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西西里岛来到东京时, 笹月惠的住所并不是如今这座宅子。

  因为不知道会停留多久,也对成为漫画家并不自信,她暂时租住在杯户町的浅井公寓。

  直到事业走上正轨, 才买下现在的宅子, 正式定居东京。

  就算浅井公寓没有发生爆炸事故,她也会在不久后搬走。

  笹月惠记得那天,《教父日记》人气逐渐高涨, 她为了赶稿天明才睡下。

  或许是因为戴了耳塞眼罩, 又睡得太沉,警察敲门疏散群众的声音她没听到。

  后来为什么会醒呢?

  因为大脑好像被一次性塞进五百只夏蝉,吱吱哇哇拼命叫个不停。

  这样还能睡下去的, 大约只有死人。

  从深度睡眠中被吵醒,笹月惠就算是圣人, 脾气也不能好到哪里去, 何况她不是。

  对危险的敏锐感知暂时压下情绪上的暴躁, 她只来得及披上睡袍就走了出去。

  楼下广场上人声鼎沸,挤满了蚂蚁似的小人。救护车、警车的轰鸣模糊传来, 将气氛渲染地越发沉重。

  笹月惠皱眉, 凝神细听,隔壁隐约传来一些动静。

  一、二、三、四……

  她在心里默数,一共感知到十二道呼吸。

  除此之外,这栋大楼竟只剩下她一个人。

  什么情况会将整栋大楼的人全部疏散?

  答案浮现在她心底。

  “……炸弹又开始计时了,快跑!”

  男人年轻磁性的嗓音充满焦急, 传进笹月惠耳中。

  炸弹?这可不兴瞎玩啊。

  匆忙间甩出一个幻术, 直奔炸弹所在。

  “彭格列奥义——零地点突破·绝对零度。”

  橙色的火焰在手掌上腾空而起, 须臾变为负的超压缩能量, 在炸弹爆开的前一秒堪堪将其冰冻。

  随后在笹月惠的掌控下, 雷声大雨点小地爆裂开来。

  时间不早不晚,一切都是刚刚好。

  现场其他人在气浪的冲击下晕过去,有几个不幸砸在墙壁、门框上。但也只是脱臼、骨折骨裂之类的伤势,不曾危及生命。

  笹月惠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长出一口气,“呀嘞呀嘞,还真是危险啊~”

  嘈杂的脚步声隐隐传来,救援队已经在上来的路上。

  时间紧迫,她用死气之炎将散落的碎冰溶解,匆忙检查过现场,确定没留下指向明确的东西,迅速回到隔壁。

  一墙之隔,卷发的拆弹警官苍白着脸跑进爆炸现场。发现幼驯染完好无损地躺在墙角,抱着人差点落下泪来。

  确认他和同事的安全后,敏锐的警察先生一寸寸走过现场。最后于某个隐蔽角落,捡到一块闪闪发光的“电线宝石”。

  ——以上便是发生在两年前的十一月七日的所有。

  对笹月惠来说,那确实是举手之劳。

  彭格列的后代,谁没被炸弹狙击枪袭击过?

  黑手党乐园去过吧?

  去过就不需多说。

  如果时间足够,她还有更妥善的处理方法。

  奈何睡得太死,正好赶上趟儿,情急之下只好拿爸爸的大招顶上。

  结果还一不小心,留下个小尾巴。

  笹月惠盖上盒盖,将“电线宝石”收进手提包。

  “虽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到有心人手里,又是一场风波。”

  她举起酒杯,超两位帅气的警察先生示意,“我还没说过吧?很高兴认识你们,研二,阵平。”

  “还有,谢谢~”

  谢谢你们的坦诚正直,包容体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笑弯了眼睛,眸光似水明媚鲜妍。

  哪怕已经见惯她的脸,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是不由地产生惊艳之感。

  ‘那位光君到底是什么人物,连这样一位女士的追求都能拒绝?’

