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闪过沾了血迹的木禾叶子,张祺猜想,难道那片倒伏的木禾是让狼给压的?可是那撮毛又如何解释?不像是狼毛。

  莫非是狼群将猎物追至木禾地里,才留下的血迹?那小东西估计早已被吃干抹净了,狼是群体活动的,而且强大。

  这时,张祺又回想起河畔那片木禾田,和中间的空地以及遗留的狼粪,他遽然想到,狼群不会拿自己的木禾地当窝吧!再过两天就能收割了!

  再仔细一听,狼嚎声果然就是从木禾地那一片传来的,可尽管再心急如焚,此时也万万不能出门查看。

  一声高过一声的狼嚎哀婉凄切,叫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啾!”

  小布丁好斗心起,扯着嗓门喊了一句,无忧抬起手,果断地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禁止了它这样的挑衅行为。

  张祺低声道:“不能叫,咱们安静一些。”他赶紧去洞穴抱了些干柴,在院子里点燃了篝火,因为狼怕火。

  他和几只崽子们一起缩在泰山的身旁,哄着它们睡觉,自己睁着眼睛守着篝火,生怕它熄灭,狼群来袭。

  也不知过了多久,狼嚎声消失了,虽然点着篝火,但张祺不敢睡,睁眼直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儿。

  天大亮,张祺惦记着自己的木禾田,胡乱吃了些早餐,就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待走到河滩上,遥遥看见木禾地仍旧蓊蓊郁郁,张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抽出角刀抓在手上,心说不等了,今天就全割回去,大不了多晒两天。

  小布丁跑得比谁都快,一头扎进了地里,片刻之后像被蜜蜂蜇了屁股似的,火急火燎地冲出来,“啾啾啾!”大叫起来,惊恐万状。

  “怎么了怎么了!”张祺赶忙迎上去,小豆子学他,也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小布丁哪里答得出来,只是扭头看着茂密的木禾“啾啾”叫着,哨子似的声音,快要把耳朵给震聋了。

  张祺面色微变,不会是有狼吧?他立刻猫下腰,做出防备的姿势,摸出了口袋里的弹簧刀。见无忧准备钻进木禾地里,他伸手将它拦住,准备自己钻进去。

  “呜——”这时,站得笔笔直直居高临下的泰山叫了一声。它站得高看得远,将一切尽收眼底,茫然地看了张祺一眼,随后往前走了两步,把头低下,钻进木禾地里,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

  张祺眼看着泰山将一样东西从地里叼了起来,这才恍然大悟,小布丁应该是被这东西给吓着了。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仰着头想看清楚,但阳光刺眼,他只看到了泰山下巴下雪白的毛发。

  少顷,泰山低头,缓缓将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张祺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猫???”

  他发愣的工夫,小豆子已经呼扇着翅膀落在了地上,用弯弯的鸟喙去啄地上毛茸茸的一团。小绵羊也去凑热闹,用爪子拨弄。

  “别动!”张祺恍然回神,赶忙阻止两只小家伙。他小心地把瘫软在地上的小东西翻了个面,顿时惊诧地喊出来:“我艹!”太过于惊讶,嗓子都劈了叉。

  张祺实在无法保持镇定,因为躺在地上的哪是什么猫,分明就是一只小猞猁!而且它的毛发上沾了不少红色血迹,也不知是伤太重晕了过去,还是死了。

  猞猁属于猫科,猞猁属,外形很像猫,但体型要大得多。这只猞猁还未成年,所以体形较小,以至于张祺还以为是猫。不过看到正脸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认错了,因为猞猁的耳尖有一簇黑色聋立簇毛,就像两根呆毛,十分可爱又富有特色。

  虽然是猫科,但是猞猁可不像外表那样可爱,它是十分凶猛的肉食动物,有较强的攻击性。而且它的视觉和听觉都很发达,性情狡猾又谨慎。

  张祺之所以这么了解猞猁,是因为动物园里就饲养了两只猞猁,像祖宗一般供着。可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里怎么会出现猞猁呢?

  《山海大荒记》中似乎并没有提到过猞猁啊……

  张祺拧着眉头,认真回想了一遍,十分确信原文中确实没有提过猞猁。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正常,雚谷里这么多动植物,《山海大荒记》不可能每一种都提到,猞猁出现在这里倒也不足为奇了。而且他并没有看完全文,没准作者在后面的内容中有写过猞猁。

  “哎哟。”

  见张祺呆呆地杵着,无忧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张祺回神,赶紧查看地上的猞猁,他小心翼翼用手摸了下它的身体,柔然温热,还有心跳,是活的。他又检查了一下猞猁的身体,后背、肚子上总共有三道血淋淋的抓伤和两道有愈合迹象的新伤。

  张祺心中已有猜测,几天前这只猞猁被一头狼追赶至此,躲进了木禾地里,搏斗了一番,被抓伤后留下了血迹和发毛,但险险逃跑。

  昨天不知为何,又被那头狼所发现并追赶。它身负重伤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躲着,那头狼遍寻不着,昨晚便暴躁地发出狼嚎召唤同伴,后来实在没有找到,才悻悻离开。这只猞猁准备离开,但因为受了伤精疲力尽,倒在了木禾地里。

  在现代,猞猁可是二级保护动物,张祺情不自禁地恭敬起来。他脱下自己的上衣,把猞猁包起来,抱在怀里,扭头同无忧道:“猴哥,那种草药——”

  话没说完,无忧已经明白了意思,往山中奔去。

  张祺赶紧喊住它:“猴哥,注意安全!”

  “哎哟。”无忧应一声,表示知道了。小布丁看看张祺,又看看无忧,两只前腿一蹬,“啾”一声,像只烟花一样窜了出去,追着无忧而去。

  张祺则抱着小猞猁,带着另外三只崽子回了洞穴。

  猞猁没醒也没动过,呼吸微弱。张祺虽然是饲养员,可不是兽医,更何况也没照顾过猞猁,他抓抓已经可以扎成辫子的头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他回洞穴找出了自己那件已经没法再穿,但仍旧当成宝贝收着的棉T恤,徒手撕成了碎布,拿了其中一块当毛巾,用水沾湿,擦去猞猁毛发上的血迹。又找到伤口,用弹簧刀一点点刮掉周遭浓密的毛发。

  张祺心中惴惴,刮一点看一眼,生怕猞猁中途醒过来,啃自己一口,所幸有惊无险。

  刮完毛,张祺捻着一撮毛在阳光下查看,心说果真跟猫毛很像,那天怎么就没想到会是猞猁呢。

  没多久,无忧便回来了,嘴巴里叼着药草。约莫是害怕不够,它拔了很多,手中还抓着一把,小布丁嘴里还叼着几根。

  张祺快速把药草给洗了,甩刚水分,用石头捣碎敷在猞猁的伤口上,然后用撕下来的T恤给绑住。伤口有好几处,猞猁被绑的像一只木乃伊。

  在这个过程中,猞猁纹丝不动,如果不是身体还温热,心跳还在,看起来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张祺把猞猁安置在了泰山的草棚角落,无奈道:“这里实在条件有限,我已经尽力,只能看你的造化了,你可要挺过来啊。”

  张祺又待了一会儿,但总不能一直守着猞猁,还得去地里收割木禾。他把昏迷的猞猁交给泰山和无忧两只最强壮的崽子照看,吆喝一声带着另外三只不省心的小崽子去了地里。

  但一直到傍晚,张祺把所有的木禾都收割完毕带回小院,猞猁都没有醒过来。