,实力深不可测。”

  喂喂喂,你跳槽了,不要再夸以前的同事了。时透默默地谴责她。

  “我知道的也不多,”鸣花歉意地笑笑,“如果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战后会议上,天音夫人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斑纹的事。”时透想了想,“但历代鬼杀队流传下来的记录有很多缺失,信息也零散无序,像哄孩子的传说一样。”

  看着剑士少年平淡的神情,鸣花张嘴想说些什么,比如‘和鬼站在不同的起点,却坚持到今天’‘这样的你们很了不起’‘一代又一代地绵延下来,真的很不容易’之类的宽慰。

  等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

  鬼杀队的剑士,不是为了获得轻飘飘的褒奖,才奋力燃烧自己。

  “回去之后,和大家一起商量吧。”鸣花把放着肉干的托盘向时透推了推。

  年轻剑士看她一眼,闷头继续啃:“……唔嗯。”

  鸣花:“时透君和缘一先生有些相似呢。”

  样貌和性格,还有吃东西的样子。

  时透:“……哦。”抱歉。感觉不是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捋时间,社长和森先生十二年前认识,同年,在浅草的鸣花巧合下救了社长

  社长无意中透露鸣花长相,森鸥外察觉、追问、确认,想方设法找人

  情人传说产生,而鸣花缩回无限城,就没找到,所以说都是命运(拍肚皮)

  P.S.我今天陷入了悲伤过头的贤者状态,逐渐开始在刀子里寻找快乐

  比如我嗑的cp(蛇恋)一起死了!哈哈哈哈哈是HE!他们是棺配!(超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