  两人这样想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不约而同地伸手举杯。

  三只杯子在餐桌上方相遇,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三人互相对视,同时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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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动作,真的能做到吗?已经超越身体极限了吧?”

  回家的路上,寡言的松田阵平也打开了话匣子,和笹月惠讨论起漫画中某个格斗技能的可行性。

  “怎么会——”

  继吉田裕美之后,又被新朋友这么说,惠有点不高兴了。

  还坐在车里呢,就伸手比划起来,“只要这样……再这样……我都能做到,主角怎么做不到?”

  松田阵平捏着下巴沉思,“是吗?要不,哪天我去试试?”

  “我知道更合适的,”笹月惠眼睛贼亮,忙不迭道,“警察的话,是以制服为主要目的,对吧?杀招不合适。”

  “……说来听听。”

  叽叽喳喳,越说越停不下来。

  眼看话题越走越偏,从漫画技能的现实可行性一路歪到格杀和制服的区别,再到如何一招毙命or让对手失去反抗能力,换个司机能直接吓死。

  萩原研二听得嘴角抽搐,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看他们。

  两位当事人毫无察觉,自顾自说的兴起。

  “嘟——”

  长喇叭音响起,萩原研二放慢车速,和前车主一样探头出去,查看情况。

  交番的警察上前解释,“前面发生重大车祸,加上车辆起火引发小范围爆炸,目前情况未明。前往XX、XXX等地的车辆,烦请绕道。”

  “小笹月,我们……”

  谁料一转头就对上扒着前座的笹月惠和松田阵平,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讨论,探头探脑往前看,像极了两只好奇猫猫头。

  萩原研二忍着笑将剩下的话说完,“我们要改道了,走哪边比较好?”

  笹月惠收回视线,“方才经过的那个路口往左走,那边有条近道,就是黑了点。”

  也乱了点。

  一般人如非必要,是决计不愿意单独往那里过的。

  成功接收到她的未尽之言,萩原研二扬眉,“我们这里可没有怕黑的人。”

  “黑算什么,大不了一把火点了。”

  松田阵平把玩着墨镜,身上桀骜之气尽显。

  笹月惠十分捧场地鼓掌,“那我没意见了。”

  白色的马自达立即掉头,往黑暗尽头驶去。

  “什么呀,小笹月说得神神秘秘,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汽车穿梭在黑暗寂静的街道,一路风平浪静,只有萩原研二倍感失望的声音响起。

  笹月惠放下车窗,笑道:“嗯?我不是说了吗,就是黑了点。”

  至于别的,她可不保证。

  “感觉上当了,被小笹月骗了呢。”

  长发青年嘟囔着,动作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拐进另一条更狭小的道路。

  原本跃跃欲试的松田阵平已经躺回后座,在两人的声音中放空思绪。

  “唔嗯……”

  嗯?

  笹月惠竖起耳朵。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她问。

  萩原研二则是第一时间停车熄火,少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周围环境更寂静幽深几分。

  松田阵平坐直身体,凑到另一边窗口,凝神细听。

  若隐若现的呜咽响起,分不清是风声还是人声。

  三人对视一眼,萩原研二提议,“下去看看?”

  笹月惠第一个响应,“好主意。”

  这么有意思的事,和枝子酱、裕美酱一起玩可遇不到。

  松田阵平不说话,直接伸手打开车门,意思不言而喻。

  三个艺高人胆大的好奇猫猫凑到一起,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咔嚓”“咔嚓”,这是枯叶被鞋底碾碎的声音。

  “哒”“哒”“哒”,这是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悦耳,远远传开。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时低头,一眼看到笹月惠脚上那双精致的高跟短靴。

  “……”

  貌美淑女轻轻跺脚,佯装羞涩,“人家是女孩嘛,穿个高跟鞋怎么了?”

  警察先生:……没什么,只是会赶跑老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